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3章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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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嶺坐在轎子裏,緊張的攥著自己的手,能讓這百鬼閉嘴的,怕就是那位傳聞中的厲鬼來了。
他感覺到轎子的簾子被人輕輕的掀起,一股強大而又霸道的寒流瞬間侵蝕著宋嶺的身體。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僵硬,寒流讓他止不住的的顫抖,由內而外的寒氣讓宋嶺下意識的想要蜷縮在一起。
突然,一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一股暖流從指尖觸碰的那一瞬間,驅趕掉所有的寒冷。
宋嶺逐漸放鬆身體,然後緊緊的握住了那雙手。
好白的手。
他心裏想到,可就是這雙手,給了他溫暖。
忽而轉念一想,自己麵前的這位,是隻鬼。再想想轎子外的那些人,宋嶺的心裏閃出一些驚慌。這厲鬼若知道自己是男子,會不會當場就滅了自己?
那鬼一直握著自己的手,在宋嶺的身旁坐了下去。好瘦,自己明明坐在中間,狹小的空間裏,也隻是恰好可以容納下自己一人。可現在,這厲鬼竟然在身旁坐了下去。自己還絲毫沒有感覺到擁擠。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轎內轎外安靜的可怕。要不是手上還依舊握著那一雙慘白的手,宋嶺完全不相信自己身旁坐了人。巴掌大點的轎子裏,一絲氣息都沒有,宋嶺的心也像是被丟進了無底洞,恐懼逐步攀升。
他想要跑,不為別的,就為擺脫這恐怖的氣氛。哪怕是與惡鬼對峙,那也比現在的煎熬要好的多。
可他剛坐起來,一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好像沒用勁,但自己卻像是被卸了力一樣坐了下來。
一個宛若花花公子的聲音戲謔的從耳邊響起,“想逃?不好意思,夫人,你已經在劫難逃了。”
宋嶺心裏咯噔一下,幹脆破罐子破摔,“什麼夫人啊,我可是男子!”
那聲音稍作遲疑,“那——相公?”
“滾!!!”宋嶺感覺自己被侮辱了,士可殺,不可辱!他伸手就想掀頭上的蓋頭,就算死,也要死的明白一點,他倒要看看這大名鼎鼎的冥花落雪,到底長了個什麼樣子。
可又是那雙手,握住了他想要掀蓋頭的手,這下好了,兩雙收都被擒住,這下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都說死人的手因為沒了血氣,是冰的,猶如冰柱一樣。硬邦邦的。可這雙手的觸感,卻是軟軟的,一點也不冷。
宋嶺捏了捏手中的手,好軟。
蘇子欽感受到宋嶺小心翼翼的動作,眉眼一彎,語氣溫柔的說,“吉時未到,還是先不要掀蓋頭的好。我雖不信這些,可今日,還是信一回罷。”
他的聲音很細,如涓涓細流淌進了宋嶺的心裏,從母親去世後,還沒人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呢。他沒了剛開始的焦躁與不安,反而老老實實的坐在轎子裏,低著頭看著握著自己的那雙手。
白是白了點,還挺挺好看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轎子外漸漸響起了風鈴聲,叮當叮當的,還挺好聽。接著是有人說話的聲音,不知道說什麼,七嘴八舌的像是有很多人。
蘇子欽湊到宋嶺的耳邊,小聲道,“到了。”隨後一隻手握住宋嶺的手,另一隻手放在宋嶺的後背上,攙扶著宋嶺起了身,下了轎子。
這時人群又開始騷動。
“新娘子新娘子!”
“老大娶妻了,千年的鐵樹終於開花了。”
“歡迎嫂子,歡迎歡迎。”
“把你頭按上,別嚇著嫂子。”
“你把眼珠子也收進去!”
