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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在後麵的那段時間裏,應晚壹的話題裏開始摻雜著另一個名字,那些惡劣的形容詞依舊層出不窮,在每個人口中都嚼過一遍後開始變得越來越離譜詭異,事實被覆蓋在夏天的晚風裏,那時街邊的路燈撐起屏障,在七八雙眼睛的注視下,少女的唇落在在少年的嘴角,頭偏頗間呼吸交錯,眼神纏繞在一起,明晃晃的。
    夜晚從不溫柔,月光落下來,又照亮了誰的滿腹心事。以至於在往後的日子裏劃拉出白的黑的交錯的褶皺線,然後硬生生的被義無反顧各自打掉一層皮,生生的從彼此的心上剝下,掉在地上,同樣的摔個稀巴爛。
    即便是浙傲珊的那聲喊,都沒能在那麼漫長的日子裏把鹿嘉譽喊回頭。他被蠱惑,被吸引,被挫敗,被痛填滿每個日夜。
    還心甘情願。
    視頻不知怎麼流露出來,在後來的某一天開始瘋傳,每個人的抽屜裏,書包裏,衣兜裏震動個不停,消息聲帶著表情符號文字散落開來。
    應晚壹一腳踹在鹿嘉譽的腳踝處,他正蹲在馬路沿邊,正想著怎麼把應晚壹靴子的鞋帶係的讓她滿意一些。
    額前的碎發被街道上的風吹的有些亂,他起身的瞬間,替她撫了下隨風飄起的裙擺。
    “你處理”
    應晚壹一開始隻是被空間裏的視頻吸引,停下來看完整個視頻,剛想轉身對著當事人發火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正雙腿一曲一蹲的給她係鞋帶。
    當時心裏火翻了三倍不止。
    踹完後又拽著他後腦勺的頭發把人提溜起來,把手裏的手機帶著火氣扔給他,夏天的午後陽光刺眼,空氣黏熱,用手把附在後頸的幾縷碎發又重新盤回紮好的丸子頭裏,背心領裏麵是深色的抹胸打底,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間,鹿嘉譽在看視頻的間隙裏看過來一眼,而後站在她抬起手臂的那一側,朝手機看一眼,再朝她看兩眼,等她收拾好後,才把視線重新聚集在手機上。
    他的拇指停在在某一個片段又拉回,反反複複,應晚壹站在旁邊看著,煩躁的不行,又踢他一腳,鹿嘉譽這才慢悠悠的把視頻關掉,笑嘻嘻的抬頭看她。
    他喜歡看她皺眉頭的樣子,生氣的樣子,還有不講理隨便打人的樣子。在他眼裏這些小動作都可以被視為兩個人之間的調情。
    “今天下午”
    他伸手牽她的手,拇指來回撫摸她掌心的虎口處,接著把她拽近一點,用右手握住她的後頸,近到應晚壹可以看到他額頭起的些許薄汗,鋟濕他的鬢角,身上的味道愈發的明顯,卻讓應晚壹感到安心。
    她點頭回應。
    “我家裏這兩天有人在可能不能隨意出門了。”
    胳膊一攬,她人被往前帶了一步,額頭抵在他的下巴處,“你給我好好的。”
    他的味道把她包圍了個遍,脖頸上的味道更濃,腦袋又往裏埋了埋,窩在他的肩窩處。
    有一會兒沒聽到回應,她伸手捏他腰上的肉,卻摸到腹肌,沒幾兩肉,而後抬頭,額頭擦過他的下巴處,看到他斂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他的唇型她一直覺得很好看。
    “你聽到沒有”
    依舊沒聽到回應,然後頭頂傳來笑,聲線低低的,從胸腔裏發出來,震走了先前的煩悶情緒。
    便利店的冷氣開的足足的,應晚壹站在冰櫃前選飲料,手指隔著玻璃蓋一點一指。
    旁邊有女孩子三兩人,她可以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刺的,尖銳的,在她轉過頭去的那一刻,又銷聲匿跡,尋不到源頭。
    說話聲音不大,但敏感的神經探尋到這空間的一角,帶回的信息依舊百無聊賴的“小三”“勾引”“狐狸精”“惡心人”等字眼。
    她看著桃子味的和青提味的氣泡水扯著嘴角嘖了一下,不知是在糾結選哪個,還是耳朵裏進了不幹淨的東西。
    可能之前耳聞過太多次,神經格外敏感,在對方開冰櫃伸手的那刻,冰櫃門被她一腳踹上。
    櫃門因為胳膊的阻擋反彈回去,對方吃痛,但那叫聲在她的注視下聲貝降低了起碼有一個度。
    同行的女生忙向前詢問,同時不忘給旁邊的始作俑者的她幾分惡狠狠的瞪視,她瞪回過去,對方雖吃癟卻不敢聲語,她“教育”人的手段曾被誇大傳遍了校內外。
    此刻應晚壹就懷著臂站在兩步遠光明正大的看著她們的一動一作,她眼神冷,瞪人的時候看似漫不經心,懶得搭理人,卻又仿佛要剜去對方一層肉。
    這種局麵持續到鹿嘉譽打完電話開店門的那一刻終止,對方互相拉扯著往收銀台走去,應晚壹盯了幾秒後翻了個白眼,拉開櫃門手指按在青提味的瓶蓋上一劃,落在手裏,關櫃門。
    那幾個女生付完款走出店門的時候剛好與迎麵而來的鹿嘉譽擦肩而過,眼神回頭跟了他幾秒後才收回視線出門。
    應晚壹環著手臂等在收銀台,掃碼付款前鹿嘉譽越過她去後麵拿了袋水晶檸檬片,應晚壹在前麵走,也不回頭等他。
    “渣男”
    她右腿站立,左腿屈膝撐在店外的長椅上,在鹿嘉譽旁邊落座時開口。
