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無限江山 第一百一十四章 轉 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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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淳於明突然道:“老爹,我猜三弟未必肯和我們打牌了。”
鳳求凰頓住腳步看了他半晌,想起之前遇到顧初蓮的情形,頹勢地點點頭:“不錯。”
淳於蓮有些奇怪:“為什麼?”
“又被大哥搶先了。”淳於明簡短地答道,望向鳳求凰,“接下來該怎麼辦?昭離說她能拖住大哥,不過若是拿不到鑰匙,拖住了也沒用。”
鳳求凰無奈地一攤手:“所有路都被你大哥封得嚴嚴實實,為父我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
淳於蓮在旁閉著眼,一隻手指抵著下頜,想了片刻突然道:“雞屁股,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什麼事?”
“為什麼是用兵符做秘道的鑰匙?”
“啊?”
“我這輩子見過許多種奇奇怪怪的鑰匙,可隻有我們這秘道的鑰匙居然是兵符,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一句話把淳於明和鳳求凰問住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淳於明道:“大概隻是為了省事吧?用兵符做鑰匙,一則兵符都握在重要人物手中,保管十分妥當,別人不容易仿造得了,二則也把洞中士兵調動的權力交給了手握兵權之人,還同時保證了洞門不會被隨意開啟。”見淳於蓮依舊一副困惑的模樣,不由得問“娘,你是不是覺得這裏麵有什麼蹊蹺?”
“不。。。。。。。”淳於蓮蹙著眉眨巴了幾下眼睛,“我就是在想,是先有鑰匙還是先有兵符?”
鳳求凰哦了一聲,腦子裏陡地一閃,“你是說,他這是根據鑰匙打的兵符抑或是根據兵符做的鑰匙?”不待她回答,轉向淳於明道:“兒子,你看呢?”
淳於明也反應過來,慢慢道:“娘的意思是,假設先有兵符,再根據兵符做了鑰匙,可這秘道機關怎麼看也不像是短期內製作完畢,而且就算要叛軍花十幾年時間製作這樣一個機關,工程也太過浩大,那麼就應該是早就存在、後來才被他們利用起來做了大本營。對了,二弟不是說過嗎?這座山穀是大哥的師父留下的,有可能早在他師父的時候就存在這樣一個機關了。”
“也就是說不可能先有兵符後有鑰匙,而是先有鑰匙後有兵符?”鳳求凰接過話。
淳於蓮拍手笑道:“兒子果然聰明,我就是這麼個意思,說不定這鑰匙就是從他師父手中繼承過來的!”
“因此秘道鑰匙不可能隻有一把,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把真正的鑰匙,另一把是顧萋菲手裏的那一半兵符。”豎起兩根手指,淳於明斷然下了結論,“如果不出意外,那把真正的鑰匙也在大哥手裏。”
鳳求凰眼睛一亮,可隨即又暗了下去,“可那又怎樣?我們怎麼才能拿到它?”
“對啊,武吉昌明日就要走了,你大哥會肯定把真正的鑰匙看得更緊。”
“暫時想不出法子,但至少還有一線希望在,不是嗎?”淳於明睞起眼,漆黑的眸子裏再度燃起了妖異的華彩,冷冷地笑了一笑,“武吉昌也罷,三弟也罷,顧萋菲也罷,我就不信這天下有我搞不定的人。”
“兒子……”鳳求凰打了個顫,笑眯眯地攬住他的肩欣慰道:“這種傷腦筋的事就交托給你了吧,為父我仍舊去跟你三弟溝通溝通,我還是比較擅長這種事。”
淳於明警告他:“那你可千萬小心,要是出了半點差錯被大哥察覺,江碧沉和毓兒的性命就得葬送在你手上。”
鳳求凰點點頭,與他二人邊往回走邊道:“說起來你大哥的師父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住在這山穀中?與這秘道機關又是什麼關係?”
“管他什麼關係?他師父在外遊曆山川,對我們沒有一點幫助。”
“……。說的也是。”
“打牌?”