兩邊的人吵嚷著,大叫著,發了瘋一般。就像是將嗓子眼提了出來一樣,歇斯底裏的祝賀著他們。
宋嶺皺了皺眉,但又欣然接受了。事到如今,自己怕是已經入了地府了。雖不能做到既來之則安之,可聽天由命還是可以做到的。
聽著兩邊人的叫嚷聲,宋嶺的嘴角微微勾起。雖然知道,這兩旁的人都是些死去了的鬼,但被這般擁護著,還是第一次。可笑,還真是可笑。
耳邊又傳來蘇子欽的聲音,“你我二人向來不信天地,這婚禮的流程,我就自作主張做了改動,你莫要怪罪我。”
蘇子欽的聲音像是綿綿細雨般,要把宋嶺的心都化掉了。他的一舉一動,都對自己恭恭敬敬的,自己仿佛真的成了女兒身,嫁了個如意郎君一般。
蘇子欽握住宋嶺的手,兩人緩緩上升,宋嶺感覺到自己脫離了地麵,身體開始搖搖晃晃,像是要跌下去。蘇子欽一隻手將他攬入懷裏,這才穩住宋嶺。
兩人飛到了一處天台,天台的地用的是白玉鋪成的,再往前走,是一尊雕像。一個紅衣男子,懷中抱著一個被萬箭穿心的男人。雕像被雕琢的惟妙惟肖,就連比例都和真人一般。尤其是那一根根的發絲,風一吹,掀起千絲萬縷。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一叩首~”
宋嶺同蘇子欽向前拜去。
“二叩首~”
宋嶺同蘇子欽向後拜去。
“對拜~”
宋嶺同蘇子欽麵對麵拜去。
我去,什麼情況,身體根本就是不受控製啊!這厲鬼不是知道我是男兒身了嗎?怎麼還用這種手段!
忽然。一個詞從宋嶺的宋嶺的腦海裏閃過——斷袖?
剛拜完,蘇子欽就將宋嶺的蓋頭掀開。
蓋頭掀開的那一刻,外麵的光一下子全部湧進了宋嶺的視線。周圍下著白茫茫的大雪,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淹沒一樣,無休無止。皚皚白雪中,一朵朵嬌豔欲滴的冥花正仰著臉,綻放著生命。
天空中一盞盞冥燈將這裏照的形同白晝。
而地下,高高低低的樓宇像是從地裏麵伸出來的魔爪一樣,形狀各異,破舊不堪。感覺風一吹,整棟屋子就要散了一樣。
烏泱泱的人群在大大小小的建築裏看著這裏。而他們,正處於一個很高的平台上麵。
這裏?是地府?
再看向麵前的這個人。
擁有少年青春的模樣,墨黑色的頭發被簡單的豎起,眼眸清澈且深邃,像是有光。嘴唇薄薄的,輕輕的微笑著看著自己,皮膚白的像雪一般。
隻要待在他的身邊自己就會感覺到溫暖,可若離開他,就會迎來冰川。
這......是厲鬼冥花落雪?
宋嶺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蘇子欽問道:“怎麼了?”
宋嶺用手戳了戳蘇子欽的臉,道:“你就是那位厲鬼?”
“是該叫相公的。”蘇子欽用手摸了摸宋嶺的腦袋。
宋嶺臉一紅,看向別處。“什麼相公啊,都說了我是男的,我可沒答應這門婚事。再說了,我剛剛之所以和你拜堂,還不是你耍的手段。”
說話時,他才注意到身旁的雕像。細細一琢磨,說了一句:“這裏竟不是天帝的雕像,這位男子像是你的,那這位又是誰?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好難過啊。”
宋嶺看著這雕像,仿佛看見皚皚白雪中一男子抱著另一個男子的屍體痛哭,可無論如何懷裏的人都不會再醒來。而這位男子的哭聲,誰也聽不見,都說傷心到極致會失聲,難道是真的?
蘇子欽看向雕像,道:“天帝有何可拜的,信他不如信自己。”
說罷,便對著宋嶺道:“冥婚,有一項最隆重的儀式,換心!你......敢嗎?”
宋嶺想著今天簡單的一幕幕場景,也不覺得換心有何奇怪的了。他低下頭道:“平日裏父親不重視我,姐姐也對我百般羞辱,這顆心怕是早已是千瘡百孔了。你若要,便給你罷。”他的眼裏滿是滄桑與傷感。
蘇子欽看到這,心頭一揪。
這世上,爹爹和姐姐們本是自己的全部,卻也成了自己所有難過的源頭。
蘇子欽摸了摸宋嶺的臉,“沒事的,我來了。”
說罷,天空中飄浮著的冥花一朵又一朵的燃燒了起來,將這雪景照的通紅。所有的鬼開始哀嚎,發出痛苦的叫聲。他們撕扯著自己的肉體,縫合住的線一根根崩裂,黑紅色的血從裏麵噴湧而出。恐懼的嘶吼聲充斥著宋嶺的耳朵,腦袋像是要炸裂了一樣。
宋花容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場景,萬鬼哀嚎,千萬朵冥花自焚,茫茫白雪被照的化去了一半,藏在這白雪底下的猶如一座廢墟般的古城。
蘇子欽依舊麵如春風,嘴角微微上揚。
隻見他將自己的手放在心髒處,看著宋嶺的眼睛,一股強大的力量衝擊著蘇子欽,他衣服被無聲撕碎,衣衫下的肌膚滿目瘡痍,無一處是完好無損的。
他不痛不癢的從胸口將一顆跳動的心髒拿了出來。鮮活的心髒在他的指尖跳動,還滲出絲絲血跡。而此刻。蘇子欽原本漆黑如墨的頭發白的嚇人。
宋嶺有些怕了,他搖了搖頭,腳步卻沒有後退,蘇子欽突然大步向前,抱住宋花容。
他感覺到自己要窒息了一般,身體的精氣一點一點的被剝離自己的軀殼,喘不上氣,掙紮不動,喊叫不出,直至暈了過去。
他看到千萬隻鬼向自己爬了過來,而自己則身處這千萬隻鬼之中。
每一隻鬼都伸出手,絕望的對著他求饒道:“救救我~救救我~”
這些鬼瘦的隻剩些骨頭架子上吊著幾塊肉來,寥寥無幾的發絲隨著身體來回擺動著,稍不注意就被身後的鬼扯去了皮囊。可他們依舊前仆後繼的向宋嶺爬來。屍骸堆積如山,惡鬼們踩著同類的身體,拚了命的撲向宋嶺。
宋嶺害怕,驚恐。他一腳又一腳踹著摸上自己腿的骨頭,汗水隨著緊張的氣氛一滴滴滴落。“他娘的都有病吧,我招誰惹誰了,一天竟遇見些鬼!操蛋了,你們都滾,你們讓我救你們,那誰來救救我?”
