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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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桌子上震動了第三次,應晚瑤昨晚睡得晚,淩晨時分的時候,我被關門聲吵醒,鎖落下哢嚓一聲,窗簾漏出一角熹微,這是她回外婆這裏的第三天。
三天裏,她沒有跟我講過一句話,整個人變得比之前更慵懶冷淡,卻依舊黑白顛倒,外婆在晚上做好她愛吃的菜放到冰箱裏,她醒來時自己去微波爐溫熱,但通常早上起來那些飯菜都沒怎麼動樣,果籃裏的水果倒是會少一兩個。
她的房間門緊閉,在每一次我路過的時候,偶爾會傳出來電提示音,偶爾響一陣音樂,過後又是往常一片沉默。
我分不清是無所謂還是難過。
是她的還是我的沉默更磨人一些。
溫熱的水流過喉嚨,第三口後我放下玻璃杯,拿起一隻震動不停的手機。點開屏幕是與我相似的臉,卻比我要更明豔了,她這張照片該是在應子裔家那邊拍的,我不認得具體地址,她長發散落手臂,一側挽到耳後,耳邊帶一朵火紅的芍藥花,帶了妝的臉,不笑,明晃晃的看著鏡頭,眼底的漠然紮人。
兩個未接來電,指尖觸碰屏幕,九宮格的圖案解鎖,試了幾次作罷。
重新放回桌子上時,來電鈴聲瞬間響起,下意識調低音量。
綠色接通鍵。
那邊很吵,我沒出聲,聽對方絮絮叨叨。
腦子裏全是那三個字,來來回回敲打著我的神經。
鹿嘉譽在酒吧被堵了。
因為應晚瑤。
對方見沒動靜,開始破口大罵然後掛了電話。
我站在原地四肢發麻,握著手機的指尖泛涼。
忽然想起什麼猛的去拍打她的房門。
我記得那明明是一個很美的日落,映在對麵樓層的窗戶上,陰影遮住半邊,落日餘暉灑下,半明半暗。
這黃昏也跟著醉人,溫柔又惡劣。
我看著她拿起外套出門,因走的太急門回旋時發出很大的砰的一聲。
我站在門口喊她,聲音在樓道裏蜿蜒空曠的消散去。
心裏揪的緊,分不清是對對方餘情未了的緊迫還是對我那個姐姐孤身一人前去的擔憂。
總歸是心裏涼了半截。
手機點開,然後看著屏幕又暗淡下去。
外婆問了她三次什麼時候回來,我應著說表哥說今晚回來的,可能去找他了。
這個也是看到應晚瑤的信息提示來的。
然後在深夜十一點半,接到應子裔的電話。
仿佛那麼一個世紀之久,隔著屏幕那端的酒精氣味,消毒水味,以及人群的吵鬧,和疲憊從頭頂生生的砸向我的後腦勺。
我出門時去應晚瑤的房間順手拿了間外套。
從上次之後又再一次的見到他,挨著牆,蹲坐著。手上的護腕有些許血跡,臉上倒是沒掛多少彩,我之前就聽應晚瑤講過,他真動氣時打人的狠辣。
我在他麵前站立,看著他頭頂發絲些許淩亂,臉龐埋在手心裏,臉部輪廓比之前更清晰了些,他整個人像是黑夜裏的墨跡染出的黑,戾氣未散分毫,又如隨時會發動進攻的猛獸,身體裏的不安分的因子,暴躁的氣息太過於明顯了,夜色微涼,也壓不住這隻暴怒的獸。
他聽到腳步聲,臉從手心裏抬起,卻沒抬頭看我,站起身子,手掌撐著膝蓋,歪頭向另一側看去,我順著他的視線也跟著看過去。
那個男孩子我認得他,以前上學時他的名字被學校裏的女生念過無數次,在籃球場,便利店,課間午後,小吃店裏等等。
通常都是隔壁學校的那個帥哥。
知情的會來問我。
因為那個帥哥身邊的那個小哥哥是我表哥。
先是打聽,我說不熟,她們也想平常也是,沒見那個表哥跟我有什麼接觸,有的作罷,有的也鼓動我去要聯係方式。
她們覺得我長得好看,近水樓台先得月。