    擰開瓶蓋的同時給他一記眼神,他長相偏柔和的那種,跟他性格反差太大。所以即便眉頭皺起也會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會笑出來,而且是賊好看的那種笑,沒辦法人就長那樣。
    他手撐在應晚壹屈起的膝蓋旁,身子微斜應晚壹整個人就被他罩在懷裏,抬頭盯著她看。
    扔出了那兩個字後她就自動噤聲,也懶得抬眼皮看他。
    鹿嘉譽又往她貼近一點,手握在她的手腕處,因為在便利店裏受過冷風的緣故,她的手腕冰冰涼涼,在他的手心裏溫差格外明顯,順著手腕握到手心,把她的身子一扯,她猝不及防踉蹌了一下,用雙手及時撐住他的肩膀。
    然後屈著的腿順勢坐下,他的手攬過她的腰,開始發問。
    兩個人的談話圍繞故事的開始,圍繞這個夏初,圍繞那個如今恨不得把她抽筋剝骨的人。
    鹿嘉譽與浙傲珊其實並無實質男女朋友關係,在那種聲口相傳的故事裏,從當事者發出後經過一張張嘴就變了味,添油加料,巴不得天下不太平。
    應晚壹抬起眼眸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睫毛比她見過的男生都長,聽人說這樣的男孩子會花心。
    奇怪的是,她當初不過在氣頭上帶著報複的快感來招惹他,而他卻像早就等待了那裏一樣,等著她投懷送抱。
    她最後都不會明白,她在對他有目的的接近之前,她的名字就在他的身邊被提起無數次,被他在心裏念過無數次,也曾在各個地方“偶遇”過她無數次。誰人不知印禾的應晚壹,低調又狠辣,脾氣也臭的出名,曾拿板磚給人腦袋開瓢的事在後來讓人提起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都知她有毒且迷人,但隻有鹿嘉譽知道,她這些慣象的背後,是午後,是擦肩而過,是棉布裙,是白色雛菊,是她笑出聲的清脆嗓音。
    是他今後再也不曾見過的幹淨與純良。
    以至於在被報複的那個雨夜,他瘋了一般的掙紮,卻像是封印在海底的惡龍,回天乏術,最後他殺紅了眼,拳頭上分不清是誰的血跡,把那夥人的頭兒用繩子倒吊起來,帶著鐵刺套和指虎,往死裏打。
    從那之後,她就像消失在他的世界裏一樣,沒有任何的訊息了。最後的泄憤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隻知道,最後救她於水深火熱中的不是他鹿嘉譽,隻知道,從那之後她似是心灰意冷的,把他打入萬劫不複,隻知道她對他恨到了骨子裏,以至於在他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時,她把他當作陌生人一般的,好像真的兩個人從未見過。
    他甚至想不起來,是從哪個時刻開始失去她的,可能在見到她的第一麵的那個午後,也可能是在她主動招惹自己的那個夏夜,也可能是他在最後一次送她白色雛菊被她扔在垃圾桶裏的那個傍晚,她背對著他,身板挺得筆直,長發染成了好看的亞麻灰,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背影單薄,讓他很想上前抱抱她,他那個時候是真的很想跟她服軟,真的。
    她卻沒給他任何機會,把情緒赤裸裸的攤開在他的麵前,那些日子如飛馳而過的地鐵,在耳邊發出轟隆隆的鳴聲。
    她說你愛錯人了鹿嘉譽。
    可以感覺得到她的胸口悶著一口氣,聲音低低沉沉,帶著些哽音。
    他否認,以為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揪著浙傲珊的事情不放,他明白那是她心裏的一個爆炸點。
    她聽得有些厭煩,回頭衝他大吼,你他媽的不能愛我你知不知道。
    鹿嘉譽看著她雙眼發紅的眼睛,看著她的眼淚劃過臉頰,落在她的鎖骨上。
    他不明白為什麼就這一次,她這麼倔,不肯退一步跟他和好。
    後來他才明白他沒愛錯人,是她愛錯了人,她不該在那樣決絕後又在後來回頭去跟他見麵,不該獨自一人去赴約,不該輕信他那時候的任何一條短信,千不該萬不該在不該一顆真心對他,以至於到頭來單方麵的在她的世界裏對他判了這麼重這麼重的死刑,還是萬劫不複的那種。
    直到後來在他真的見到幹淨純良的那個她時,他身心竟像是被暴風烈雨席卷過一般,殘缺,荒蕪,毫無波瀾,平靜的不像話。
    那是他用盡辦法都查找不到她任何訊息的一個月後,他在她家樓下遇到,他單手插褲兜站在風口處,手裏夾著的煙燃了大半,看到來人時,按滅在牆邊,留下黑色痕跡。
    煙頭順勢掉落。
    “你姐姐呢”
    對方搖頭,劉海迎著風被吹起,向前一步塞到他手裏。
    她的另一側帆布包袋子裏,是剛買回的白色雛菊。
    視線轉回,低頭看手心,一枚校牌,照片上的女生眉眼與她吻合,卻麵無表情,那雙眼睛透著冷,看的他心裏又酸又疼。
    旁邊紅色字體是她的名字,應晚壹。
    上麵是黑色加粗字。
    銘遠高級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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