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無限江山 第一百六十一章 血濺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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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臨淵閣點了幾個有名的素碟,沏了一壺龍井看著街景閑聊。窗下是波光蕩漾的運河,河上帆影碧波,煞是清涼宜人。隔著運河便是官員街,各色府邸鱗次櫛比,車馬喧鬧,唯獨遠處一座深門大宅院前十分清靜。江碧沉飲著手中茶水,眼望那座宅邸,心頭一時有些恍惚。
“那是誰的府上?”李昭離忽然問,江碧沉回頭,她也正看著那裏,問他道:“看起來不像是普通官員的,可怎麼這麼冷清?”
江碧沉垂眼望著茶水裏自己的倒影,片刻後淡淡道:“是國丈府,當今符婕妤的娘家。”
“符婕妤?”好像在哪兒聽誰提起過?李昭離一回想,突然想起是太子來嵐王府時說過這個人,那時心緒慌亂沒有在意,事後也將它忘在腦後,以為不過是太子無中生有的攻訐之詞。若是記得沒錯的話,好像江碧沉跟她——
“我曾經愛慕過符紜紜,那時她還沒有進宮,隻是一個普通的官家小姐,而且那也是我一廂情願而已。”江碧沉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甚至眼中還帶著一絲溫柔的微笑,“自她成為我父皇的妃子後,我隻見過她兩麵。”
李昭離輕輕啊了一聲,低了頭久久不語,許久才道:“我不知道竟有這些事……”
很久之前聽過的閑言碎語,那些向來於她如過耳清風、從未刻意留心的風聞終於拚湊了起來,原來江毓兒說的就是她,那個眼界甚高、嫁給皇帝的女子。
“她一直愛著我父皇,能進宮侍奉他是她的願望。”江碧沉為她斟了杯茶,二人相對無言,良久他才道:“對不起,昭離,我一直以來都不知怎麼跟你說起這件事,一來怕你多心,二來……”他半天沒有說下去,最後輕輕歎了口氣。
河水拍岸的聲音在窗下響起,李昭離手裏握著那隻小小的撥浪鼓,看著他為自己斟的茶,對他微微一笑:“你不必說對不起,人之常情罷了。倒是你,還好嗎?”
江碧沉一怔,“我?”心裏卻明白過來她話中之意,本已收拾妥當的心境頓時有些亂了起來,望了隔岸的府邸一眼,慢慢道:“事情都過去了,而且人各有命,她以後的事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李昭離也回頭看了一眼,曾經風光無比的國丈府,如今卻落得苟安於世的下場,著實令人唏噓。
她道:“我聽說符家如今過得艱難了,她一個人在冷宮中想必也不好過,我想——”江碧沉卻道:“她的事我們就不要多管了,自有人去照應。”她隻得點點頭,想起人言可畏,江碧沉出麵太多確也不是好事。
二人沉默了一陣,窗外柳葉沙沙作響,李昭離提議道:“有些熱了,我們去河邊走走吧。”江碧沉笑著應了,下樓來沿著河道往王府的方向走,一路和風習習,濤聲細細,江碧沉與她並肩而行,為她講述一些名勝典故,不知不覺便轉回了府門口。
門前站了個公公正與府裏的人說話,見他回來忙上前道:“王爺回來了,太子殿下有急事請您入宮。”江碧沉冷冷道:“什麼急事?”
“這個老奴也不知——”
“行了,你回去告訴太子殿下,本王很快就到。”江碧沉打斷他,那公公便上了馬飛也似地回去了。江碧沉進府換了衣服,對李昭離道:“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晚飯就別等我了,自己先吃吧。”又對下人囑咐幾句,坐了轎子入宮去了。
江洗墨在禦書房處理政務,蔣太尉和樞密院樞密使周秀也在場,一見他,江洗墨什麼客氣話也沒說,開口便問:“聽說前不久豫北軍執行嘉興的任務失敗,你知不知道?”
江碧沉心裏火氣騰地升了上來,微微冷笑道:“太子消息真靈通,本王也不過昨兒剛得了消息。是有這回事,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江洗墨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他麵前厲聲道:“這次任務怎麼能失敗!”
江碧沉斜了他一眼,從他身旁走開,壓根不想跟他廢話,“軍中的事回頭本王自會處理,就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你以為是為了什麼?事關重大,來不得半點差錯,借兵的事若是就此泡湯,可就要耽誤大計了。”說著,江洗墨看了在場的另外二人一眼,“為了借兵,我們費了——”
江碧沉打斷他,“借兵?”
