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無限江山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承諾的分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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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毓兒回頭瞅了他幾眼,耀眼陽光照著他的臉孔,仿佛每一處都在熠熠生輝。她被這光晃得腦袋發暈,昏頭昏腦地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會娶你。”
    “會。。。。。。娶我?”江毓兒的眼神又開始變了,“那是什麼時候?”
    “我——”
    “他說今晚就成親!”唐為燭冷不丁打斷淳於明的話,一邊從牆角鑽出大力拍上他的肩膀一邊竊笑,裝作沒看到淳於明無力的白眼。
    “唐為燭你閉嘴。”淳於明推開他的臉。他確實答應了娶她,也沒想過要食言,但成親——絕不是在今天。本想找點話先搪塞過去,無奈江毓兒卻把他一直盯著。他的目光在她紅通通的臉上轉了幾圈,突然露齒一笑,反問道:“你想什麼時候?”
    江毓兒本想說越快越好,看見他眯著眼、莫名曖昧的眼神,心跳陡然加快,及時把話咽了下去。
    這種事由自己來說,是不是有什麼不妥呢?
    “阿明,你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說出口?這該是你來決定的事。”飄瑤笑盈盈地責備道,挽住江毓兒的手低聲說了句什麼,不一會兒便見江毓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抿起了嘴巴,她到現在都還是一副暈乎乎的樣子。
    唐為燭也趁機湊到淳於明耳邊笑:“反正遲早的事,就今晚吧?豁出去了。”
    淳於明衝著天空悄悄翻了個白眼,幾乎是咬著牙道:“。。。。。。。。她還小。”
    “。。。。。。。是嗎?”唐為燭微微朝後仰起頭,臉朝著江毓兒,眼睛卻依舊盯著淳於明,“她看起來——小郡主!你多少歲了?”
    江毓兒困惑地答道:“我今年三月就滿十六了。幹嘛?”
    “噢,還以為你隻有十四歲,原來就快十六了。”唐為燭說著,壓低聲音對淳於明道:“跟你差了七歲,的確算小,不過也沒什麼要緊,飄瑤也小我六歲。”
    可她嫁給你的時候已經二十了。淳於明挖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總而言之,就如我剛才說的,就是這樣。”
    不等他們再說什麼,淳於明轉身朝院裏走去,唐為燭瞧一眼仍在發愣的江毓兒,跟上去問:“什麼叫就這樣?”
    “不要提了,她爹不在,我們不能成親。”淳於明不耐地加快了腳步轉入院中。
    “這麼說你還是在哄她。”
    “不是哄,我從來不騙她,頂多不說實話罷了。。。。。。。我隻是說不能拜堂。”淳於明站在院中衝他攤開手,“你懂我的意思嗎?”
    唐為燭眨眨眼,看得出他在努力弄清這些話的含義,半晌哦了一聲,“聽上去好像是說不過是下了個一定會娶她的決定而已。”
    淳於明望望天,“可以這麼說吧。。。。。。比這還好一些。”
    “那麼是先定下婚約的意思?”唐為燭又哦了一聲,臉上再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可是她爹不在,你們也照樣不能定——”
    “這個嘛,就可以稍微變通變通了。”淳於明道。
    “噢。”唐為燭摸著下巴笑得十分得勢,“還是值得慶祝。”
    “你很高興我被她吃得死死的?”
    “可以說這麼說吧。”唐為燭聳聳肩,瞥見他的臉色又補了一句,“比這還好一些。”
    淳於明的臉色看上去更差了。
    “很好,從沒想過這麼快就有個未婚妻。”
    “未婚妻?”李昭離的聲音傳了過來,“誰呀?”
    他二人轉過身,李昭離端著一盆熱水站在簷下,盆沿搭著一塊方巾,問:“誰有未婚妻了?阿明你嗎?”
    “大概吧。。。。。。”淳於明歎了口氣,指指她手裏的東西,“你這是做什麼?”