顧初蓮愣愣地瞧著鳳求凰期待的樣子,眼神卻不自覺地往窗外飄,遲疑了許久,最後低聲道:“父皇,兒臣還要些事要做,您讓二哥陪您打牌吧。”
鳳求凰裝作沒看到他奇怪的神情,隨手翻了翻案上堆成小山的“事務”,撇了撇嘴,拉過身後的李昭離和淳於蓮,把他三人都按到桌邊,“緊要的就讓你大哥代勞一下,不重要的活兒就交給手下去做,千萬別學江雲那樣什麼都自己來,人活著嘛,就要張弛有度,勞逸結合。”
李昭離撲哧一笑,鳳求凰問道:“你笑什麼?難道朕說的不對?”
“皇上,昭離哪兒敢?”李昭離忍住笑,“可是您說人要勞逸結合,卻把事都交給別人,他們又如何勞逸結合呢?”
鳳求凰嗐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昭離,你沒做過頭兒,不知道這其中的學問之大。”
“願聞皇上指教。”
“……父皇,兒臣還是去——”
“坐下!你是長大了、翅膀硬了,連朕的話都不聽了?”鳳求凰不輕不重拍了下桌子,衝著顧初蓮皺起雙眉,“告訴你,這軍隊是朕的軍隊,這人是朕的人,這所有大事小事都是為朕而做,要是朕現在發話一律停止幹活,難道你們要抗旨不遵?”
顧初蓮惶恐地望望鳳求凰板著的臉,又望望安然喝茶的淳於蓮,猶豫再三,隻好又坐了回去。
鳳求凰白他一眼,繼續對李昭離道:“就拿江雲來說吧,從小他就喜歡什麼都親力親為,當了宰相後更是如此,整天忙得腳不沾地、衣不解帶。有一日朕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問他:你為什麼一個人把所有事都幹了?他回答:因為不放心。朕又問:那你能承擔所有的事務?你忙成這樣,下麵的人卻閑著,你替他們領薪?他回答:在其位謀其事,能多做便多做些。”
聽到這裏,李昭離點頭道:“江雲說得也有道理。”
“是有道理,但不是一個宰相的道理。”鳳求凰示意淳於蓮給他倒杯茶來,被瞪了一眼後,吞吞口水自己摸過茶壺,“朕任命他當宰相可不是為了讓他做些一般進士也能做的雜事,雜事自有別人去做,他應該集中精力決斷國家大事,做朕的另一個腦子,否則他怎麼對得起朕每年賞賜的那麼多金銀?還養成了屬下依賴他、好吃懶做的壞毛病,嘖嘖,害處大了去了。”
“原來如此,果真大有學問。”李昭離瞧一眼對麵若有所思的顧初蓮,微微一笑,“不過如今他做了皇帝,治理得井井有條,看來多少是改了吧?”
淳於蓮放下茶杯插嘴道:“當宰相跟當皇帝迥然不同,他要是不改,一年也撐不下來。”
“哦?有何不同?”顧初蓮沉默聽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鳳求凰摸摸他的腦袋,笑眯眯地道:“最大的不同就是朕在宮裏比他受歡迎。”
顧初蓮愣了愣,“……。啊?”
淳於蓮跟著笑眯眯地道:“你很得意?”
“……。區區不敢。”訕訕地笑了一會兒,鳳求凰見三兒子依舊滿麵迷惑的樣子,幹咳兩聲道:“其實那個……。就是宰相畢竟隻是臣子,雖然權力極大,但很多事是他不能代勞、必須皇帝親自做的,且宰相和其他人的決策最終都要皇帝來決斷,那種責任也並非他們所能負擔得了的,此外還要麵對隻有至尊王者才能體會的痛苦。”說著忽然就有些感慨起來,輕歎道:“孤家寡人、四方不靠……朕是嫡長子,下麵還有好幾個兄弟,可是都走得早。朕夜晚常常一個人在宮裏四處轉悠,每個人都對朕畢恭畢敬,卻連一個知心人都沒有……”
顧初蓮望著他,想著父皇年少時一身黃袍加身卻神情寂寞的樣子,怎麼也無法跟如今的他聯係起來,默然許久,笑道:“不過父皇終究遇到了母後。”
“是啊,還有白悲鳳和唐連。”鳳求凰彎起眉,想了想又加一句,“再算上江雲。”
“那麼父皇此生也不虛了。”說完,顧初蓮似是想起什麼,突然抿緊唇不再開口。
鳳求凰便問:“為什麼不說了?”
