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抹不去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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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並不涼快的辦公室被楊嘯攪得更加煩熱。程蕊在走廊上偷瞄了一眼,又溜回重案組。
“楊哥還轉悠呐?”肖遒見她回來忙問。
“恩,快踩出地壟溝了!”程蕊喝口水,扁著嘴說,“你說筱淑高考這麼大的事,蘇姐就給龐元打了一個電話,也太不重視了!”
“我看是你生氣蘇姐隻問龐元吧?”肖遒笑著說,這麼多年的同事了,他了解程蕊。
林琳又給程蕊遞上一杯水:“龐元成天和筱淑在一起,肯定比咱們了解情況。至於為什麼不找楊哥,蘇姐肯定有她自己的安排。”
“龐元那小混球也真是氣人,死活不說蘇姐的電話號!”程蕊憤憤然。
“這小子不是要當律師嗎?我看是個好律師!起碼不會隨便透露當事人信息。”
周局推門進來:“楊嘯呢?”
“在辦公室啊!”程蕊指著走廊裏麵說。
周局一邊看表一邊說:“你把他叫來。我用下電話。”程蕊讓一個新來的去叫楊嘯。
周局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紙條,上麵是一長串數字,程蕊掃了一眼,知道是高考準考證號。周局嚴肅的表情在聽到成績的一刹那變得異常柔和,掛了電話正巧楊嘯進來。
“周局,你找我怎麼不去辦公室?”
“能查成績的時候正好在門口,就進來了,筱淑的成績查了嗎?”
“周局,周昊考得不錯吧?一看你表情就知道。”林琳遞上一杯水說。
周局笑著點點頭:“不錯,公安大學應該沒問題。楊嘯,快查查筱淑的成績!準考證呢?”
楊嘯在紙上迅速寫下一串號碼,遞給程蕊:“你來查。”自己則在一旁搓著手。
程蕊放下電話一撇嘴:“可惜了。”所有人都一愣,筱淑的成績不差,考個公安大學應該綽綽有餘,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楊嘯身上,除了程蕊。
楊嘯發現了大家的異常,僵硬地笑笑:“這是孩子自己的事,沒考好就得她自己承擔。”
“說什麼呢,”程蕊抬頭看楊嘯,這才發現大家惋惜的目光,“嘿,你們想什麼呢?我說筱淑這成績考公安大學可惜了!”
“咳!”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一同埋怨起程蕊的不是。程蕊嚇得往門外躲,正撞上進來的筱淑和周昊。
“筱淑,考得不錯!”“剛才在門外都聽見了!”筱淑笑著回答程蕊。
程蕊開著門,看見門外在偷打電話的龐元,一個老鷹式俯衝撲過去,搶來龐元的電話:“蘇姐!你……”龐元也不急著搶電話,就在一旁看著,程蕊氣得轉過來問他:“是不是你剛才掛的?”
“不是,我彙報完了,蘇阿姨自己掛的。”龐元一臉無辜。
程蕊將他拽進辦公室:“楊哥,他又私自給蘇姐打電話!”
楊嘯拉開她的手:“打就打吧。周局,去我辦公室吧。”楊嘯衝龐元笑了一下,和周局一起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分數線下來後,四個孩子都有了自己的人生軌跡:蘇筱淑、周昊一同考上了中國公安大學刑偵係,做了同班同學;龐元進入中國政法大學,立誌當一名律師;林夢欣進入北外法語係。
一個學期的分別,使得大學後的第一個寒假格外珍貴。“夢欣,漂亮了!”“呀,龐元,你怎麼長這麼高了?”“筱淑,你越來越像你媽了!你現在就能當刑警去!”“周昊,你還是那麼……像黑社會老大!”“林夢欣!”
“龐元,你還在向我媽彙報我的情況嗎?”
龐元笑笑:“我倒是想,可我一個月見不上你一麵,這項光榮的任務早派給你幹爹了,好像也有你小姨的份。”
“那,”筱淑討好似的湊上去,“把我媽電話給我吧,反正她也不找你了。”
“美人計沒用啊,我們學校美女多了。”龐元逗著筱淑。
“筱淑,”周昊攔在兩人中間,怕這麼鬧下去,再出什麼事,“還不如找你爸去,聯合起來進攻你小姨,不過得背著你小姨夫。”
筱淑一笑,一條計謀湧上心來。
四個孩子衝到重案組,本來是要找肖遒,一進門看見一個穿警服的年長者,筱淑和周昊知道組裏有事,忙退出去了。
“你們回來!”肖遒叫他們,像年長者介紹筱淑,“她就是蘇桐的女兒。”
筱淑好奇地看著這個和老劉差不多年紀的人,確定從沒見過他。對方看著筱淑讚歎道:“雖然不是蘇桐的親生女兒,可這架勢、這氣質像極了蘇桐。”
“您認識我媽媽?”
