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晚壹睫毛顫動眨第二下眼時，鹿嘉譽把她往前帶了一步，手握著她的手腕，用了點力氣，保證她掙不開。
    第二個暑假了，是他轉來銘遠的第二個假期，從上次年前跟她在火鍋店那麼對峙了以後，後麵竟很少再碰到她了，即使找了很多由頭去找白亦，也見不了她幾麵。
    “慕上煜約了我下周日賽車”
    樹影細細碎碎的落在她的長發上，她的臉龐被陽光照的透亮，恍若以前，她穿的背心領口被汗浸的微濕，發絲被風吹拂到臉上，纖細手腕伸出拉住他的領口，學他把人往前一帶，他也慣性向前，兩個人靠的很近，他可以聞到她用的洗發水的味道，似有若無的馥鬱花香。
    應晚壹撩起眼眸抬著下巴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她攥的他的領口很緊，用了很大的力氣。
    “你他媽的別在這裏跟我回憶過去”
    鹿嘉譽伸手握住她拽他領口的那隻手，斂著眉眼低頭看她。
    她的睫毛忽閃，陽光碎在眼睛裏可以看到她棕色瞳孔。
    “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臭魚爛蝦，沒什麼好說的。”
    手指又攥緊了一下，歪著頭瞪著他。
    接著領口的細長五指開始鬆懈釋放力氣，鹿嘉譽看著她，隨著她的動作也慢慢鬆開她的手，兩個人手心手背分離，在最後一刻他又再一次拉住她的手腕。
    “那慕上煜呢”
    她臉上開始不耐煩了，情緒慢慢的上頭，眉頭越擰越緊。
    斜著身子卻懶得回頭看他，用力甩開。
    “瞎吃蘿卜淡操心。”
    話音落下的時候抬起腳步，沒再搭理他往便利店走去，鹿嘉譽盯著她的背影看了有一會兒，然後坐回摩托車身，在戴頭盔的那一刻又回頭去看她。
    人已經走的有些遠了，遠遠的隻看的見一個人影，在林蔭道上，來往的車輛把視線遮擋，最後一輛車開過，人已經過了轉角消失不見。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過了這麼久，才這樣的光明正大的，來見她，把各種情緒拋到腦後，把中間隔的所有日夜略過，來問她，像是要一個解釋，或者是一個答案。
    引擎發動，車子衝出街道，那鳴聲連帶著過往在他的腦海裏放電影，一幕幕關於她的，關於他們的每一個細枝末節。
    在等紅燈的時候歪頭看到路邊正進入便利店的應晚壹，也是長發披肩，右手拿著袋檸檬片，漫不經心的，與記憶裏的某個畫麵重疊。
    在綠燈亮起的那一刻回過頭來，踩到底，摩托車一聲長鳴。
    原來是自己還想要一個答案。
    在他知道她和慕上煜的事情的時候他心裏其實也沒有過於有太多其他的情緒，那時候的他好像已經被之前的事蛻掉了一層皮。
    他記得在醫院裏病房門外跟慕上煜的對峙，對方揚起拳頭虎視眈眈的，對他，對這個不曾見過一麵的人。
    那時候她已經在他世界裏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怎麼也不會想到再次以這樣的方式遇到。
    他在應晚壹被推入病房的時候有看到她最後一眼，那時候他手上的血跡還未幹，整個人頹廢又充斥著怒氣。
    她嘴裏夢囈的都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她說慕上煜我很疼。
    她說慕上煜你在哪裏。
    然後有眼淚從眼角滑下來，掉落在她的長發裏，了無痕跡。
    看著看著他就眼眶開始發酸，手指發抖，咬著拳頭不讓自己發出聲。
    而後透過模糊視線看到被呼喚的那個人雙手撐在床沿，俯身，低頭，接著是落在她額頭的吻。
    然後貼在她的耳朵邊講話。
    聽到心裏稀稀落落的有什麼東西碎了一地，再也撿不起來了，他慌張的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被一瞬間抽離了所有的力氣，不知該怎麼辦，不知還能怎麼辦。帶著腕套的雙手扶住牆壁緩衝這突然上頭的情緒，而後慢慢轉身倚著牆壁開始下滑，直到最後蹲坐在地麵，用雙手捂住臉龐，嘴巴裏全是血的腥和眼淚的鹹。
    應晚壹在跟鹿嘉譽那麼打了個照麵後，忽然想起慕上煜這個狗人已經好幾天沒聯係她了。
    他們倆最後一條信息還停留在上周五，他叫她出門吃飯，地址是芙蓉街上一家有名的小吃店，應晚壹最愛裏麵的肥腸粉和夫妻肺片。因為她懶得頂著34度的高溫出門，所以把慕上煜發了連續三個視頻通話都給拒了。