“沒什麼。”再度不自覺地望了望窗外,顧初蓮如坐針氈地皺緊眉頭,喉間忽然擠出一句話:“大哥他——”
“你大哥?他怎麼了?”
“不。。。。。。。什麼也沒有。”顧初蓮低眉斂眼,緩緩吸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容,站起身道:“父皇,茶水冷了,兒臣給您添些熱茶吧。”
“嗯。”鳳求凰的眼睛跟著他,慢慢道:“蓮兒,聽你大哥說趙瑞似乎斷了消息?”
手裏一頓,隨即又恢複了順暢,顧初蓮端著茶壺回身一笑,“沒事,大概是在回鄉路上耽擱了吧。”
“難道你不想出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鳳求凰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最後什麼也沒說,隻是淡淡道:“這是你們之間的事,你自己看著吧。”
“嗯。。。。。。。”顧初蓮恍惚了一瞬,忽然沒頭沒腦地問出一句:“父皇,為何江雲如此待你,你仍把他當做知己?就因你們曾是發小?”
他問得極正經,鳳求凰卻與淳於蓮互相看了看,同時笑出聲來,就連李昭離的嘴邊也露出了微笑。顧初蓮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鳳求凰拍拍他的肩膀,雖是輕描淡寫,卻十分鄭重地含笑道:“因為你父皇與他雖然所走的路不同,所用的手段不同,所信奉的原則不同,然而都一直在為著一個信念而行。”
“什麼信念?”
“麵對天下蒼生,亦能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
顧初蓮怔忪地被他拍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鳳求凰瞧著他的模樣,本想再說點什麼,可怪隻怪兒子們都聰明絕頂,極擅聞弦歌而知雅意,與他們說話就得點到即止,否則就過猶不及了。嘴角不動聲色地一翹,他鬆開手哎呀一聲,笑吟吟地道:“光顧著說話,連來的本意都差點忘了。都怪昭離引出這些話題。來來,打牌打牌。”
“皇上,這怎麼能怪昭離?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您在說話呢。”
“人老了,話就多了嘛。”
顧初蓮沒有接話。他的確明白已然過來父皇今天為什麼來找他打牌,還囉囉嗦嗦扯了一堆毫無邊際的話,都是有意有心的。
哈哈。。。。。。。顧初蓮扶著額頭彎了彎眉,笑得極是無奈。父皇最擅長攻心,誰也沒有他拿捏得巧妙,正如自己的軟肋被他拿得死死的,卻居然猶不自知。
望著咋咋呼呼摸著牌的鳳求凰,他想起了就在不久前與大哥的一席話,那些言辭猶在耳邊,從未如此刻般清晰。
原來大哥早就知道自己與二哥進過洞中,但他什麼責怪的言語也沒有,隻淡淡說了一句話,就讓自己悔恨不已。
那時天邊晚霞如醉,幾點星辰宛如碎銀,晚風撫著大哥的發梢,他對著自己,逆光剪著他的影子,碎光點點,沒人看清了他的臉。
記得大哥問:假如父皇要棄我們而去,你還會像如今這樣站在我的身邊嗎?
無言以答。
為何自己的心產生了如此的搖擺?
顧初蓮很不明白。
一直追隨著大哥,毫無疑問地追著他的步伐,直到父皇他們的出現,眼前的路似乎突然就分了岔,而何處是對,何處是錯,無人能明確的告訴自己吧?
顧初蓮苦苦的笑了笑,無愧於心?怎樣才能無愧於心?
如果讓大哥獨自離開,難道自己就能安然入睡,問心無愧?
父皇,你與二哥一樣殘忍。
殘忍得。。。。。。。叫人向往你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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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有話要說:。。。。。。。。。卡住了。我發現了,我的思路很容易被高溫烤斷。默默擦汗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