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唐為燭在穀中不給他惹麻煩就好，哪敢再奢求幫上大忙？
    至於飄瑤那裏。。。。。。。也不知她是否已經知道發生在唐為燭身上的事，自己也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
    可要是唐為燭與顧萋菲真打起來自己要幫哪邊？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
    晚飯時分顧初蓮帶來消息：因山洞中要補充糧食，淩晨時分將會開啟洞門，但公然帶淳於明進去不可行，唯一的辦法是喬裝成運糧的士兵，到時會有人來接應他。
    淳於明滿口答應，隻要能進去，隨顧初蓮怎麼安排都行。空閑時與李昭離說起此事，卻見她眼神浮動、欲言又止，不免奇怪地問道：“昭離？你怎麼了？”
    李昭離望著他，半晌搖搖頭，“沒什麼，你要小心，你大哥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他。。。。。。。”
    “他還能殺了我不成？”淳於明假裝輕鬆地聳聳肩，轉身離開時卻道：“大哥他沒把我當做情敵吧？”
    李昭離微微一怔，瞧見他笑得飛揚的眼睛，腦中閃過江碧沉提過的話，脫口笑道：“倒是王爺他曾說你——”說到一半驚覺失言，懊惱地咬住了唇。
    “王爺？”淳於明略略驚訝地回頭，“江碧沉？他說我什麼了？”
    李昭離笑道：“沒什麼，他拿你開我的玩笑呢。”
    “哦。”淳於明再度奇怪地瞧了瞧她，“看來你們時常見麵，還能拿我尋開心。”卻見李昭離臉上微微紅了，他暗暗納罕，心中忽然起了疑竇，昭離心中念著的那個人莫非就是——
    然而任他再拿話試探，李昭離也是守得密不透風，問不出半點答案。可如果真是江碧沉。。。。。。。就算江碧沉願意，自己也未必讚成昭離與他在一起，想那宮中權力傾軋，昭離如此清淡的性子，怎能忍受為了地位權勢勾心鬥角？
    淳於明靠著木欄望向遠方，自己一口答應要補償她，但若是在她終身大事上無法助其一臂之力，其餘的補償又有多少分量？
    想了良久不免苦笑，自己的事都遙不可及，卻還有精力操心別人的感情，可昭離她。。。。。。她不是別人啊。
    跟著顧初蓮進入山洞之時，李昭離的事也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旋，直到見到洞中的景象，這才暫時忘記了那些情愛恩怨，隻驚歎於這鬼斧神工，天地造化，豈是人力所能做出的？
    毓兒他倆就是被關在這樣的地方，難怪無法逃出。
    “二哥？”顧初蓮跟在淳於明身邊時時注意著他的動向，見他腳步微滯忙低聲提醒道：“餘暇不多了，快走吧。”卻見他望過來的眼中似有奇異的光芒閃了閃，“。。。。。。二哥？怎麼了？”
    “沒什麼，走吧。”
    洞中的空氣遠比最初設想的要清新，尤其到了夜晚更是冷洌，深湛的湖水映著岸邊燈火，人聲隱隱，竟有種漁火晚舟的錯覺。淳於明與其餘人進了糧倉，倉房外有明顯的火燒痕跡，另一間房半成廢墟，焦黑的棟梁橫七豎八地躺在湖邊，卻不像是被燒斷的。
    “二哥，你快去吧。我會在這拖延時間，一個時辰後你來這房裏，我帶你出去。”顧初蓮把淳於明帶到自己房中，雖然如此囑托，心裏卻著實不放心，若是大哥知道了此事後果不堪設想，“唉，你。。。。。。。你要小心啊。”
    “我知道。三弟，多謝了。”用不著再多說什麼，淳於明報以一笑，按照他的指示順利找到了江碧沉和江毓兒所住的屋子。大概是早已從顧初蓮處得到消息的緣故，幾乎在他輕輕叩響窗欞的同時，漆黑的屋子裏傳來江毓兒的聲音：“明哥哥？”
    淳於明跳進窗內，剛答了聲“是我”，便感到一個溫軟的身體撲進了他的懷中，頭頂著他的肩窩蹭了又蹭，誰知剛好蹭著傷處，淳於明禁不住抽了口氣，“毓兒，輕著些。”
    懷中人兒立刻驚慌地放開手：“你怎麼了？我弄疼你的傷了嗎？”
    淳於明無所謂地笑了笑，重又把她攬進懷裏，“不疼。”