“要不是因為我,你和你媽媽也沒這段緣分了。”長者略帶愧意地說,“我姓鄭,你媽媽當年去海南辦的案子,就是我負責的。”
“您來北京是為了……”
“想來看看你媽媽,05年的秋天見過她,聽她講了這些事,總覺得對不起她,要不是因為我們的案子,她也不會是現在的樣子。我剛剛退休了,所以就來看看她,沒想到她還沒回來,三年了……”
“我媽後來又去過海南?”
“對啊,好像是為了找一個孩子。”
“龐元,不會是你爸派的活兒吧?”夢欣開著玩笑問。龐元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聽到夢欣說話,老鄭不禁多看了一眼,這一看就呆住了,皺著眉頭冥思苦想:“這孩子是……”
“我朋友,也是小學同學。”筱淑解釋道。
“哦,”老鄭恍然歎道,“長得很像你媽媽以前的一個朋友。”
“我媽媽的朋友?您怎麼見過呢?我聽我媽說,去海南的就她一個女的。”
老鄭笑笑,具體的事他也不清楚,隻是告訴他們,夢欣很像一個和蘇桐在一起的女人。
龐元回到家就不高興了:“老爸,你到底和蘇阿姨說什麼了?她走了三年,到現在還沒回來!”
“你今天怎麼了?”龐達坐在沙發上抬起頭,當年頗有氣派且有些囂張的老龐略微有些駝背,衰老的跡象已經在他的身上顯現。
“今天我們去重案組,碰見一個從海南來的警察,是當年蘇阿姨辦案的負責人,他說蘇阿姨三年前去找過他。你到底和蘇阿姨說什麼了,讓她去了這麼長時間?”
“大人的事你別管。”
龐元不高興地一撇嘴,小聲嘀咕著:“我才不願意管呢,要不是鄭伯伯說夢欣像蘇阿姨的朋友,我還懶得問呢。”
“夢欣像蘇桐的朋友?”龐達聽到了後一句話,忍不住問。
龐元不耐煩地說:“像蘇阿姨在海南的一個朋友!”
老龐左思右想,在兒子要進房間的一刹那,突然喊道:“兒子,過幾天請他們仨來家裏做客吧!”龐元詫異地探出頭看著老爸,“我好多年沒看見他們了。”
聚會如期舉行,龐達在看見四個孩子後不久,就離開了家,龐元和筱淑同時看見了他的一個小動作——他用指甲刀剪了夢欣的一小截頭發。龐元發現筱淑也看著自己的父親,臉紅了,為了父親這種不光明的行為。
玩的時候,筱淑主動談起了這件事,不過是背著夢欣和周昊:“你爸讓我們來玩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他用意何在,不過我估計和蘇阿姨有點關係。”龐元將那天回家之後的事原原本本講了出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筱淑自言自語,冷不防龐元一拍她:“咱們自己查!”
“咱們查?你和我?”
龐元一點頭:“問問你幹爹,我覺得他應該清楚這些事。”還有一點龐元沒告訴筱淑,今天仔細看夢欣,真的覺得她像一個人,準確地說是像照片上一個人,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不會兩難了,至少可以讓夢欣理性地死心。
筱淑打著尋找雙胞胎哥哥的名號問喬鯤當年的事情,喬鯤也不隱瞞,從他認識楊嘯的第一天講起,一直講到08年,18年的故事,講了整整一上午。整個事件弄清楚之後,龐元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最後的證據要去找老爸。但關於筱淑的哥哥,龐元還是沒有頭緒,愛憐地看著筱淑,無力地一笑。
筱淑對拉他來調查不忍心,看到他無力的笑容,心裏一陣內疚:“也許我不應該讓你摻和進來,繞暈了吧?我也想不明白。”
龐元笑著揉揉她的長發:“傻丫頭,我早就明白了!”
“你明白了?”筱淑不相信似的問。龐元神秘一笑,拉著她回去了。
龐元深諳老爸的習慣,輕而易舉地拿到了DNA的檢測結果,他不知是喜是憂,複印了一份,叫上筱淑,又去找喬鯤了。
“幹爹,你給我媽媽打電話好不好?”
