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開重春 第二十二章白玉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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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江碧沉和江自南進店去買東西時,巢雲同趙初蓮留在店外,巢雲悄聲道:“公子,我們不是要探查淳於明的情況嗎?為何不直接帶他們去鬆庭鶴伺機接近他,反而要故意分開他們四人呢?”趙初蓮眼裏閃過淡淡的笑意,麵上卻不動聲色:“要了解那個人的情況,從他朋友身上下手遠遠要比冒險接近他好。其實我懷疑在水上的時候,他一定就對後麵的船有所警惕了,遲幾日再出現在他麵前,我認為要安全的多。”
他望著在店裏挑選貨物的江碧沉,優雅地拂了拂煙色的衣袖,“況且,我很早就想和嵐王爺直接交手看看了,今日一見果然有趣。這個人骨子裏是皇族天生的敏感多疑、謹慎自保,剛才短短幾句話他已經試探我不下四次,隻可惜他行軍打仗還行,在江湖仍是太輕信了,經驗不足。”
巢雲點點頭,還是公子高明,半真半假公子最擅長了。從頭到尾他隻說過兩句假話,那就是淳於明他們到達這裏的時間和將要去的地點,便輕而易舉接近了嵐王和四皇子並取得了他們的信任。
“那為何是順宜?他們沒說過要去那裏啊。”
“我猜的。順宜雖然大,卻不顯眼,他們沒有理由要繞道走。”
巢雲張了張口正想說是不是有點冒險,江碧沉他們已經出來,“走吧,晚上還來得及到下一個鎮子吧?”趙初蓮點點頭,四人便隨即出城去了。
與此同時,一個鬆庭鶴的店小二提著包藥材穿城而過,進了客棧轉上二樓,在最左邊的房間敲門道:“公子,你要的藥買回來了。”一個男子很快來開了門,接過藥的同時對他一笑:“待會請你再上來一下好嗎?”說著給了他一塊碎銀,店小二急忙道:“當然可以,還需要——”門已經又關上了,他呆了呆,隻好摸摸鼻子走了。
那屋內之人自然是淳於明和江毓兒。江毓兒躺在床上半睜著眼看著淳於明,見他打開那包藥材,從一堆藥材裏挑了幾味看了看,又嚐了嚐,這才揀出來放到一張紙上另包成一包,不禁問:“明哥哥你在幹嘛?”
“以防萬一。”淳於明答道,到門外叫來剛才的小二,吩咐他把小火爐和藥罐拿上來,江毓兒呆呆看著他檢查了藥具然後把單揀出來的那包藥材丟進了罐子裏,等到一碗藥湯端到了她的嘴邊,她才想起來問:“這是什麼藥?”
“治暈船的,對風寒也有好處,你就是受了風寒暈船才這麼厲害。”等她喝了下去,淳於明這才揚手把剩下的那包藥丟到了角落裏。“為何要這麼小心?會有人下毒嗎?”江毓兒不解地道,忽然睜大眼睛,“我們已經被跟蹤了?”淳於明輕柔一笑,江毓兒有著極為敏銳的感官和直覺,既然她已經察覺,敷衍就沒有用了。替她掖了掖被角,他低聲道:“有我在。”
有我在。
短短三個字仿佛一道溫暖的春水蕩入了少女的心扉,沿著她的耳朵向四肢蔓延,最後湧到了眼中,卻被某種意誌力強壓了下去。
淳於明見她自持地笑了笑,然後慢慢合上了眼睛。他站起來轉向木窗,那一刹那眼中泛起幽幽的冷意,似碎雪,又似寒星。
早上看到江毓兒蒼白的樣子,他幾乎以為她中了毒,雖然隨後發覺不是,可是聯想到昨夜江上的琴聲,淳於明不得不謹慎對待起他們的飲食。
有人跟在他們後麵,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敵是友尚不明晰,淳於明並不怎麼想分太多神去管,隻要不是程百月和江湖那一幫人,哪怕是王府和叛軍,他也不在乎。正在思索間,窗上突然被一個小小石頭敲了一下,發出幾不可聞的嗒的一聲。他出門下樓,剛在街角露麵不多時,一個渾身酒氣的人就搖搖晃晃走了過來,靠在牆邊嘟嘟囔囔了半天醉話。淳於明望著遠方,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動了動嘴唇:“嗬嗬,好久不見了,高弄風。”他含笑看了跌坐在地上的男子一眼,青色的長袍上油跡斑斑,滿嘴酒味,一雙眼睛卻異常警醒。
高弄風懶洋洋地答道:“也沒多久吧,好像就三年啊。”淳於明抱歉地笑了笑:“對不住,我離開白玉樓也沒告訴你一聲,日後我請你喝酒賠罪。你如今怎樣了?”