    慕上煜：？？？
    慕上煜：我騎摩托接你去
    下麵接著是一個熊本熊騎摩托的動圖表情包
    應晚壹：。。。。。。滾
    消息發出的同時白了他一眼，但也想想慕上煜也看不到，又給他發了個便便表情。
    消息停留在大概一周前。
    應晚壹邊朝馬路對麵的711店走去時，一邊點開慕上煜的頭像，動態也還是一個月前，是他下跑道車速騎行中的照片，車傾斜地麵，似是抓拍車子壓彎的時候，鏡頭把他的頭盔放大，看樣子用的是安置在車頭的運動攝像機。
    這個賤人。
    自動感應門打開的那一刻冷氣撲麵而來，她走到冰櫃前選飲料的間隙給慕上煜發消息：死哪呢。
    而後打開櫃門選了維他命水和氣泡水，又繞到冰箱前拿了個提拉米蘇大福團子，轉身去收銀台結賬。
    邊走邊回複消息，店內零星幾人，店員站在收銀台處打了個哈欠開始拿過她的東西掃碼。
    抬頭的間隙掃過玻璃牆前的座位，後轉頭，腦子裏過了幾秒，又轉回頭去。
    鬼斧神差的走到那人背後，右胳膊屈起勾住對方的喉嚨。
    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不清，可能剛剛沉浸在手機中，“啪”的一聲，手機滑落在桌麵上，這時才慢慢抬頭，從玻璃的倒影中看到她。
    然後慕上煜開始扯著嘴角笑，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的正是跟應晚壹的聊天界麵，字剛在對話框裏打了一半。
    慕上煜仰著頭看她時後腦勺的頭發蹭到應晚壹的手臂有些癢，她胳膊依舊勾著他的脖子，向前探起身子，看手機屏幕上是個啥。
    慕上煜：你心裏
    下麵是表情包界麵，看樣子是正在給她選表情包，尼瑪的個大老爺們用的表情包還一套一套的，講究。
    應晚壹盯著看了會無奈的癟了下嘴，低下眉眼的瞬間勾著他脖子的胳膊又往上抬了一下，慕上煜下巴被迫又跟著向上抬了抬，他的下頜線的弧度明顯，應晚壹覺得幾天不見，他又瘦了。
    接著對著仰著腦袋像小狗一樣看著她的慕上煜嚇唬般的強了下鼻子，威脅似的對他挑了下眉毛。然後慕上煜開始傻子一樣的對她咧嘴笑，她看到他露出潔白整齊的八顆牙，還有映著她身影的清澈眼睛彎起，這整個人看得她稀罕的不行。
    而後鬆開手臂，抽出手的時候順手揉了揉他後腦勺的頭發，像是前兩天剛修剪過毛茸茸的。
    應晚壹在他身旁落座，把維他命水放到他麵前，接著撕開大福的包裝袋，剛放到嘴邊張口的瞬間怔住，抬眼看著對麵的慕上煜。
    這個狗人眼巴巴的望著她，行吧，姑奶奶有錢。跟慕上煜沒聯係的一周她忙裏偷閑去把下個季節新款的服裝拍了，昨天傭金剛到賬。
    拽著他的短袖T後麵的領口把他提溜起來，他一米八幾的個子被椅子擋住踉蹌了一下，順著她的手掌力度站起來。
    應晚壹沒好氣的踢了他小腿一下，眼神朝冰櫃那塊一瞥，慕上煜表情由委屈可憐巴巴瞬間開朗。
    但應晚壹隻允許他拿可愛多，美名其曰這個跟他比較配。
    慕上煜不在乎這些，隻要是應晚壹給他買就成，但其實應晚壹拍一個季度的片都出不了他一件衣服的價格，但他骨子裏就是比較賤兮兮的，喜歡應晚壹給他買這買那掏腰包的大爺樣子，有種自己被她包養的迷之錯覺。
    喜歡的不行。
    應晚壹單手攔著慕上煜的肩膀，蹦下店門口的台階，而後順勢勾著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拉。
    “請你吃飯好不好呀。”
    話貼著慕上煜的耳朵邊講，拿著氣泡水的那隻手輕輕拍打他的胸膛。
    “姐姐我最近有點富”
    應晚壹是天生的低音，不好聽點就是五音不全的那種，平日裏說話嗓音偏向男音，帶著點粗，放低了聲音說話的時候，就會過濾掉那部分音色，勾的人心裏癢癢的。
    現在也勾的慕上煜心裏癢癢的，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他眼睛都隻看著她的眼睛。
    然後手往前一帶，把人撈進懷裏，嘴巴貼她的嘴巴，都是冰淇淋的甜膩味道，他薄唇開啟。
    “別吃了”
    而後在他再次貼過來時，應晚壹笑著把手裏剩了大半的大福塞到他嘴裏。
    一雙水眸盯著他的嘴巴，一動一動的，盯著看他閉著嘴巴嚼完最後一口咽下，薄唇貼在她的臉上也帶著剛剛雪糕的涼。
    “回家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