江洗墨轉回頭看著他,眼角一挑,“當然了。”
周秀見嵐王臉色難看得嚇人,隱隱約約猜到其中定然發生了什麼事,剛要說話,身邊蔣太尉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他一怔,閉上了嘴。太子道:“前方戰事激烈,叛黨又在四處生亂,容不得久拖,借兵是當然之事。”
“對方開出的條件是……”江碧沉慢慢道。
江洗墨瞧著他一臉陰沉之色,心中快意之極:“咦?不就是要雍元皇帝夫婦的人頭麼?皇弟,叛黨之事一向由你管,所以才讓你去做,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事居然失敗了!”
江碧沉一語不發地掃視著他們,半晌道:“原來如此,太子果然是深謀遠慮。”
“這下可好,人頭沒拿到,還弄了個全軍覆沒,那邊可怎麼交代呢?”江洗墨裝作沒聽到他的話,皺了眉在殿上踱著步,江碧沉忽然冷冷道:“這個容易。”
江洗墨眉一挑,江碧沉已走出大殿道:“傳豫北軍童宇童副尉速速來此。”江洗墨三人麵麵相覷,江碧沉回來徑直坐下一言不發,直到童宇匆匆進殿跪下叩頭,他才站了起來。
當日就是這個人,看準了自己正忙,趁機來討出兵的命令,但如今也隻能怪自己大意,讓敵人有機可乘……
童宇有些茫然地看著齊齊盯著自己的四個人,不知急招自己來是為了什麼事,直到迎上江碧沉的眼睛,方才想起多日前發生的一件小事。
那是一個午後,他吃飽了正在屋中打盹,忽然有人進來,自稱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親隨。他忙忙恭敬地請那人入座,那人手笑道:“叨擾了,本是為一件小事而來,說完就走。”他正疑惑間,那人向他送出幾張紙,掃了一眼,是大額的銀票,腦中裏一轉,一麵把銀票收了一麵笑道:“有事隻管說,太客氣了。”那親隨也是一笑。
他所求的的確是一件小事,不過是讓自己撿江碧沉忙得不可開交時去求個發兵的命令,輕輕鬆鬆的就能辦下來,還能賣個人情給殿下,縱使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直到後來聽說那次出兵全軍覆沒,雖然心裏有些許忐忑,也沒當回事,可眼下看這樣子,難道其中真的有什麼因果聯係?而且還讓嵐王知道了?
童宇一下慌了,剛抬頭要說話,江碧沉不知何時已取下壁上懸掛的長劍,對江洗墨、蔣漢楊以及周秀說道:“就讓他替了吧。”手起劍落,血光四濺,童宇的人頭在地板上滾了幾滾,一直滾到了江洗墨的腳下,雙目圓睜地瞪著他。
三個人相顧失色,周秀和蔣漢楊刷白了臉退後幾步,江洗墨呆了一瞬,指著江碧沉喝道:“你、你怎敢在禦書房殺人?反了麼你?”江碧沉走到他腳下把童宇的人頭提起往他麵前一遞,冷冷笑道:“你不是沒了人頭向對方交代嗎?反正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人也不一定還記得雍元的模樣,哦對了,還缺個女人的人頭,太子看在哪兒找一個來吧!”
江洗墨看看童宇又看看他,一張臉拉得老長。尚未說什麼,蔣漢楊繞過地上尚在不斷流動的血液,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老臣看王爺說得也不無道理,不妨試一試,再多許給他們一些好處,借兵之事也未必就泡湯了。”
江洗墨不答,隻是叫來殿前衛士把屍體拖出去、把地麵清洗幹淨,江碧沉一直看著他不住冷笑,手裏的劍還沒歸鞘,白袍上血跡斑斑,跟平日溫文爾雅的樣子截然不同。
他還保有理智嗎?還是說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江洗墨暗暗想,這樣也好,他越是發瘋,就越對自己有利,於是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嗆啷一聲響,江碧沉把劍還入鞘中按在桌上,“既已商定,本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說罷對三人看也不看,拂袖而去。江洗墨臉色青黑地看著那柄劍,周秀和蔣漢楊互相交換個眼色,也忙找了個借口相繼走了。
此事傳得很快,不消多久儼然整個宮裏的人都知道嵐王在禦書房當著大臣和太子的麵殺了人。宏定也知道了,他把太子找去,問是怎麼回事,那人為何被殺。太子早有準備,將借兵以及交易的詳情如實告之,但惟獨不提為何偏偏殺的是童宇,他知道,他的父皇是不會在意這件小事的。
宏定在帳後沉默了很久,江洗墨的背脊挺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十分坦然地麵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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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有話要說:最近世道不太平,打開報紙電視全是負麵新聞,叫人實在開心不起來。世界到底怎麼了?文明和文化的天平已經失衡到了什麼地步了???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