“我可不敢,你媽說了,沒事不許找她。”
“你跟她說,龐叔叔讓她查的事我們查到了!”筱淑倔強地說,喬鯤看看她,最終給蘇桐打了電話,但蘇桐卻一直關機。
喬鯤在撥了幾次仍不通的情況下,隻好向筱淑解釋道:“你媽說她經常在山區活動,手機要麼沒信號,要不就沒法充電,這種情況我碰見好幾次了。你先說說怎麼回事。”
龐元和筱淑對視了一下,先解釋說:“我媽媽叫徐藝美,我還有個雙胞胎姐姐。”
“徐藝美?這名字好像聽過……”喬鯤皺著眉說。
“就是和肖叔禹死在一起的女人。鄭伯伯找到我媽的時候,我媽懷裏抱著一個嬰兒,那就是他姐姐。”筱淑指著龐元說。
龐元一點頭:“我爸說肖叔禹是我媽的初戀男友,我媽又是個特癡情的人,當年和我爸去三亞旅遊的時候生下了我們姐弟,有一天忽然看到了肖叔禹,所以就抱著姐姐去找他,沒想到蘇阿姨因為執行任務被人追殺,那天正巧也躲到肖叔禹家,追殺的人追過去,把我媽媽當作蘇阿姨殺了。這些事是蘇阿姨親口和我爸爸說的。”
“估計當時我媽想著楊嘯爸爸,就把孩子送福利院自己跑回來了,在機場撿到了我,結果被鄭伯伯一複述,就成了我媽抱著我跑回來了。”
“那天我爸公司有事,不知道我媽出事了,就帶著我先回北京了,結果等他知道我媽去世的消息時,我姐姐也下落不明了。這麼多年,我爸一直沒忘了我媽,更沒忘了我姐姐,所以那年托蘇阿姨找我姐姐,但他不知道當時蘇阿姨病了。”
“我媽病好以後,就主動向龐叔叔問了當年的事,龐叔叔說我媽特內疚,發誓要把女兒給他找回來,所以就跑海南去了。”
“你們倆不是說把這案子破嗎?結果呢?”喬鯤聽得入迷,更急著要答案。
龐元拿出一張照片:“這張照片上的人是我媽媽。”
喬鯤拿過來眯起眼睛看著,忽然喊道:“你媽長得挺像、像……”
“像夢欣!”筱淑接口道,“上次龐元和他爸說了遇見鄭伯伯的事,沒過多久龐叔叔就請我們去家裏做客。我和龐元都看見他偷偷剪了夢欣的一根頭發。”
“他剪夢欣的頭發做什麼?”喬鯤反應有點慢。
“我爸去做了DNA,我偷看到了結果,還複印了一份,上麵證實夢欣確實是我爸爸的女兒,也就是我姐姐。”
“所以,幹爹,告訴我媽回來吧。”
喬鯤答應了,如果事實真像他們倆講的那樣,蘇桐的查找也沒有什麼意義了。看著麵前一搭一檔說得熱鬧的小人,喬鯤想起了老劉口中的楊嘯和蘇桐。“知道嗎,你們倆特像當年的楊嘯和蘇桐!”
筱淑臉一紅,低下頭,龐元則驕傲地昂著頭,楊嘯和蘇桐的故事,誰人不知?至少說明在喬鯤的眼裏,他和筱淑蠻般配的。
沒等大家商量怎麼告訴夢欣這件事呢,她倒先打電話來了:“筱淑,你在什麼地方?”
“我和龐元在我幹爹的餐廳呢,怎麼了?”
“等著,我馬上就到!”筱淑眨眨眼睛,明顯感覺夢欣不對,隻好和龐元在這裏等她。
夢欣從出租車上下來,直奔筱淑跑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遞給她一個小本本。筱淑和龐元的腦袋湊到了一起,翻開本,上麵赫然寫著“領養證”,倆人一對視,龐元遞過去一張紙,就是那張DNA的化驗結果。
夢欣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抬頭問龐元:“你的意思是說,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不是,是雙胞胎姐姐,我和你一樣,上學的時候改了年齡。”
“我們,是雙胞胎?”龐元點頭。
“我們,不能在一起?”龐元依舊點頭,眼中多了幾許心疼和無奈。
“我不信!”夢欣喊著向外跑去,龐元緊隨其後。等筱淑追出去時,看見夢欣伏在龐元肩上哭得傷痛欲絕。筱淑不忍打擾,一個人悄悄走了。
雨夾雪,天氣預報還真準了一回。看著夢欣傷心的樣子,筱淑甚至想替她當龐元的姐姐,但如果這樣,這一生,隻能和他相知、相識,不能相許。矛盾像冰冷的雪片侵蝕著她的心。走到警局門口,正遇上下班的楊嘯。
“爸。”一聲輕喚,兩行熱淚,唬得楊嘯手忙腳亂,笨拙地替她擦著源源不斷的淚水。
“筱淑,怎麼了?”楊嘯越勸,筱淑哭得越厲害,一股股的熱淚像是多年的往事噴發而出,在冰冷的早春,愈發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