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開重春 第五十四章 驅 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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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宜城東南有一座小小水榭,四麵廊簷垂著重重紗簾,隔開了外界的一切窺視。唐為燭和淳於明兩個人正在水榭中煮酒,紅紅的爐火映著碧玉色的酒壺,他們一時沒有說話,靜寂中柴火的燃燒聲烘烘地響著,過了片刻,淳於明道:“璃堂那邊你處理了?”
“哼。。。。。。我想冷雲昭應該已經察覺我要順便清理樓中勢力,要是識相的話就不會硬出頭。”高弄風懶洋洋地喝了口酒,眼睛卻精明無比,“不過這人一向難纏,難說。”
淳於明垂著眼,嗬嗬笑了起來,“他可能造反嗎?”
“。。。。。。難說,畢竟他和我嫂子是一氣的。”
“其他人呢?”
“關寞不用說,李重夢和冉還人也沒問題,郭新嘛,對你我雖有不滿,對白玉樓倒真是忠心不二,不用太擔心。”
淳於明看著紗簾縫隙間遠處的水色,“我還沒跟高弄風說這事。”
“也好,璧堂身份特殊,在大會之前知道太多不見得好,你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一聲吧。”
淳於明一聲歎息,唐為燭瞥了他一眼,慢慢道:“你也不用對我負疚,我比你還清楚,若是大當家親自處理,嫂子必然逃不過一死。”
“事實上我最近在想,”淳於明玩弄著酒杯,“她究竟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唐家?”
唐為燭麵無表情地道:“對白玉樓而言,這其中沒有任何區別。”
“你們唐家可就剩你一個獨子了。”
“那倒不是。”唐為燭笑了笑,“唐家的本宗雖然隻有我,旁宗還有好幾個兄弟,不過一直沒怎麼來往就是了。”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最後淳於明站起來道:“找尋我爹娘的事就拜托你了,老爹耐不住寂寞,隻要有他在,人就好找。”他頓了頓,心裏卻暗暗歎息,就怕他反被這一點所累,“我回去了,那邊應該有結果了。”
唐為燭看著他撩開紗簾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都說世人皆可憐,人情糾纏,無法脫身,這場人與人的戰爭會如何結束,實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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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趕他們走?”
高弄風正為人手不夠在飄瑤麵前叫苦,沒料到她竟說可以趕顧初蓮和巢雲出去了,不由得喜上眉梢,叫道:“隨便找個借口都行?來人!”
“慢著。”
高弄風回頭看她,“怎麼了?”飄瑤慢慢道:“做得幹淨點,最好不要被我們以外的人察覺。”
“這是自然的事。”高弄風叫來夏威低聲囑咐幾句,夏威立刻帶上幾個人出去了,看著他們在陽光下迅速離去的身影,飄瑤心中沉重煩憂,無聲無息地歎了口氣,怎麼可能不被人察覺呢?
午時過後,顧初蓮和巢雲照常在院內散步,忽然見道旁草叢中什麼東西閃閃發光,顧初蓮剛撿起來看了一眼,一行人拿著刀劍高聲喊著從後麵追過來,為首的夏威看見他手中之物,當即喝道:“好啊!趙公子,枉我千玥台當你是客,你竟起心偷我璧堂的東西,拿下!”
眾人似是早就等著他下令,一擁而上把兩人反手扭住,巢雲掙紮著大叫:“這是我們從地上撿的,不是偷的!你們放開我家公子!”夏威一把按住他的手,忽然感覺一股不弱的內力從手上傳來,不由得暗道:“倒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練家子,哼,正好!”他冷笑道:“撿的?你怎麼不說天上掉下來的?方才有人趁人不備偷走了這道令牌,他又怎麼會平白無故把它丟在地上?分明是你們做賊心虛,走,跟我到堂主麵前去再說!”
“你們胡說!”巢雲還待掙紮,忽見顧初蓮向他使了個眼色,當即一怔,公子?
到了會賓堂,高弄風正在堂上裝模作樣對一幹弟子大發雷霆,見夏威綁了顧初蓮和巢雲進來,故作詫異道:“這是?”
“回堂主的話,正是這二人膽大包天竊取我嵬山令,屬下已將其擒獲,交由堂主處置。”
“趙公子,你為何這樣做?你是千玥台的客人,我們自問待你並無失禮之處,為何你竟起心竊我璧堂的令牌?實在是讓本堂主寒心。”高弄風踱到他身邊歎了口氣,顧初蓮抬頭對他微微一笑,並不做任何辯解。
從夏威帶著人冷不丁出現時他就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不過他最感興趣的不是璧堂會如何待他,而是這場局到底是誰布下的?