    “對了！你的毒——”
    “沒事，大當家已經幫我解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站著嗎？”淳於明心裏有些奇異，明明未見時牽掛擔憂，見了麵卻能這般平靜地、淡淡地說話，這是什麼道理？
    說話間猶能感覺手下的身體在微微發顫，隨即聽到靜夜之中細細的抽泣聲，他心裏一軟，柔聲道：“我來晚了，所幸你們都安然無恙。”
    抽泣聲頓了頓，江毓兒悶悶地道：“我不要安然無恙，我寧願陪著你一起受傷。”
    “傻瓜，受傷有什麼好？”淳於明揉揉她的頭發，這時屋中有光一閃，一膛爐火被人撥亮，籍著微弱的光芒，隻見江碧沉持著火棍站在牆邊笑道：“哎呀呀，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呢？”
    看著他滿眼帶笑的眼睛，浮現在淳於明腦中的卻是李昭離倦秀的眉目，他當下沒好氣地道：“你若真想回避，幹脆就別出來。”
    “別這樣。常言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想二位大概也不會在意我打擾這小小的一瞬。”江碧沉待揶揄夠了，這才正色道：“怎麼樣？我們所處的狀況你也見識到了，有什麼良策讓我們逃出去？”
    淳於明沒有回答，移到前門望著洞中的景象。見他的目光慢慢落到一座小山洞前，江碧沉道：“你記得進出的路？”
    “記得也沒用，沒有機關鑰匙還是無法出去。”這大概也是顧初蓮放心讓他進來的緣故，可他就不怕自己豁出去殺人奪匙？雖然自己的確不可能這麼做——就算搶到兵符，也很難帶著江碧沉和江毓兒闖出洞府，更別說離開西伯山穀，除非。。。。。。
    他握住江毓兒的手轉身道：“我怎麼進來的，你們就怎麼出去。”
    江毓兒打量他一身士兵裝束，“明哥哥，你是要我們裝成士兵混出去？”
    “不，”淳於明對她一笑，笑中卻藏著一絲複雜神色，“我是三弟帶進來的，就讓三弟帶你們出去。”
    “顧初蓮？”驚愕地與江毓兒互看一眼，江碧沉疑惑地問：“他帶你進來看我們不難，但放我們出去。。。。。。。他費盡心思才抓住我們，就算你是他二哥，他也不會輕易放我們走。”
    “對啊，顧初蓮放了我們，顧萋菲不大發雷霆才怪，他怎麼可能為了我們與他大哥翻臉？”
    淳於明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他也並非你們所想的那麼。。。。。。”
    “那麼什麼？”
    “沒什麼。這事你們就不用管了，我來想辦法。在此期間留心周圍的情況，若有一天發現洞裏的軍隊大批出洞，你們就做好逃的準備，一定會有人來接應你們。”
    “好，到時我再放一把火助助興！”江碧沉挑起眉笑道。
    淳於明點點頭，“月晦那晚洞裏走水果然是你搞的鬼，也多虧了它，我和老爹才發現秘道的所在。”
    江碧沉得意地拍向他的肩膀，“我就盼著你能發現，果然不負我望。”
    “嗬嗬，也多虧了昭離告訴我秘道的大概位置，不然我也不一定能注意到。”淳於明瞄了他一眼，果見他拍過來的動作一滯，眼中的笑容隨即快速凝結，卻仍裝著若無其事地問自己道：“你見著李姑娘了？太好了，她突然從洞裏消失，我們就猜一定是你回來了。”
    “嗯，我見著昭離了，可是她不知遇到什麼事，總是鬱鬱寡歡。”
    “是麼。。。。。怎麼會這樣？”
    “聽說你們在洞裏相處得還不錯，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我？我不知道。。。。。。。”
    江碧沉的謊還沒說完，突然聽到江毓兒在一邊不輕不重哼了一聲，他臉現尷尬，低頭飛快地避開了淳於明的視線。
    果真是你小子。。。。。。！
    那一刻，淳於明幾乎能都察覺從自己身上散發的煞氣，就連江毓兒也不安地拉了拉他的手：“明哥哥？”
