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車裏流淌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暴躁情緒，趙嘉霖默不作聲的開著車，身旁的楚歆然顯然也沒有什麼意願和他交談。從醫院出來，兩人之間就是一種一觸即發的緊繃狀態，所以兩個人都識趣的保持著冷戰，等待對方將要開口的話。
    終於，趙嘉霖開口了，比起耐性，他遠不如做商人的楚歆然善於等待。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停下車，看著身邊不打算開口的人。
    “沒有。”冷冷的轉頭對上他的眼神，楚歆然的眼神告訴他，他沒有資格過問他的任何事情。“開車吧，我累了。”
    “你！”看著那個人已經開始閉目養神，就覺得自己對他完全沒有辦法。
    “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你隻是我的保鏢，有什麼資格過問我的事？”閉上的眼睛突然張開，裏麵閃出的冷冽之光逼視著趙嘉霖。“怎麼？覺得難受了？你隨時可以走啊，我可以另外找人保護我，少你一個沒關係的。”唇角浮起的淡淡笑意讓人不寒而栗，仿佛是吃定他不會撒手不幹一樣，楚歆然竭力挑戰趙嘉霖的極限，說出的話傷人無比，“你握著拳頭想打我嗎？你打啊，沒關係，我讓你打。可是別忘了是你自己貼過來的，我想你也應該做好準備接受我的懲罰，怎麼，現在後悔了？那就趕緊走，以後你有的是‘好日子’過，要是現在就撐不下去多不好玩啊，是不是？”
    趙嘉霖竭力壓下自己想揍人的衝動，拳頭攥的緊緊的，仿佛不用盡全力克製他就會一拳轟在楚歆然臉上，幾次深呼吸之後，他終於鬆開了拳頭。“沒關係，你想怎樣都行，是我對不起你，所以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會怪你。因為你是瀟然，所以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欠你的，隻要你要，我願意用一輩子還給你。”深深的凝視著他的眼睛，想要把心中的愛意和歉意全部傳遞給他，隻可惜對麵的人並不領情。
    “你什麼都願意做？那好啊！”抬起的雙手搭在他肩上，楚歆然曖昧的摟住他，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的，狀似溫柔，嘴裏吐出的話卻一字比一字陰寒，“那，你就去死啊，你去死我就原諒你，怎麼樣？”
    “那好，我去死。”
    沒有猶豫，楚歆然在他眼中看到的隻有深深的堅定，那種眼神不是敷衍，他知道隻要他現在一個命令，麵前這個男人真的會去死，一秒都不會猶豫。“你以為你是誰？你想死？你怎麼這麼賤？你去死啊，去死！不行，你不能死，我還沒好好‘報答’你，你死了不是太便宜了嗎。趙嘉霖，你的命給我好好留著，等著我折磨夠了你，你想死想活都隨你的便。開車，我要回家。”
    “瀟然，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別和我提什麼以前，我沒有以前，快點開車，我要回家休息。”頭側到一旁，楚歆然擺明了不願意再看他一眼。無奈地歎了歎氣，他知道，自己的路還很長……
    還是上次的那個公寓，他並沒有搬走。靜靜的坐在車裏抽煙，趙嘉霖看著那個窗口的燈亮了，那個人走到窗口拉窗簾的身影一閃就消失了。燈依舊亮著，那個人在幹什麼？還在忙公司的事，還是因為自己在困擾？不，他不會因為自己困擾，也許在他心裏已經沒有自己了，如果硬說有什麼，大概也隻是恨。他是恨著自己的，不加任何掩飾的恨，恨也好，總好過陌生人。吐出一個眼圈，靜靜的看著它在麵前擴大然後又消失，煙草燃燒的味道淡淡的，吸入鼻腔中卻辛辣的嗆人，就如同自己對他的感情一樣，以為是淡淡的，卻沒想到細細品位著實濃烈到心痛。瀟然，我很愛你，我以為你能原諒我，卻沒想到是我傷害你，我要你原諒我時卻沒想到我哪有理由求你原諒。對不起。
