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天一早我打著嗬欠來到店門口時，鳶尾手中捧著一株朱紅美豔的朱顏草站在那裏等我，我大喜：“你又找到一株？”話未說完看到她凝重的臉色，這個一向鬼靈精的妖女極少這副表情，倒叫我怔住。她說：“是米米送來的。淩晨時候她來敲門，朱顏草就放在地上，還有這張紙條。”鳶尾一向是住在店裏的。
    紙條上隻有幾個字：“請設法還我容顏。”
    我一呆，馬上醒悟過來，她是說還給她本來應該逐漸衰老的容貌。
    鳶尾對我說：“你跟我來。”
    我們進了裏屋，他用綠水晶開啟大屏幕，“你昨天問我米米和杜世塵是不是認識，是的，他們認識，十年前還是情侶。”是一對即將分手的情侶。
    杜世塵完全不是現在的杜世塵，彼時他眼神冷酷，，神情不屑不恭，對著病床上輕生被救的米米冷冷地說：“你不必對我用這一招。”
    米米臉色蒼白如雪，悲憤欲狂：“為什麼你開始要來接近我？我為你的要求失去學業失去時間，你還給我！”
    他還給她了，朱顏草的露珠落在杯中，他不屑地把那杯摻了露珠的水遞給她，看著她喝下，然後冷笑著說：“我還給你。喝了這杯水，你這輩子沒病沒災，你會容顏永駐直至死亡，我養了十幾年的朱顏草，它一滴露珠加上一百滴杜鵑鳥的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而朱顏草一生隻有一滴露珠。這樣還給你，比你要的多得多了吧？我隻有一個要求，別再死纏爛打，我很煩。”
    他轉身揚長而去。
    鳶尾關上屏幕，淡淡地說：“米米不是杜世塵唯一拋棄的女子，杜世塵曾是最輕浮無行的浪子，他專以戲耍女子為樂。”
    我沉默：“那麼米米是報複？可是她應該報複的是杜世塵，而不是曉靜。”
    不，我忽然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恨極了一個人可以讓自己如入地獄，那麼報複他最好的辦法就是也讓他如入地獄，他既然能深愛別的女子至此，那麼讓他感受必將失去的絕望無助是最好的報複，因為這就是當年自己的感受，必要叫他也嚐嚐。
    正在這時，鳶尾伸出手在空中虛探，然後又想抓回什麼東西，低頭往掌心一看，拉住我：“快，我們去杜世塵家。”
    鳶尾開車如箭，全然不顧紅燈綠燈時有差別的，我倒也不怕死，抓緊了拉手任她飛車，隻是問：“曉靜出事了？”
    鳶尾淡淡道：“不，是杜世塵出事了。”
    杜世塵會出什麼事？
    我們飛奔著衝進杜世塵的家，杜世塵正往陽台走去，廚房裏的水嘟嘟地叫著。
    陽台上一株和鳶尾手中一模一樣的朱顏草搖曳生輝，似會人語。
    他站住，看著我們破門而入，然後看著鳶尾手中捧著的朱顏草，一時完全呆。
    鳶尾把朱顏草放在桌上，仍然用那種淡淡的口吻說：“你想煎了那株草的根？”
    杜世塵臉上神色變幻，似喜似悲似痛：“我……曉靜晚上進了醫院……”
    鳶尾手輕輕一揮，朱顏草漸漸停止搖擺，慢慢轉動葉尖，所有的葉子聚攏，慢慢地，慢慢地，聚攏在的草葉子頂部，泌出一顆小小水珠，然後葉子分開，水珠慢慢滑下葉中，在所有葉子上旋轉滑動，水珠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終於當它停止時，碩大的一顆露珠出現在一片葉子上，朱紅修長草，印著晶瑩露珠，異常美麗。
    鳶尾拿起桌子上的空水杯，接下露珠，交給杜世塵，說：“你如今應該知道，當年你給米米的，是她根本就不想要的東西，你如今身受的將失去摯愛的絕望痛苦，不過是幾日，可是米米當年，是多少日月？”
    “這株草，是米米今天淩晨送回店裏的。她要求我，找到辦法還給她衰老容貌。我想她從來沒有過不給你朱顏草。”
    12
    回去的路上，鳶尾把車開得很慢。
    我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終於想通：“米米從飛來嘴裏聽到有人找朱顏草，施計報複，當然，隻是略施小懲……”鳶尾停下車，淡淡地說：“如果沒有人知道朱顏草，曉靜跟任何患病的人一樣而已。杜世塵當年如果不是這樣輕薄殘忍，早就救了自己心愛的人。”
    我歎一口氣說：“看來杜世塵的來頭不小，居然懂得朱顏草的秘密。”
    鳶尾看著我，輕聲說：“JAS，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米米喝下的那顆露珠是杜世塵的露珠。陽台上的朱顏草是杜世塵的真身。他是我的同類。”
    我這才想起來，昨天鳶尾那一怔，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杜世塵。而鳶尾為什麼這麼快知道杜世塵將煎煮自己以救愛人。”
    我望著車外人來人往，清晨薄霧籠罩整條街整片天空，一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