    “給他擦擦臉。”李昭離瞧著他的臉色,走過後院的門檻時忽然回頭道:“你早點決定也好,省的你心煩,她也難熬,讓一個女孩兒一直等著你的承諾總歸是件殘酷的事。”
    淳於明攬著袖子笑了笑,“你是知道我的。之所以一直沒給承諾,並非是我認為她不值得。”
    唐為燭看他一眼,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李昭離也點了點頭,“我明白。”
    看著她走過中庭進了房間,淳於明的心情忽然輕鬆了一些,對唐為燭笑道:“你呢?”
    唐為燭這次沒有笑,伸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兩下。
    “如果她不得不走。。。。。。我明白。”
    “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很懦弱?”
    “陷在情網之中,誰能不瞻前顧後。。。。。。。”唐為燭收回手,望著遠處飄瑤和江毓兒的衣角,“誰又沒有做過懦夫?”
    李昭離把方巾浸入熱水擰了幾把,在江碧沉的臉上輕柔擦拭,眼見著他的臉色在熱氣中變得有幾分紅潤,她注視了他片刻,起身去換一把水,沒注意就在這時,江碧沉的眼睛睜開了。
    他望著站在窗邊忙碌的李昭離,明亮的天光映著花窗,隱隱約約聽到呢喃燕語在梁間徘徊。他等著她手持方巾轉過臉來,喚了聲:“李姑娘。”
    這一開口才發覺自己聲音暗啞,卻依然如願看到方巾啪的一下落在地上,他便啞著嗓子笑了一聲,“對不起,我並非有意嚇你。”
    李昭離朝著他走了幾步,江碧沉衝她伸出右手,忽然間似乎什麼都不用說了,李昭離毫不猶豫地握了上去。
    “雖然醒不過來,可是我的神智是清醒的,我都聽到了。”
    江碧沉說著把自己從床上撐起來,李昭離的臉上閃過一絲暈紅,扶著他靠好後匆匆道:“你要喝水嗎?我去——”
    “我仔細想過了。”江碧沉拉緊她的手,強迫她看著自己,“昭離,我一直在想關於我們的事。。。。。。你不想聽嗎?”
    李昭離把手慢慢抽了回去,看著他由於沉睡而消瘦的臉頰,半晌道:“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噢?”雖然她的神情並無變化,江碧沉卻仍立時察覺到了她態度的轉變。他打量著李昭離的神色,天性裏固有的自保讓他習慣性地笑了一下,而這帶有幾分距離感的一笑,使得李昭離很快站了起來。
    她為江碧沉倒了杯水,見他捧在手裏沒有喝,她道:“在我被荊州刺史買下的那段期間,我曾經做過他的通房丫鬟。”
    江碧沉心裏咯噔一下,望望她平靜的臉,什麼沒有說。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這段過去,那麼我要告訴你的是,我雖然不因為這段經曆而覺羞愧難當——畢竟,這不是我自願的,可我也並不因此而覺自己低人一等。”
    “昭離,我並不——”江碧沉急忙開口,但李昭離隻是搖了搖頭,江碧沉隻得且住了嘴。
    “王爺。”李昭離靜靜望著他,帶著一抹出塵的笑意,緩緩道:“我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想要守著自己的夫君白首偕老,為他做任何事都心甘情願。然而我不願與人分享我的夫君,更不會做別人的妾室,我要就要一個人的全部感情。這一點,你能做得到嗎?”
    江碧沉張了張嘴幾度想要說話,最終才發現自己嗓子發幹開不了口。他低頭喝光杯中的水,沉默許久,陡然抬頭盯著李昭離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以為我做不到?”不等她說話,他下床拉住她,以一種近乎凶悍的語氣說道:“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輪到我說了吧!我剛才想告訴你我決定了帶你回去,不管父皇和母後怎樣,我都要娶你為妻,讓你做我的王妃,如果你怕受到他們的傷害,我就來保護你。我根本不介意你的過去,因為我也有過去。。。。。。我這樣說你放心了嗎?”
