“啪”！清脆的聲響震得我鼓膜微顫。
    “媽！”隨著李躍的驚呼聲，我才意識到臉上火辣辣地燒。疑惑地望著她，她隻是咬著牙問我：“誰準你提這件事？”
    那麼，我是連提的權利也沒有麼？誰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李躍似乎被兩件事震驚過了頭，就這樣看著我，看著我，眼裏除了驚訝、歉意，滿滿都是心疼。
    你終於知道我的痛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媽一眼，掉頭走掉。我怕再不走，我會在他們麵前發了瘋。重重地甩上門，心卻變得好輕。我終於不用承受煎熬，剩下的事情都留給他們吧。如果說，現實的愛都是搖擺不定的，那麼我會放所有人自由。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我很慶幸他還是跟了出來。李躍從背後摟住我，像往常一樣，卻失了曾經的溫度。在漆黑的夜幕中，我們一起流淚，為什麼覺得我們什麼問題也沒有，卻又像有數不完的問題呢。
    “對不起，對不起……你為什麼要忍著，為什麼要為難自己？如果因為這樣讓你難過、受傷，我真想一頭撞死。你有什麼委屈，知道了什麼，都叫出來，吼出來，那樣該有多好。”
    “許菲然，告訴你我知道了又怎麼樣，那是你們的曾經，我怨不來，說了隻會增加彼此的負擔。許碧柔，要我來宣告這個孩子的存在，我做不到，可最終，還是我。怎麼辦？李躍，我們要怎麼辦？你為什麼……背叛我？”
    這是我一直一直想要問的問題，就算我在心裏為他開脫千百遍，我也想親耳聽一聽他的解釋，終於，我等到了。
    “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們說好，要一起忘掉的，我沒有想到，會有孩子。”我應該高興的不是麼？一切如我所料，可這樣的事實擺在眼前，怎麼開心得起來。
    用力掰開他的手，很奇怪，一個人承受的時候我依然可以看見我們的將來，隻要我一直承受著。可當兩人開誠布公的時候，才發現這條裂痕，已經那麼深。原來，我一直不是個大度的女人。
    “李躍，我們都靜一靜，好好想一想。現在，你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想，要決定。我們都給自己一個最好的答案，好麼？有結果的時候，我們……我們再見麵。”哽咽著說完，埋頭向前衝去，感覺到他緊隨而來的身影，我斷然阻止：
    “不要跟著我，我想要自己走一走。”我感覺到自己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敏感，不想讓任何人靠近。
    失魂落魄說的就是我現在這樣的吧，披頭散發遊走在午夜的街。像隻迷途的小鳥，寂寞地盤旋在霓虹斑斕的森林，但一切對我卻如汪洋般可怕，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像是思考著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想，隻是渾渾噩噩地走著，慢慢地往家走去。這裏，真的有我的家麼？如果媽媽在身邊，是不是會狠狠擰我一把，再把我摟進懷裏？我多麼需要個懷抱，無風無浪……
    “哐當”，有什麼從手上脫落，追隨著那個滾動的鐲子，我好想念嘉浩，這是他給我帶回來的禮物。想起那些日子，他跟小靜都不曾離開我身邊，再不開心也有他們陪伴。我蹲在路中間，緩緩撿起鐲子。為什麼長大之後什麼都變得如此珍貴，曾經年少的我們那麼大度地揮霍著我們的所有，不知道後悔，不知道遺憾。而此刻，一點點念想也能成為奢侈。
    站起來，被前方的車燈照得晃眼，幹脆閉上眼，等待那一聲刺耳的聲音。那聲音，我聽多了。
    “吱~~”好熟悉，這一次，還是沒能飛起來麼？
    “神經病吧！”司機探出腦袋大罵。
    “對不起，對不起。”那個擋在我麵前的男人不停地道歉，把我拉到路邊。
    我依然有些呆滯，抬起腦袋望向他。“啪”，又是如此清脆的聲音。這個晚上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些日子以來我都要承受這些，從小到大都沒被打過呀。老媽知道一定跟他們拚命的。隻有她才是最愛我，豁出命來愛的。
    “林若寒，我真想掐死你！”
    蕭凡紅著眼，衝著我瘋一樣地吼。
    我隻是撿個東西嘛，幹嘛那麼生氣，幹嘛還打我？我如被引爆的炸藥，頓時爆發開來：
    “蕭凡你夠了哦！你憑什麼管我？憑什麼打我？我不高興，我不開心，我喜歡怎樣就怎樣，用不著你在這說三道四！”
    就如在J市時那般，我對他，總是不講道理，一邊捶打著他一邊用腳踹。他死死扣住我的手，把我拉進他的懷抱。喘著粗氣，我貼著他的胸口漸漸平靜，忽然想到什麼，噗地笑了出來。
    “蕭凡，你該不是覺得我要自殺吧？”或者他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一臉尷尬地看我：
    “是我太緊張了，疼麼？”一句“疼麼”又觸碰到心底那片柔軟的濕地。我強顏歡笑：
    “怎麼可能不疼？今晚這半邊臉挨了兩下，明天肯定不能見人。”我沒說謊，他們怎麼盡往一邊打呢？現在兩邊臉一定不對稱了，醜死。
    “蕭凡，你有毛病麼，就這樣擋在前麵。會死人的。”在我閉上眼的瞬間，一個給我安全的身軀，緊緊把我圈起來，如悟空為唐僧畫下的那個圈。
    “如果可以用生命愛你，我不會吝嗇。隻是，我一直都在，你看不見麼？”他的聲音在頭頂盤旋，如自言自語般輕呢，隔著空氣，融進我的心裏。
    或者我也有錯，從對蕭凡動了那麼一點點心的時候開始，就錯了。或者這就是我要自己原諒李躍的理由，因為心的搖晃比身更可怕。可再多的借口都不能為我們彼此的背叛開脫，真的，走到頭了麼？
    “即使看不到，我也認了，但起碼讓我看到你，看到你快樂幸福的模樣。而不是一次又一次憔悴抓狂的樣子。”那麼自信的男人，卻說出如此卑微的話，我無言以對。
    “蕭凡，我牽絆住你了對不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這樣的男人，怎麼可以被我毀成這副沒有驕傲的樣子。
    “別哭，你沒有，我看見你用力地推開我，我看見你想要一個人承受所有，我看見你無邊際的善良。答應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讓我擔去你更多的悲傷。”
    蕭凡又一次把我拖回家，我果然是個大麻煩。開門進去，小路在客廳等我。看見我虛弱的樣子還被一男人扶著，嚇了她一跳。而蕭凡看見一個臉色比我還蒼白的女人跟我站在一塊，也沒了想法。
    “你們這都是這麼活的？！”這是這晚他說的最有深意的一句話，這個問題確實需要我深思熟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