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夢開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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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行動還是楊嘯負責,楊嘯,你說說布控的具體位置。”劉組長說完,站到一旁,把現場示意圖讓給楊嘯。
楊嘯邊指著圖上的點邊說:“白瑞守著這家咖啡廳的正門,肖遒堵後門,我和位女同誌在裏麵,確定是那一男一女直接按人。”
“楊哥,我是不是和你進去抓人呐?”程蕊興奮地說。雖說參與的行動也有幾百次了,但上一線最先行動卻是頭一回。
楊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行!咱們扮情侶一看就是假的,咱們抓的是詐騙犯,戲比咱們會演,要是考電影學院肯定是一考一個準。老劉,要不借一個吧。”
老劉放眼辦公室,除了程蕊再沒一朵警花,隻好同意了楊嘯的提議:“你打算借誰?”
程蕊在一旁歎口氣:“得找個合適的、默契的!找夏姐吧,貌合神離;找蘇姐吧,一廂情願。我勸你別想這倆人。”
楊嘯一瞪程蕊:“找蘇桐!”
蘇桐被老劉拉出來時,手裏還拿著喂了一半的粥碗。“現在跟我走,有任務。”老劉把碗和勺子放在走廊上就拽著蘇桐走了。
老劉一邊發動車子一邊遞給蘇桐兩張照片:“這倆是特大詐騙案的嫌疑人,眼睛特賊,以前化妝偵察都被他們發現了,所以這次你要特別小心。現在送你去咖啡廳,他倆今晚在那兒見麵,認準了就抓。”
“誰和我一起?”
“進去你就知道了。進門左走,裏麵有一座,右邊那排臨街,容易暴露。”老劉解釋道,這是楊嘯的安排,他也怕蘇桐一見他轉身就走。
蘇桐按老劉說的方向找去,昏暗的燈光下,一個人坐在靠牆的位置。走過去,坐下,相視一笑。
“不意外嗎?”
“猜到是你了。”在車上,蘇桐就覺得自己要配合的人是楊嘯,這種上一線的事他向來當仁不讓。
“蘇桐,有些話我想對你說。”蘇桐把玩著手中的咖啡,看熱氣騰起,把嗅覺埋進淡苦的氤氳中。“蘇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現在好嗎?”
霧氣騰繞,對麵的人漸漸模糊,蘇桐帶著鼻音“恩”了一聲。
“你,能不躲著我嗎?”
“是你躲著我吧,”蘇桐抬起頭,斜著眼睛看楊嘯,“墓地、我家樓下,偷窺我的是誰?”見楊嘯的臉越來越紅,像是個揭穿謊言的孩子,蘇桐索性靠在椅子上,微笑著看他。
楊嘯憋到最後,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生我氣了?”
蘇桐被氣樂了:“我什麼時候生過你啊!”楊嘯舒心地笑了,糾結的眉頭終於展開了。熟悉的感覺重回,兩個人都輕鬆起來,原以為楊嘯這次能說點好聽的話,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咱們走吧”。
蘇桐一愣,負氣地站起來,快步向外走,身後楊嘯大聲喊:“蘇桐,你別生氣啊!”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一瞬間都轉移到了這邊。
蘇桐不理他,走過大廳靠門的一桌後突然轉身,一個擒拿按下麵前的女子。對麵的男人剛瞪眼站起來,楊嘯已經把手銬銬在了他右手腕上。“警察!”二人同時亮證。
老劉在街對麵的車裏一直用望遠鏡觀察,看到最後忍不住一拍大腿:“漂亮!利索、幹淨,真不愧是老搭檔。蘇桐、蘇桐……”老劉又打起了蘇桐的主意。
“老劉,”蘇桐把人交給了肖遒,“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喬鯤那兒離不開人。”
“喬哥怎麼了?”肖遒本來帶人走了,突然轉過身來問。
“你認識喬鯤?”這回輪到蘇桐吃驚了。
老劉解釋了一句:“他從海南回來在咱們組幹過一陣,和楊嘯配合不錯,不過沒你和楊嘯默契。”
蘇桐明白了,一點頭:“我先走了。”
肖遒又問老劉喬鯤咱們了,老劉聳肩一攤手:“我也不清楚,我去的時候他躺病床上呢,蘇桐正喂他喝粥呢。”楊嘯經過,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其實夏可莘也是挺好一人,有時候我覺得你倆特像:獨立、堅強、倔強、執著,但她比你能犧牲,她為了楊嘯放棄了外勤,去管一屋子紙去了,你能嗎?”