“不怎樣。”高弄風衝他咧嘴一笑,很是挑釁地看著他的眼睛:“本大爺已經是璧堂的堂主了。”見他吃驚地看向自己,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你果然還不知道,二當家也不是什麼都跟你說的吧?哈哈!”淳於明不以為忖:“我正在找二當家,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應該是在順宜吧。”
“果然。。。。。。”淳於明淡淡地道,“最近朝野有什麼大事嗎?”隻聽高弄風對著地麵又說了一通話,淳於明眉頭一皺,脫口道:“逸德太子到京城了?”高弄風詫異地抬頭:“怎麼了?”
淳於明緊皺雙眉擺了擺手,過了一會低聲道:“那家夥從來不動則已,一動必有所圖。若如我所料,奉國就要出亂子了。”他拍了拍高弄風的肩膀,“叫樓裏的兄弟最近安分點,別在這時候出風頭。走了。”高弄風站起來,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江毓兒一覺睡得香甜,醒過來一眼看見窗外墨藍色的天幕,星辰如砂,正是夜晚時分。她身上出了汗,頓覺人舒爽了很多,見淳於明不在,正要起身,忽然門外有人篤篤敲了兩下,她怔了一怔,淳於明是不需要敲門的。她低聲道:“誰?”一個男子道:“是江姑娘嗎?淳於公子讓小的叫姑娘下去,他在下麵等你。”
“明哥哥?”江毓兒納悶地開了門:“他在下麵幹什。。。。。。”話未說完,一縷發悶的香味撲鼻而來,江毓兒隻來得及看見那藍衣人陰沉的笑容便昏了過去。藍衣人接住她後立即進屋往窗戶走去,堪堪到了桌邊,背後一個低沉悅耳的男子聲音裝模作樣咳了兩聲,“我一向說這樣不好,為何你們總聽不進去?”語氣和緩,吐字沉著,一句半是責備半是無奈的話卻透著些微生殺予奪的涼意。藍衣人大駭,猛地轉過身,不知何時起屋內多了個人,看年紀三十歲上下,一身素雅的黑色長袍,相貌清矍,負著手站在門邊看著自己道:“放下她走吧,我很久不動手了。”藍衣人莫名其妙的打量著這個語出狂妄的黑衣男人,嗤笑道:“你是誰?管閑事也未免管的太寬了吧。”說完不再理他,這個地方不宜久留,若是直接對上淳於明就十分不妙了。他繞過桌子就要翻窗出去,剛一動靈墟穴微微一麻,身體已經動彈不得,轉眼間被人點在了當場。他僵硬地站在窗前,眼見男子走到身邊彎腰看著他手中的江毓兒,手指間一片青幽幽的竹葉掃來掃去,嘴裏很疑惑地道:“好小的女娃娃,怎麼對得了他的眼?”
藍衣人駭然看著他近在眼前的眉眼,明明他們隔了那麼遠的距離,他是怎麼點中自己的?黑衣男子卻壓根沒看他,伸出手正要把江毓兒接過去又忽然停了下來,眼睛一笑:“回來了。”他一下便對他們失去了興趣,徑直開門走了,過了一會兒淳於明端著盛滿粥菜的盤子出現在房間外,一眼看見房門大敞,眼中光芒微微一閃,進屋看見一個男子抱著江毓兒站在窗邊,他立時下意識去摸腰邊的承影,這才發現那個男子早已被人點住了。他放下盤子過去抱過江毓兒,看了藍衣人一眼,有些麵熟,想了想,似乎就是半個月前闖進寒枝閣來的呂斌,不由得好笑起來,待放下江毓兒後拍開他的穴道,看著他恐懼的樣子揮了揮手:“走。”
呂斌不敢走,他至今忘不了這個人冰冷的眼神,那次淳於明笑著說:“你撿了一條命”,今次又被他逮住,誰知道這一轉身是不是就會被一劍穿胸?
“怎麼?不敢走?”淳於明靠著窗欞笑了笑,“我要殺你,說殺就殺,不用等到現在。”呂斌遲疑地探詢著他的眼睛,慢慢道:“你為什麼不殺我?”
“留著你給人帶信。”淳於明有點不耐煩了,走過他身邊去給江毓兒喂迷藥的解藥。呂斌望著他,突見他慢慢回頭:“對了。。。。。。誰把你點這兒的?”
“我不知道。”
淳於明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再次揮了揮手:“你走吧,告訴你們堂主,要打要殺痛快點,別對我身邊的人打主意。否則。。。。。。”手中承影嚓地一聲露出半截寒光瀲灩的劍鋒,“她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