    李昭離的眼睛沒有動過分毫,對他的慷慨激昂就像是擊在空氣中的重拳一般淡然。江碧沉困惑地瞧著她,忽然發現剛才自己漏了最重要的一點:保證不娶別的女人。
    “還有就是我——”
    他沒能承諾出口。
    李昭離拿走他手裏的空杯子,隨後斟滿了熱水遞到他手裏。江碧沉愣愣看著她的這些動作,李昭離對他一笑,“我信你就是了。”
    江碧沉還要再說什麼,李昭離卻道:“我寧願相信你做得到,如果有一天你退縮了,隻希望不要瞞騙我、讓我明白我該做選擇了就好。”
    他久久難發一言,最後他笑了起來,眼裏暖暖的,比任何時候都單純。
    李昭離也笑了,笑得如當日湖邊時一般眉眼彎彎。他傾身過去抱住她,親吻著她的柔發,很快放開了手。他們望著對方,並未覺得方才的舉動有何不妥。
    然後江碧沉道:“走,去見見我的恩人們。”
    二人攜著手打開門,卻見淳於明、唐為燭、江毓兒、飄瑤甚至鳳求凰夫婦齊齊站在院內望著他們,帶著笑,似乎一直就在等他們出來。
    “我聽到裏麵昭離在跟人說話,就把他們都叫來了。”淳於明道,“江碧沉,你不介意我們或許聽到了一些。。。。。。悄悄話吧?”
    江碧沉與李昭離相視一笑,他道:“不,我不介意,我想昭離也不介意。大恩不言謝。是你們救了我,我如今才能安然無恙地醒過來。”
    不待他說完,江毓兒早已撲上去抱住他又跳又笑,“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江碧沉隻手攬著她的肩,聽她埋在肩上嗚嗚咽咽地哭,掃了淳於明一眼,低聲笑道:“毓兒,對虧你照顧我,咱們今後可是十足十的生死之交了。”
    “我們一直都是。”江毓兒不滿地放開手,衝著他數著三個手指,“我們都經曆過三次生死之戰了。”
    他哈哈笑了起來,“是啊是啊,已經三次了。”
    鳳求凰站在一邊,腦子裏突然湧出一句話:事不過三。他立即翻翻白眼,對自己幹咳了一聲,淳於蓮盯著他:“你幹嘛?”
    “沒什麼。”看著並肩而立的江碧沉和李昭離,鳳求凰點點頭,“好,好,看來我們沒什麼好操心的了,今後的路終究還是得你們自己走下去。”
    江碧沉卻帶著奇異的神情癡癡望著他和淳於蓮,他們正覺得奇怪時,江碧沉忽然叫了聲:“顧伯伯!”
    鳳求凰著實一怔,人們叫過他大皇子、叫過他太子爺,叫過他皇上,此外倒是被唐為燭、飄瑤、李昭離等人叫過鳳叔叔,可還從來沒有人叫過他顧伯伯。他搔搔頭,不自在地應了這個稱呼,江碧沉已然又對著淳於蓮叫了聲“顧伯母”,同時上前一步道:“我。。。。。。您二位曾經抱過小時候的我,對不對?”
    鳳求凰和淳於蓮笑了笑,“當然,那時我們關係還不錯呢。”
    “嗯,我倆還一起玩過吧?”淳於明插嘴說。
    江毓兒不由自主露出向往的表情,“你們小時候肯定都好可愛啊!”
    “我沒記錯的話,江碧沉小孩子時特別白,就像個粉球一樣。”淳於明打趣地看向江碧沉,“不過要論好看,還是逸德小時候最好看。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噢對了,你進宮了幾次就沒再來,肯定記不清了。”
    江碧沉微微苦笑,說真的,回憶那些事並不能令他覺得多麼愉快,相反卻更清晰地感到父親的所作所為在某種程度上有多麼殘酷。而且顧伯母——父親深愛著這個女子,他究竟如何能忍心親手傷害她?
    李昭離一直注視著他,這時輕輕牽住他的手,江碧沉回望著她關切的眼睛,唇邊彎了彎,笑得有些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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