可我不要月亮。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接觸過,偶爾聽舅媽使喚,應子裔也會喊我去看球,但一般他都顧不上我,籃球就是他的親兒子,我通常在台子上坐一會就回家去了,跟他們接觸的也少之又少。
偶爾聚餐,也去過一兩次,他們圈子裏傳那個男孩子有個青梅竹馬,跟我一個學校的,我見過一兩次。
個子沒應晚瑤高,跟我差不多,清純掛的,也跟我差不多。
連我都自己覺得我跟她是一個類型的。
慕上譽不會喜歡我,自然也不會對她動心。
這種熱烈的男孩子,需要一個馴獸師。
應晚瑤就是這樣的人,她骨子裏叛逆三分,厭世七分,多出的那份冷漠都藏著劍拔弩張的攻擊性。
這種人才能降服那樣的男孩子。
所以第一次我跟他講話,他理都沒理我,聽應子裔指揮,給我開了個易拉罐汽水兒,拿了個吸管插上,眼神都沒往我這邊帶。
有的男孩子會是喜歡卻內斂故作冷漠,他不是,他是月亮。
月亮就該高高懸在天上。
鹿嘉譽不是。
鹿嘉譽隻會眼睛紅紅地看著,看著別的男孩子用手撫摸心愛得人的臉頰,然後在他落在額頭一吻時低下頭去。
星星也很遺憾吧,沒能拯救人類。
我收回視線,看著鹿嘉譽站起身來,在我麵前又成了那個身姿挺拔,戾氣叢生的少年。
他的眼睛看過了,像是深海,深夜十二點的星星都睡了吧,不然都該落入他的眼睛裏。
嘴角有傷,遠處應子裔跟醫生邊走邊談論什麼,很急,跟著病床推入隔壁的床位。
我這才開口喊他。
他眼睛一直盯著一夥人消失的方向拐角處,直到慕上譽身形拐過,朝這邊走過來。
卻略過我們,朝醫院門口走去。
鹿嘉譽沒應我的話,起身去病房走去,總該見見的,他這樣魂不守舍的,我明白,見不到她,他能在這裏一直待下去。
我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角,把懷裏的外套遞給他,他隻看了眼,拿過大步朝前走去。
以至於忽略了從外套裏掉在地上的東西。
一個名牌,還有一盒煙。
我放到帆布袋裏,此刻像是坐在上帝視角的自己,知道了這糾纏著彼此的人們所有的愛恨情仇。
他背對著我,回答我的話。
“你是欠雅芷和她媽媽一句道歉。”
煙頭在他指尖敲打一下,灰落下一小截。
“是她不對,你也不無辜。”
“我是不無辜”再也沒有辦法若無其事的聽他說下去,這種感覺像是被人抓到現行的難堪。
“應晚瑤就無辜嗎”
他把煙頭摁滅在旁邊的樹幹上,手指白皙修長,關節處破皮泛紅。
然後聽他說愛她。
所以她會被原諒。
是這個意思嗎。
“她也很愛你的,你自己鑽在牛角尖出不來。”
“需要你來跟我講嘛!”話說出口了,挺疼的,像是知道自己傷疤在哪卻被視眾的不可原諒。
“慕上譽,你該去問問我姐,她之前是怎麼跟鹿嘉譽的那段。”
“別人是怎麼講她的,愛搶別人男人的小三。”
“跟她媽媽一樣,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會允許她受這樣的委屈?”
話說的很急,急需把那些發膿發爛的東西剜去,卻不小心剜掉一塊肉的疼痛感襲來,壓在心上,又沉又痛。
“所以,你還覺得秦雅芷無辜?”
“你愛她愛的像個傻逼,就你自己知道是嗎?”
“我替我姐挨了那麼一遭,她就不無辜!”
悶了一肚子的火氣和委屈,洋洋灑灑跟慕上譽對峙了很久。
黑夜充斥著不安分的因子,他的劉海淩亂,或許是太累了,少年氣息格外強烈,像是在明媚的青春裏愛過一場的人,轟轟烈烈,又被傷害殆盡。
我說慕上譽,你往後但凡對我姐以外的人偏袒一分,她都會弄死你,你信不信。
他說,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