這時院中諸人聽說了此事趕了過來,江自南和江毓兒不知內情,看著顧初蓮和巢雲沉默地跪在地上一副認罪了的樣子,一時間震驚不已。江毓兒抓住江碧沉的衣袖道:“三哥,他不是趙尚書的兒子嗎?他一個書生怎麼會去偷白玉樓的東西?”
江自南死死盯著顧初蓮,突然脫口道:“絕對弄錯了!他這個人眼睛比天還高,這麼一個小小令牌他哪兒看得上眼?而且,他又沒有功夫在身,怎麼能從你們這些高手手中偷到東西?”剛說完就見高弄風瞪了他一眼,“小小令牌?這可是璧堂的重要東西,我午睡時才會解下來,居然被他們偷了去。”
夏威道:“他沒功夫,可是他的小小書童有功夫。”他朝巢雲肩上一拍,嘿嘿笑道:“是不是啊,小兄弟?”
江毓兒轉頭道:“三哥,飄瑤姐姐,你們怎麼不說話?對了,明哥哥呢?讓他出來說說情啊!”
“阿明他出門辦事去了。”飄瑤看了高弄風一眼,他會了意道:“夫人,這是璧堂的事,夫人請不要插手。”
江碧沉皺著眉一語不發,懷疑的目光從高弄風、夏威、飄瑤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顧初蓮的臉上,昨天才跟淳於明說起對趙初蓮身份的懷疑,今天高弄風就說他偷竊令牌,就算他的確與程百月勾結,去偷令牌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時機未免來的太巧了。淳於明沒在千玥台,趙初蓮就出了事。。。。。。
他慢慢問:“阿明出去幹什麼了?”
飄瑤一怔,終究還是懷疑到他們頭上了。她勉力一笑:“他去找我夫君商量事情,大會在即,有些事必須提早安排。”
“原來如此。”江碧沉轉過臉去,飄瑤看著他淡漠的樣子,一時間無話可說。
顧初蓮仰著頭看著他們各異的神情,唇邊慢慢漾起了笑意,原來果真是二哥暗中安排的。他略一沉吟,淡淡地道:“是我指使巢雲去偷的令牌,我認罪。”
江自南大吃一驚,怒道:“你胡說什麼?不是你偷的你為什麼要承認?”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顧初蓮反問他,江自南頓時氣結,“好!好!你承認吧,關我什麼事?”
程百月在一旁閑閑地道:“既然人贓俱獲,還有什麼好說?按老規矩辦吧。”倒要看你們演的這是哪一出。
“老規矩?”江毓兒有些害怕了,“什麼老規矩?”
夏威拈著花白的胡須道:“也沒什麼,就斷他幾根手指。”
“斷、斷手指?”江毓兒緊緊抓著江碧沉的衣袖,高弄風看她幾眼,懶懶坐回椅上道:“算了,好歹是淳於帶進來的客人,反正什麼也沒偷走,趕他出去便是。”
“謝堂主寬宏大量。”顧初蓮意味深長地朝高弄風躬了躬身,與江碧沉擦肩而過時,他對上對方冷冽的視線,微微一笑,輕輕一拂衣袖轉身走了。江碧沉臉色陰沉,可在眾人麵前不好發作,隻好隨著江毓兒他們回了西苑。
出了千玥台,巢雲抱著琴憤憤看了關上的大門一眼,待璧堂的人都走了,突地換了慎重的臉色,問顧初蓮道:“公子,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要承認?”
“假如我沒猜錯的話,再不借此離開千玥台,過幾天也許就是我們落到嵐王手裏了。”顧初蓮歎了口氣,鬱鬱望著桐漆大門,半晌道:“既然二哥如此為我著想,我何不順水推舟領了這份情?”
巢雲吃驚地道:“嵐王爺已經懷疑我們了?巢雲一點也沒察覺啊。”
“是我小看了他,更沒想到他行動如此之快,以至於二哥迫不及待把我送出千玥台。”顧初蓮慢慢搖著頭,“有時候我也不明白二哥怎麼想的,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巢雲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公子,你看!”
“什麼?”顧初蓮愕然回頭,遠處樹蔭下一個灰衣男子提著劍靜靜地望著他們,見他們回頭,他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一個清冷美麗的笑容。
顧初蓮怔怔地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走過,不由自主喚了聲:“二哥。。。。。。”
“走。”淳於明頭也不回,“他已經在調查趙瑞,一旦他理清脈絡,你們是鬥不過他的。”
“那也未必。”
“我會幫江碧沉守住江山,類似的話我不介意再說一次,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你們撼動江家的天下,懂了嗎?”
顧初蓮和巢雲沉默了,眼睜睜看著他進了千玥台,那一扇沉實堅固的大門在他們眼前再度合上,仿佛在宣示一場血戰的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