    那輛車子就遠遠的守在樓下，那個人真的為了他的安全徹夜守護。可是應該感動嗎？憑什麼要感動？對於雇傭關係的保鏢，這是他的責任。黑暗中的陽台上，楚歆然靜靜站著，看著車裏那個小小的紅光一明一暗的閃爍著，“趙嘉霖，趙嘉霖……”一遍一遍輕聲念著他的名字，每念一次他就忍不住更狠的咬自己的嘴唇，克製自己的情緒。“我不會原諒你，不會……”
    轉眼兩個星期，趙嘉霖發現楚歆然的生活其實單純的很，每天家和公司占去他一半的時間，周六周日會去泡泡夜店，不過都是固定的那一個酒吧，也沒有什麼不良喜好，不拚命喝酒，也不經常抽煙，大改以前的習性。以前的他似乎很喜歡喝酒也常常抽煙，情緒波動很劇烈，有些像一惹就怒的小孩，而現在，沉穩的讓人摸不清楚，當然，他也有情緒外露的時候，似乎每次在去過醫院之後兩個人的氣氛都會異常緊張。如果平時是休戰狀態，那那個時候就是臨戰狀態。趙嘉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被他叫做“妃”的少女能給他那麼大影響，她究竟是什麼人呢？妃……趙嘉霖知道她叫寧雨妃，楚歆然的未婚妻，可是他什麼時候有了個未婚妻呢？也許是他弟弟的，但是為什麼他要這麼緊張這個人，為什麼呢？
    今天，又是去看她的日子，趙嘉霖習慣性的在他進病房之後守在門口，三天一次，從不間斷，不管有多少事情，隻要是到了看她的日子他就會放下所有工作過來，哪怕一眼也要看看。說實話，真的嫉妒。也許這就是他報複的方法，不打不罵，不吵不鬧，隻是抓著他的心狠狠的揉著，捏著，就好像淩遲，讓他被痛苦一點一點煎熬，就是不給個痛快。真是殘忍。自嘲的揚起嘴角，怕了嗎？怕什麼，不是早就決定讓他痛快報複了嗎，那這些又算什麼？都是活該啊。
    突然，想得正入神的趙嘉霖抬起了頭，向走廊的一邊望去，有人……沒錯，剛才肯定有人在看他。多年的警覺告訴他，有人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看來遲遲沒動手的人要出手了。
    二話沒說，趙嘉霖闖進了病房，拉起楚歆然開始朝外跑。搞不清楚狀況的楚歆然被他突然的舉動弄的動了火氣，拚命想甩開卻怎麼也掙脫不了。直到被塞進車裏才狠狠抽回了手。“你幹什麼？”
    “別說話，我們被跟蹤了。”趙嘉霖看著車後鏡中那個跟著他們跑出醫院的人，猛踩油門，車子一下子竄了出去。
    “跟蹤？”懷疑的眼光盯著他，卻發現那嚴肅的表情不像說謊。楚歆然噤聲不語，他知道，現在這個人是在救他，無論有什麼仇恨，自己的性命總是重要的，隻時候隻能相信同伴。
    “嗯，隻有一個。不過很奇怪，竟然沒有幫手，而且是坐出租車追我們。難道隻是在踩盤？他們想在醫院動手？”
    “你看見是什麼樣子的人了嗎？”楚歆然眉頭微皺，他也覺得奇怪，如果是跟蹤，這個人的裝備未免太過簡陋，人手也著實單薄，可是不能掉以輕心，越是這樣越是可疑。
    “沒看見臉，他帶著口罩墨鏡，身高和你差不多，比你瘦些，打扮的很奇怪。你有什麼頭緒嗎？”
    半天沒人回他話，趙嘉霖轉頭看見楚歆然正在低頭沉思什麼，那表情仿佛已經猜到是誰，眉頭都緊緊鎖著。
    “想到什麼了？”試探著問，卻看見他一失神之後竟然若無其事的搖搖頭。
    “想到什麼你要說出來，不然我怎麼保證你的安全？”
    “隻是在猜測，我沒有把握。”他靜靜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無奈地搖搖頭，趙嘉霖知道這個人的脾氣，他不會多說什麼的，“已經甩掉了，不過你不要回家了，暫時在外麵住吧，我擔心你的家也已經被人盯上了。你先來我家吧，我家的保安係統足夠保護你的。”
    聽了這話，楚歆然猛然轉頭瞪著他，仿佛很生氣的樣子。
    “別誤會，我隻是不希望你出事，我那裏有客房。放心好了。”不容拒絕的，趙嘉霖把車子開到了去自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