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操戈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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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幽瀾,晴朗的星空銀河如練,沉寂的夜色中傳來陣陣刀兵相交聲。打鬥聲愈發激烈,大門已被攻破。
明亮的燈火中,瀧澤白皙修長的手指依然沉穩,薄且鋒利的刀刃下,黑色疤痕被緩緩剝離,露出平滑的粉色肌膚,她的美依然無可比擬,但隱藏於平靜之後的依舊是那份沉重的孤獨。
明亮總會帶給人以安全感,是以所有攻擊都不約而同指向此處。陳昊收回飄忽於夜幕中的目光,臉上的苦笑稍縱即逝。今夜的殺戮將兩份相似的心如死灰演繹到極致,數千侍衛親軍把天目山莊圍成鐵桶,叫囂逼宮。
趙趌英俊的臉龐蒼白蕭瑟,目光冷淡始終注視著那扇緊閉的門扉,窗上映著瀧澤欣長的背影,淡定而坦然。提議賜死雲夫人,恢複孝端皇後身份以拉攏後黨暫解眼下困厄的內侍總管血肉模糊地躺在院門前,死不瞑目。
忠於皇帝的死士正在做著最後的困獸之鬥,二叔的忠告猶在耳畔,這世上唯獨他輸不起。緩步走出門外,俯身撿起地上沾滿鮮血的鋼刀,甘願從此為她墮落凡塵。
“普天之下絕不允許有人說朕的女人是禍水”。語聲堅定渾厚,現在他就是頭憤怒的獅子,憑借獸性的本能為延續生命而戰。
陳昊不禁側目,刀鋒回轉,將一幹逆黨拒於趙趌身外,月光映著飲血的魚鱗金刀,冷冽刀鋒泛起詭迷殺氣。他雖無愧內侍第一高手之名,也隻能勉強維係兩人的安全,眼睜睜看著叛黨殺入庭院。
殘花亂舞,門扉散落滿地。瀧澤宛若未聞,手指依然鎮定。疾刺的刀鋒驟然停頓於他背後,慘號聲響徹天際。
閻王鞭與它的主人一樣布滿殺氣。
蜃影緊握拳頭,斜睨著白衣勝雪的瀧澤,此刻他正凝神貫注,心無旁礙。晶瑩剔透的冰封臧雪蓮潔白如玉,纖弱蓮瓣在他掌中化為馨香凝露,敷上鬱結著沉沉怨懟的容顏,雲雁布滿傷痕的臉依然溫柔。蜃影不禁駭然,柔和的月光中,她的臉正隨凝露滲入不斷蛻變著。
僅僅是極短暫的詫異,蜃影便恢複常態,矯捷身影,如雷霆之勢的長鞭傲視群雄。陳昊背倚高聳山牆,將趙趌嚴實地護在牆角處。
淩亂的馬蹄聲給未知之夜平添幾許變數,劍戈交替,仿佛日月輪換、潮起潮落,明亮的火把分道林立,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仗劍闊步行來。
“臣趙珩護駕來遲,請陛下恕臣萬死之罪”。說著屈膝而拜。
“是你?二叔”?趙趌更覺驚疑不定。混戰已然平息,禦林軍在院落中收拾殘局,幾艘大船駛過清亮如鏡的湖麵靠上碼頭。華麗宮燈飄然前行,照亮花殘凋零的石階。
“趙珩拜見母後、皇嫂”。他依舊淡然,對趙趌眼中的疑惑和猜忌更是視如不見。
“今夜可多虧二叔了”。寶隆太後口中雖如此說,目光卻始終落在兒子趙趌身上,既寵溺又帶著些許無奈。
“兒臣無能,讓皇祖母和母後失望了”。趙趌平淡望著夜空,閃過一絲極為平淡的笑容,從袖中拿出黃色蟠龍錦帛:“這是兒臣的罪己詔和退位詔書,請皇祖母昭告天下,立二叔趙珩為帝”。都說他君戲臣妻,都說他沉溺酒色,可又有誰把他當成一個男人,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男人?
趙珩一臉平靜,這天下原本就屬於他,隻要他願意,便唾手可得。他曾懷疑過趙趌別有用心,曾懷疑過母親監國的目的,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趙家的男人都是些瘋子般的情種。
“啪”的一聲輕響,寶隆給了兒子一個並不響亮的耳光,雖然恨他丟了皇家的顏麵,但也唯有這個兒子跟她榮辱與共。
“她是兒臣唯一想要的女人,而且已懷有兒臣的骨血,事成水火之勢,兒臣甘願退位讓賢”。趙趌依然無動於衷,這樣的傀儡不做也罷,說不定將一副爛攤子交給二叔,國事尚有回旋餘地,以趙珩雷厲風行的鐵腕,絕不會向那些北夷稱臣納貢,這也正是他想要做的。
趙珩感覺到母親刀鋒般的目光落在脊背上,看來這次他又不得不再次讓步,強壓下心間怒火,轉身拂袖而去。
月華迷亂,照見斑駁血跡豔如桃花。冷風淒然,卻吹得春色悄然旖旎,隻是這片旖旎絕沒有人膽敢為之吟頌。倚風素衣飄飄,溫柔如絲的眼波悠然瞧著掌中的明珠劍,長袖輕拂,震落劍鋒上最後一滴鮮血。
梁璧謙閑庭信步踱進書房,臉上掛著懶散笑容,與那雙深不見底的陰鷙黑瞳形成鮮明對照。依風執劍跟隨在他身後,雖隻一步之遙,卻似隔著萬丈溝壑。
皎潔如霜的月光透著淒迷,綠葉終究不曾熬過嚴冬蹂躪,於曙光灑落前悄然飄零。趙玨皺眉凝視桌案上的毒酒和三尺白綾,不得不麵對失敗的結局。忍住心中悵然,仰天長笑,冷眼斜睨著麵前桀驁不馴的年青人,不屑一顧:“可笑那女人已為他人婦,可歎你所找到的真相隻是些傷害自己的借口”。
梁璧謙雙目透出濃濃血色,即便他說的都是事實那又如何?緩緩逼近趙玨,目光宛如刀鋒:“你錯了,今日的結果緣起二十年前你種下的惡因,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注定了你今夜的結局”。他冷冷一笑:“難道你已經老得忘記梁纖然了”?語聲飄然掠過,冷風般刺入趙玨心田:“知道趙珩為何喜歡去靜閑庵麼?因為梁纖然在那裏出家頓悟了,法號漠空”。
趙玨不禁愕然,看來二哥城府之深,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梁璧謙看著趙玨端起酒杯仰麵盡飲,悲戚與歡愉盈溢於色:“雁兒,哪怕天塌地陷我都不會置你於不顧”。拳頭重重捶落在桌案上,毒酒潑濺泛起一地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