蘇桐搖搖頭,饒有興味地聽喬鯤說下去:“可莘她挺可憐,從小就失去了父母。雖說楊嘯的母親待她像親生女兒,但畢竟不是親媽,心理上隔著一層,不像說幾個月的孩子不懂事,養了就養了。好不容易和喜歡了那麼多年的楊嘯結婚了——雖然她知道楊嘯愛的是你,可那時你不是‘殉職’了嘛。以為好日子就要來了,結果洞房花燭夜,新郎叫了一夜比人的名字,此後又是不冷不熱,連給孩子取個名字都想著另一個女人。明明是合法夫妻,卻像第三者似的。”
“老劉告訴你的?”蘇桐錯開喬鯤的目光,輕聲問。
“可莘自己說的,邊說邊哭,比你招人憐。”喬鯤指那次蘇桐忍著眼淚死活不哭的事。
“你還挺有女人緣!”
“那時。我比你倆大六歲,像個大哥似的,有點信史不全和我說了?不像老劉,大你們十多歲,叫叔叔都成了。”
蘇桐不再接話。咖啡廳的相見本已讓蘇桐卸掉了包袱,重新接受楊嘯這個老朋友,就像對老劉一樣,但喬鯤的話讓蘇桐不得不重新考慮。在夏可莘的眼中,他們能是普通朋友嗎?她的出現,會不影響他的家庭、甚至是婚姻嗎?蘇桐退卻了。
直到喬鯤出院,蘇桐再沒聯係國楊嘯。局長親自來接喬鯤出院:“左手真沒事了?”
“局長放心!要是又是,她也不能放我出去,”喬鯤一指蘇桐,“不愧是京城第一警花,就差上廁所沒跟著我了。”
“你討不討厭!醫生可說了,你這次的傷雖然好了,但再有一次,你這隻胳膊就真不用要了。跟你說啊,左臂不能吃力,你現在可打不過我!”
“蘇桐,你可別欺負喬鯤,局裏已經決定調他到市局督察處了,小心他報複你。”
蘇桐一拍喬鯤左肩:“他哪能是那種人啊!”
柳枝抽芽,桃杏吐蕊。喬鯤才走沒多久,蘇桐的調令也下來了。
“局長,為什麼讓我去分局重案組?”蘇桐拿著調令追著局長問。
“重案組缺人你不是不知道,夏可莘也是個好外勤,讓她管資料浪費了,但她是楊嘯的妻子,不能同在重案組,所以讓你到重案組,讓夏可莘到市局幹外勤。不管你願不願意,這是命令。”
蘇桐張了張嘴,轉身出去了。命令,是她唯一無法拒絕的。
次日破曉,蘇榕還在睡夢中,電話的鈴聲攪得她煩躁地“喂”了一聲。
“蘇桐,我是老劉,城南發現一河漂,你不用報到直接去現場,我讓楊嘯去接你。”
“劉姥姥,”蘇榕的聲音懶洋洋的,“我姐昨晚有案子,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老劉放下電話,重新安排:“楊嘯,你代程蕊和肖遒去。”
“蘇桐呢?”楊嘯眉頭一沉,擔心她出什麼事。
“我問問市局,你們先去吧。”推走了三人,老劉的電話就沒離過手,越打心越重。
“老劉,找著蘇桐沒?”楊嘯從現場回來,第一句就問蘇桐。
老劉心事重重地搖搖頭:“我問市局了,人家說她昨天正點下的班,知道今天來咱們組報到,特意沒分她案子。蘇榕和她父親都沒見到她,以為她有案子就沒回家。楊嘯,她有特別好的朋友嗎?”