吼著吼著,宋嶺就癱坐在地上,眼淚順著兩頰流了下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絕望。是啊,誰來救救他呢?
自己這一生,真的要糟糕透了。
可眼前的惡鬼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爭先恐後的撲向宋嶺。一時間,四麵八方湧起屍潮,去驚濤駭浪般要將宋嶺淹沒。
這時,天空突然出現一抹白色。
是雪。
那些鬼一個接著一個被凍住,屍體上開出一朵朵冥花。而溫暖也漸漸包裹住宋嶺。
宋嶺看著那漫天飄落的白雪,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蘇子欽一抹紅衣,出現在他的麵前。
“別怕,我來了。”
又是那個無比溫柔的聲音,這才讓宋嶺緊張的情緒漸漸緩和。
上天宮。
“報——”
一位天兵急匆匆的跑向淩霄寶殿,見到天帝立馬跪下道。
“回稟天帝,凡界有異動,千裏眼和順風耳兩位神官說是......像是消失了的南昌。那裏死屍無數像是在舉行盛大的宴會!”
天帝一頭白發,卻不失英俊。他微微睜眼,一雙金色的眼睛藏在眼皮之下,有藐視萬物之態。
淩霄寶殿上在座的神官聽到這消息,左顧右盼的攀談起來。內心都是被這小子嚇了一跳。上天庭雖掌管三界,可唯獨這南昌不受他們控製。
當年南昌沒落,有一位少年含冤而死。那少年本應前去地府投胎,可誰曾想少年竟然大鬧地府,放走厲鬼幾萬隻,將地府內幾萬隻厲鬼的內丹食用,包括閻王。就連通往地府之路岸邊的彼岸花,都被他連根拔起,化作了靈器。
天帝派天兵天將前去捉拿,也無功而返。就連當年天帝新封的宋將軍也被他給殺了。當年天界無人能將他抓回來。就在天帝準備親自動手時,那人竟然消失匿跡了。
隨同消失的,還有南昌整整一個國家。
當年死在他手下的神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單單憑他一隻鬼。就整個上天庭都人心惶惶,雞飛狗跳的。
自那以後,上天庭許多職務空缺,近些年有人飛升才補回來。所以提到他的名字,足以讓天界眾神聞風喪膽,生怕那人再卷土重來。
就單單說那位天帝親提的將軍,天界眾神就無人能與之抗衡,更別說當年還是一群人去的呢。
天帝抬起一隻手,彈指間,就召來一位穿著白色衣服的神官。
玖辰祭司!
底下的天兵見玖辰祭司到來,就自行退下。
天帝的聲音空洞,悄然在殿上回蕩起:“玖辰祭司,聽聞南昌重現?”
“回稟天帝。”玖辰祭司道:“冥花落雪法力深厚,不知邊際。方才發現他法力減退,本就用法力掩蓋住的南昌才顯現出冰山一角。是否要帶人前去捉拿?”
天帝道:“不必,你先前去查探情況,再來稟報。”
“是!”玖辰祭司說完,就消失了。
殿上依舊咋舌混亂,人群騷動。天帝緩道:“諸位不必擔心,各司其職就可。”
說罷,便消失了。
眾人行禮後,也各自消失。
可這事,也在上天庭間慢慢傳開。
畢竟傳聞中,還有另一種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