    淳於明深吸口氣努力壓下惱怒的火苗，靜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道：“江碧沉，你跟昭離之間發生了什麼？”
    江碧沉躲著他的眼神，微微苦笑道：“你在說什麼？我跟李姑娘才認識幾日，能發生什麼？”
    淳於明正要再說，江毓兒忽然湊到他耳前道：“三哥喜歡李姐姐，可是他很擔心帶李姐姐回去會發生些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淳於明立刻明白過來。看著江碧沉難得苦惱的眼睛，他隻覺得又可氣又可憐，冷聲道：“好，不管過去怎麼了，你記住誰要是敢傷害昭離，我都饒不了他，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這下江碧沉和江毓兒都聽出些蹊蹺來，不約而同地問：“她怎麼了？”
    “她——”她為你黯然神傷，你卻什麼都看不到。
    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淳於明隻能恨恨地瞪了江碧沉一眼，“總之你如果不打算娶她，就別招惹她！”
    “我。。。。。。”江碧沉囁嚅半晌，江毓兒催促道：“三哥，你說啊。”
    江碧沉看看她，又看看淳於明，歎息道：“我著實無法確保她的安全，甚至我連自己的性命都保護不了，在宮中，有誰能以權力換取真心真情？結局必然都是落得死無全屍。”
    察覺江毓兒似乎心有所感地牽緊了自己的手，淳於明沉默許久，淡然道：“無法給予好的結局就不能夠開始？江碧沉，你這不就與當初的我一樣嗎？”
    江碧沉沒有說話。
    淳於明反手牽住江毓兒，又道：“誰也不能預知將來，但眼下所走的路是可以選擇的。就像我和毓兒，或許這條路將會走得無比艱辛，但我們不後悔。你想要圓滿？好，也許你們圓滿地走到了一起，但說不定下一刻就遭遇不幸，你是想要這樣的圓滿還是我們這樣的艱辛呢？”
    江碧沉望著他，良久沉沉點了點頭，“我懂你的意思了。。。。。。。”
    “明哥哥你真的不後悔了嗎？”江毓兒問，淳於明失聲笑道：“傻瓜，我都這樣說了，你還不信我？”
    江毓兒抱住他，低聲笑了起來：“我信你啊，我們必定都不後悔。”
    淳於明再度緊緊抱了她一抱，隨即放開手，“我得走了，你們好好保重，等我的消息。”
    “明哥哥。。。。。。”
    “阿明，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毓兒。。。。。。也會考慮清楚我的事。替我照顧好李姑娘。”
    “哼，你不說我也會的。”
    掀開窗欞跳出去，淳於明回頭望了望一直戀戀不舍地看著自己的江毓兒，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待她探出窗外後摟住頸項低聲道：“剛才忘了說，幾日不見，你長大了。”
    江毓兒愣了下，轉了轉眼珠子笑道：“這是在說我變漂亮了？”
    淳於明忍俊不禁地點頭：“不知為什麼變得像個大人了。”
    卻聽江毓兒微微歎息，“那是被逼著長大。”
    “毓兒，聽我說，”輕輕撫著她的發尾，淳於明望向濃黑的夜色，慢慢道，“出去後我們可能短時間內無法見麵，你也可能會發現許多事變了，但是要始終相信你自己，相信我一直就在你身邊。”
    江毓兒皺起眉，怎麼聽起來不像普通的告別？正要問他時，他已經放了手道：“我走了。”
    “明哥哥？”看著他消失在遠處，聽見身後江碧沉過來詢問的聲音，江毓兒倍感失落地放下窗，一時回不了神。
    “怎麼了？他跟你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說了些蠻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
    “嗯，叫人聽不懂。”
    江毓兒聳聳肩，“算了，下次見到他再問個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