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後，我端坐於書桌前處理公務，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任公務不管。
    歎了口氣，我疲憊的放下了筆，揉了揉發酸的腦仁，心境的不佳直接影響我的精力。
    “塵暘，”輕喚了聲，“喚青璿過來，我有事問他。”
    “是，少爺。”
    見他出去後，我身心皆為疲憊的倒在桌上，臉埋在衣袍間假寐。
    待到塵暘與青璿回來，已經是酉時初了。
    我就這樣在袍間靜靜深思了一下午，至於內容，比如我和珩的關係，比如我的以後，比如我必須要麵對的事，比如我不得不麵對的不定時發作的……毒。
    結論則是，放眼望去未來一片渺茫的我也隻能得過且過，走一步算一步。
    畢竟我還有那麼多人要守護，我還不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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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屬下青璿拜見公子。”青璿並非隨塵暘光明正大從正門進入，而是自隱蔽處暗自來到書房。他們都是隱蔽在暗中的夜行者，是不可為外人看見的，甚至連阿憐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盡管她身邊有專門的保護人員。
    “那些兄弟的遺體都安葬好了嗎？”我收攝心神，暫時將其他一切都拋開，專心處理此事。
    “是，公子。”青璿的聲音中現今依然隱含著傷痛。
    “有時間傷痛，不如認真體會他們所帶來的教訓，避免下次再犯錯誤。現在我不想知道結果，隻需告訴我原因，任務失敗的原因，不要任何借口，一絲一毫也別遺漏。”
    “是，公子。”他頓了一下，隨即道出了任務失敗的原因及他們綴上蕭洛暄他們之後的發生的事。
    心中沉重無比。
    原來青璿他們初綴上蕭洛暄時，一切安好，並無異常之像，就在蕭洛暄離開邑國，進入陵國勢力範圍，竟然突現大批殺手，雖早有準備，奈何寡不敵眾，青部十二人接連喪命，隻青璿一人奮力逃脫。最為奇怪的是，青部目前仍未查出那些殺手的身份。
    “錯不在你。”我歎口氣，對青璿說道，“發生的事就已經無可挽回了。當務之急，是查出那些殺手的身份。我的下屬，從來不是隻挨打不反擊的懦弱無能之輩。”
    “屬下明白了，請公子放心，屬下定不負公子所望。屬下先行告退。”經我同意之後，青璿靜靜退去。
    房中隻剩下我和塵暘，一片寂靜。
    我再次把臉埋到了衣袍間，悶悶的開口：“塵暘，我最近是不是變得越來越無能了呢？”
    塵暘語氣急切的說道：“少爺怎麼會這麼說呢？少爺一直都很好啊！”
    “塵暘，”心中滿是無奈，“你知你我欽若兄弟，無須為此安慰欺瞞我。”
    “少爺！”他似乎極為我的固執而著急，上前扳起我的肩膀，讓我正對著他，眼定定的看住我，堅定地說道：“在塵暘心裏，少爺永遠都是那個給與我第二次生命的少爺，無論少爺變成什麼樣，對塵暘而言，少爺永遠都不會變，也請少爺不要再懷疑自己了。”
    “是嗎？”我微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待他堅定地點頭後，心才徹底的恢複以往平靜，伸出手，抱住塵暘的肩背，用力一抱，“謝謝你，塵暘。”
    為了不讓那些關心我的人擔心，彷徨、焦慮、不安，都不是我該有的情緒。
    畢竟，除卻……珩，我還有阿憐，還有塵暘，還有昀兒。而隸屬於蘇家家主的暗係勢力也還需要我的安排部署。我不能夠放任自己隨心所欲。
    因為我是蘇遠卿，注定要承擔太多的蘇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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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在好似完全沒有變化的氛圍中度過，我依然是言官禦史，安分的做著自己的本分工作，卻不再是珩最親近的大臣。我也樂得清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轉眼間，這個發生了太多事情給予我無比沉痛打擊的多事之年已經到了尾聲。與我略顯悲涼心境不符合的是處處張燈結彩紅燈高掛的氣氛，就連蘇府也被阿憐置辦出喜洋洋的感覺來。
    蘇府的掌家一直是阿憐，對外的交涉則是作為家主的我。
    蘇家雖算不上大戶，卻也是書香世家，幸而無何旁支親戚，而丫鬟小廝也因為蘇家僅剩我和阿憐兩人而能少則少，故而管理蘇家並非什麼難事。阿憐在此方麵的才能絕非僅限於此，可以說，管理蘇家內務對她來說，綽綽有餘。
    全家的財政來源隻有我的俸祿，所以為了節儉，也出於個人原因，我隻有塵暘一個貼身侍衛兼小廝，即使他在我眼裏是兄弟朋友並非下人。舉家上下，也不過阿憐有一個侍女，以及一些打掃的小廝罷了。
    我和阿憐都是習慣了獨立自主之人，不需要別人的過多照顧，連平常三餐也是由丫鬟買回材料阿憐親自下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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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的最後一天，無聲無息的到來了。
    晚上，我們一行人圍在桌旁吃團圓飯。所謂的一行人指的不過是我，阿憐，塵暘，阿憐的丫鬟珠玲四人，可謂是冷清至極。
    宮裏，現在應該擺著極為豐盛的宴席，以往我也是要出席的，但現在，沒有必要。以往都是大年夜除夕我進宮，而正月初一則由珩和元昭道蘇府，我們再開個小宴席，小吵小鬧過一晚。
    而今，物是人非，心酸難耐。
    飯桌上因我的沉默，其餘三人也都沉默不語，全然沒有新年那種喜悅的氣氛。
    最先打破壓抑局麵的是阿憐。
    阿憐略無奈的喚了聲：“哥。”而後又道：“今日不似尋常日子，哥你且開心些，不好嗎？難得塵暘有空，不是嗎？”
    塵暘雖是我的侍衛不錯，平常卻多被我派遣出去查探一些事務，故而不常在家。
    阿憐的話剛落下，塵暘便接著道：“是阿，少爺，喜慶的日子裏不適合有太多心事抑鬱寡歡的。”
    “我沒有。”我苦辨了句，“我隻是在感歎鬥轉星移世事無常物是人非罷了。”
    “少爺（哥）……”
    “少爺，”珠玲突然出聲道，“小姐為了今天的晚宴準備了很久，少爺您打算辜負小姐的一片心意嗎？這些都是少爺最喜歡的菜肴，少爺應當多多品嚐才是。”
    “好了。”看著他們三個都一臉嚴肅的勸慰表情，我忽然有些無力，隻得順著他們的意道，“我知道了，再不開心點，就要停你們一個個的訓我了。”
    小戶人家的好處就是上下親若一家人，更何況在一起相處了多年的彼此四人。
    這一天晚上，過得並不算開心得開心。
    雖然後半段氣氛仍有些壓抑，但阿憐他們開心就行了。我的目的隻有這個。
    夜深了。
    寒風四起，這個冬天格外的寒冷。寒風吹過，就像吹進心脈，痛徹心肺。
    就如和珩坐在珩寢宮屋頂的那一夜般，我獨自一人頂著寒風在無月的黑暗裏默默坐在自己臥房的屋頂，心情異常複雜。
    本來不見也就罷了，可偏偏每日上朝絕對避不開的便是身為天子的珩，隻使得一心想要忘卻的感受始終刻骨銘心，難以忘卻。
    情不傷人，卻傷人。
    掙紮在這一字當中的人，又何止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