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鎖起來，沒心情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而蕭凡也被我鎖在了門外。前幾天他還會來敲門，我一直沒開。後來幾天他時不時在晚上出現，把車停在樓下，待一會再離開，然後，我會在門外發現一些生活必需品。
    我成了真正的宅女，看電視，上網，睡覺。可我夜夜失眠，精神衰弱。落寞、空虛，沒有安全感，卻不敢再依賴蕭凡。我想，在我還沒有完全理清楚的時候，不要再招惹他，不要再絆著他了。
    半夜，我穿著睡衣在房間遊走，其實我每天每天穿的都是睡衣。累了就倒床上，昏昏沉沉卻總是睡不實。半夢半醒中，我聽見有人瘋狂地拍著門，吵得我頭疼。慢慢地坐起身，我習慣地走去窗前，卻沒有看見蕭凡的車。那是誰？著火了？急成這樣。我又遊魂似地飄過去，習慣黑暗，習慣不開燈。
    從貓眼裏看出去，一個男人死命地敲著門，震得走廊的聲控燈就沒黑過，也震得我心亂跳。打劫？我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那張臉，那張天天都在想，又不想見到的臉。李躍，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微微顫抖的手觸向門把，我將力氣一絲一絲輸入右手，還有心裏蓄積著的勇氣。慢慢拉開門，我抬眼望他，眼前的他從絕望到錯愕到驚喜到憤怒，表情錯綜複雜。李躍一把摟住我，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像要把我揉進骨子裏。我被他勒得生疼，卻是從未有過的痛快。輕輕環上他的腰，我知道他受了驚嚇，拍著他的背，如同哄孩子般說著：“沒事，沒事，我真的沒事。”
    關上門，他一直不肯放開我，我們就在黑暗中這樣擁抱著。很多時候，擁抱比親吻更能表達我們內心的情感，我喜歡和愛著的人一直擁抱，到天亮，到天長，到地久。良久，李躍啞著嗓子問：
    “你到底怎麼了？”
    聽見他的聲音，心裏早已一片汪洋，我用力搖頭，不住地搖頭，咬著唇不讓眼淚滑落。我不知道怎麼說，不知道說什麼，我隻是搖頭，告訴他也告訴自己，我沒事。
    這一晚，我在李躍的懷中入睡，卻依然如此不安穩。天亮了，我要說什麼？
    “為什麼不開機？為什麼不聯係我？為什麼連小靜也說找不到你？”天蒙蒙亮的時候，我聽見他的耳邊念叨，原來無眠的不知是我一個。
    “沒什麼，我隻是心情不好，忽然地不想見人。現在沒事了。”我搪塞著他，卻知道這根本沒什麼用。但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談那件事。這件事該由我口中說出讓他知道麼？那麼多天，我依然沒有答案。
    我開啟了一個星期沒有開的手機，手掌馬上一陣酥麻。短信，短信，密密麻麻的短信和無數的未接來電。粗粗一看，無非是李躍、蕭凡還有小靜。我每天在網上潛水，已經跟小靜說了事情，李躍也真是傻，不知道她是誰的人。短信中夾雜了幾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我事先看了看：
    林若寒，你怎麼那麼不聽話？
    別再讓我看見你跟蕭凡在一起，我說過我會毀了你。
    許菲然，她怎麼那麼陰魂不散，一個許碧柔還不夠我煩麼？一陣氣憤，我狠狠將手機丟在沙發上。可我還不是鴕鳥般望著這兩個女人毫無主張？
    李躍看我怪裏怪氣，似乎有許多的疑問卻又不敢問。隻是忙著做吃的給我，是看我消瘦了吧。不瘦才怪。
    “小寒，我媽過兩天要過來，我跟她說了你了，你們見一見吧。”
    見鬼，這種時候我還哪有時間見家長啊。看著李躍我真的不忍心把事情攤出來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以為我們可以毫無風雨地前進。而我，心疼他，卻也忘不掉自己心中的芥蒂。我真的可以不介意麼？真的看著那個女人自己帶著李躍的孩子然後跟李躍過一輩子麼？我還太年輕，我無法預知這會是怎樣的沉重。
    “是麼？好呀，不過我有些怕怕，你媽凶不？看人要求高不？”
    “喲，林若寒還會害怕呀？”
    “怎麼不會？我害怕的事情很多很多，害怕弄丟了你。”我黯淡了眼神，壓低了聲音，心裏又是一陣慌悸。
    李躍來我身邊坐下，靠在我肩上問：“你到底怎麼了？”
    “李躍，在你心裏有什麼是比我重要，會讓你離開我的？”
    “幹嗎問這個？忽然就那麼沒有安全感了麼？沒有，沒什麼會讓我離開你。”
    “那如果你媽媽不喜歡我呢？如果有個很愛很愛你的人用生命甚至是你的孩子在等待你呢？”我以為這叫暗示，其實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
    李躍忽然嚴肅起來：“什麼亂七八糟的？哪裏來的孩子？你幹嗎自己跟自己較勁呢？”他摸了摸我的頭有些心疼地說：“我媽會喜歡你的，我那麼喜歡你，她也一定的。”
    我已經沒有心情擔心這個了。
    好不容易把小路逮過來，她沉默了一整夜，第二天和我去了醫院。其實我還真不願意踏進那個地方，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讓我頭暈，加上上次在這遇見的幸福的孕婦們，此時不僅對小路，對我也存在著強大的殺傷力。
    我一路安慰著小路，讓她放鬆不要緊張，想想都晦氣，那個該死的男人不能跟她一起祈禱孩子的降臨，也不能陪她度過這種痛苦的時刻。這樣的他，要來做什麼？我的小路為什麼要經受這些？
    我看見小路把目光投向那些準媽媽的時候心裏一陣酸楚，隨著她的眼看過去，又一次看見了散發著母愛光芒的許碧柔。我的運氣怎麼就能這樣好？她禮貌地朝我點點頭，我也機械地點頭。我躲開她身旁許菲然敵視的眼神，探究地望向另一旁的婦人。我不認識她，可她卻如許菲然般投給我厭惡的目光。或者是她們誰的媽吧，姿態擺得老高。一掃而過，關於她們的事，我都沒興趣！拉上小路往裏走去。
    “小寒，那些是什麼人啊？來者不善的樣子。”
    “許菲然，許碧柔，還有個不認識。”我輕描淡寫。
    “啊？”小路一陣輕呼，心中有數。現在倒是她安慰起我來：“我以為誰呢，那麼張揚霸道的樣子。你別理她們就是了。”
    “恩，我知道的，我們進去吧。”
    “小寒，你跟李躍，要怎麼辦？”
    “不知道，讓李躍來做決定吧。這件事不可能如許碧柔說的瞞住李躍，而且她也未必真的想這樣做。真真假假，留給李躍判斷吧。雖然他性子有些猶豫，可我也不能因此左右他。隻有他自己下的決定，才不會因為後悔而懊惱誰。”
    是這樣的吧，這樣對誰都好。
    小路臉色蒼白地躺著，滿世界的眼淚，我看不出是她的還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