楊嘯搖搖頭,忽然眼睛一亮:“喬鯤!”
“問了,喬鯤好久沒見過蘇桐了,現在也跟那兒著急呢。”
白瑞忽然把臉一扭,問道:“程蕊,你好歹也是女的,要是你心情不好你會怎麼樣?”
“我啊,”程蕊忽閃著大眼睛,托腮冥想,“找個沒人的地兒大哭一場,然後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調整好心情,再見大家。”
白瑞撇著嘴:“蘇姐可不像你是棵‘金豆樹’,蘇姐不會哭!”
程蕊一敲他腦袋:“蘇姐又不是神仙,她咱們不會哭?隻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罷了。”
楊嘯心裏微微發疼:逃亡一年,舉目無親,喪夫遺子,好不容易回家了,卻眼見曾經的愛人已經結婚生子,背棄了當初的諾言,這大半年,她又在黑暗裏流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淚?
心中一動,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地方,楊嘯衝下樓,發動了車子,揚塵而去。
春風揉開了或深或淺的杏花,也揉開了蘇桐一直憂鬱的眉宇。舉頭仰望,天、雲、花,令人眩暈的景色承載了太多的記憶,隻是……
“山櫻若是有情種,今歲應開墨色花。”蘇桐輕吟著,轉身欲離開,卻撞入了一個寬厚的胸膛,她隻覺得背上纏繞著兩隻粗粗的臂膀,把自己圈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裏。
“這是源氏獨自懷念滕壺氏時唱的和歌,你,是在懷念我嗎?
“楊嘯,放開我。”蘇桐輕聲反抗著。
楊嘯的唇輕輕靠在蘇桐的額頭上:“我再也不會放開你,再也不會讓你走掉,再也不會讓你置身危險中!蘇桐,我愛的是你,一直隻有你……”
許久,蘇桐都沒有說話,這是楊嘯第一次吻她。上一次的肌膚相親,是蘇桐用嘴撕掉楊嘯唇上的膠帶,之後她就去了三亞,再往後,楊嘯就和夏可莘結婚了……蘇桐猛然推開楊嘯,輕輕搖著頭:“我,我不能對不起可莘。”
“蘇桐!可莘要和我離婚。”
離婚協議書是夏可莘起草的,當初楊嘯看到名頭時,一把撕裂了。他愛蘇桐不假,但既然娶了夏可莘,他就要對她負責,擔起一個男人、一個丈夫的責任。
二十年的相處,可莘太了解楊嘯了,她拿出第二離婚協議書,卻沒遞過來,隻是堅定的眼神中偶爾泛起亮光:“楊嘯,你認為娶了我就要為我負責,是嗎?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問問自己,你為這個家、為孩子操過心嗎?你當是這是家嗎?新婚之夜,你喝得酩酊大醉,隻因新娘是我不是她,一整夜,你喊的都是她的名字,你想過我的感受嗎?孩子剛出生時,我第一次在你眼裏看到了溫柔,但你擺手叫我‘桐桐’……楊嘯,簽字吧,我求你別再折磨我了。以前愛你是我的選擇,你做任何事我都不怨你,以後的生活,我隻想不再活在蘇桐的陰影裏。楊嘯,你知道我不是小心眼的女人,但當我作為你的妻子麵對蘇桐時,我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嫉妒,我怕自己被嫉妒變成一個魔鬼。”話畢,遞過離婚協議書。
“你簽了嗎?”楊嘯搖搖頭,算是回答。蘇桐轉身看看那棵山櫻,初綻的花瓣已然紛紛落下,短暫的生命呈現出的是壯烈的美。
“回去吧,大家找你都快找瘋了。”
坐在車裏,蘇桐最後一次望著那座擱淺的建築。昨夜,一個人睡在和他一起被綁的地方,隻想在初春的冷風中捕捉一絲曾經的溫暖。看著身旁眼睛熠熠發光的男子,蘇桐疑惑了:你那麼聰明,卻可曾明白我?
雲哭了,抖落一地的雨;月哭了,灑下一片流星;而我哭了,唯有一隻孤單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