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絢之舞  第九十五章天上人間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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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屬於大家最後的一個學期開始了。
    雖說時令已近雨水,卻寒冷依舊。
    謝老師第一天的早自習課上便公布了這一學期的教學安排:隻有七周的課堂學習時間,之後於4月上旬進行畢業考試,然後是四周的畢業實習,大概從5月下旬開始為期六周的畢業設計,6月底離校……
    畢業,便如此真切地向大家走來。就連空氣中似乎都有了這樣的氣息,也許凝神時便會聽到它輕輕的腳步。
    在謝老師的主持下,評選出了本學年度的三好學生,僅僅三個名額:李健、紀萍、李婭。雖說都是自己選票上列出的名字,但沒有了自己的名字上榜,終是一種遺憾。班亮第一次品嚐到了無緣三好生的滋味,也許這便是自己退步的最好說明。而投票選出人員僅僅是個開始而已,之後的表彰大會才會讓人真切地感受到無人關注的落寞。
    唉,好在即將便是告別。
    班亮站在教學樓樓梯的休息平台上,透過窗子看著大家陸續上了車,繼而包車便消失在了校門外的公路上。心裏空落得難受。自從搬到平房宿舍後,班亮很少在周末的時候留下來,印象中這才是第三次。誰知道還會有誰。
    從食堂回到宿舍的一路上冷冷清清。角落中的平房宿舍院裏靜得更加出奇。飯後收拾好宿舍,班亮便直奔教學樓,至少可以看看電視。
    從教室的後窗便可發現電視正開著,肯定是劉秋陽。果然。此時,劉秋陽正悠閑地坐在那看著電視,飯盒還沒被收拾起來,隨意地擺在課桌上。二人互相點點頭。
    “你來了,正好我不用鎖門。我去刷飯盒。”劉秋陽收拾起餐具。
    班亮點點頭,選擇著電視頻道。有限的幾個台而已。無聊的坐在椅子上,視線便移到了窗外。池塘堤岸上依稀可辨未化盡的積雪。屬於冬日的殘留。教室內的暖氣供應已減弱,溫度倒讓人覺得更舒服些。
    此刻,班亮什麼都不願多想,什麼都不想再寫,隻想讓思緒任意飄蕩,漫無邊際的。未聽到門響,身後突然響起了劉秋陽的聲音:咳!伴著他重重地腳跺地的聲音。班亮一個機靈。劉秋陽笑出了聲。
    “原來大班膽子真這麼小。”劉秋陽早就聽說班亮在教室中曾經被藺海濤拿著一條活蛇嚇得失魂落魄,趕緊拂了下班亮的頭頂:“千萬別真嚇著。”
    班亮回過神來:“想不到你也會來這一套。完了,我這七魂已跑了三魂,怎麼辦吧。”
    “你別嚇唬我了,來,坐好說話。要不是周末不回家,哪有機會坐一塊。”劉秋陽指指後邊的桌椅。
    “我看你特適合做宣傳文秘之類的工作,怎麼樣,對畢業後的安排有嘛打算了?工作有眉目了嗎?”劉秋陽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班亮無所謂地笑笑:“順其自然唄,其實我特羨慕你,學生會的骨幹鮑老師的紅人又是預備黨員,能說會道老成持重,到任何一個單位都會得到領導器重的,恐怕我這一輩子都學不來。”
    劉秋陽指指班亮:“人家跟你實打實地說話,你又開始打岔,話裏帶話地諷刺人。”
    班亮雙手一攤:“沒有啊,我也是實話實說。我平時可從沒奉承過誰,服你就是服你。我相信你會成為咱班上最出色的一位,將來。”
    “越說越離譜,我要抗議了。”劉秋陽做勢砸了兩下桌子,輕而無聲。
    “總感覺你在防備很多人,就像現在,不是發自內心的輕鬆。是不是總在構思你的大作?聽說已經在學校裏傳開了,什麼時候讓我也拜讀一回?你的出色你掩蓋不住,就是太過自謙了,要知道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劉秋陽的話怎麼這麼似曾相識,對了,邵帆曾經也有過這樣的論調。
    班亮搖搖頭:“我們都在變,你是一顆紅心向太陽,走的是又紅又專的道路,我隻是個普通學生,很多人都覺著我在退步,不單指學習一方麵。同樣是成長,收獲卻千差萬別。我一沒有顯赫的背景二沒有錢,就算走太多心思也沒用。順其自然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劉秋陽點點頭:“記得我早就跟你說過,班上我最欣賞你:從來都是真誠對待每個人,始終在朝著自己心中的目標努力,是那種不顯山露水的性格。我相信你會有收獲的,因為你付出了。你身上的堅韌,沒有幾個人具備。你身上的優點非得讓別人點出來才承認嗎?”
    “天哪,你說的是我嗎?我在懷疑。如果你是我將來的領導,我倒很樂意的哦。”班亮的心情逐漸放鬆下來。
    “無論到了哪裏,都要有防人的心,你善良對待別人,不會同樣收獲善良的回報,這跟你寫文章不一樣。”劉秋陽還是那種慣有的神秘微笑。
    班亮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說:“怪不得你春風得意兩不誤,不是一般人的頭腦,佩服!”雙手抱拳,衝他作了個揖。
    劉秋陽無奈地搖搖頭,指指班亮:“你呀,也就你這麼說。你還看得見我們在校園裏遛嗎?我們一起在教室裏吃飯的機會都少了。我要是再不注意一下,都過不了鮑老師那關,不就還四個月嗎,好混,你說呢。”
    “是。”班亮從來都是優秀的聽者,興致高昂的劉秋陽講起過去講起當下還有將來,適宜的語速,間或有個肢體動作,真的如同一個低調風範的領導在做報告。
    整整一個下午。
    周一晚自習,陳映虹收到了來自本市的一封信,熟悉的字跡,一時讓人想不起,迅速拆了信封,直接翻看署名:王誌堅!真的是他,剛剛把他忘記,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無論是人還是文字,怎麼又到了天津?
    “……
    想不到我會給你寫信吧。我已經到了天津,經老鄉介紹,進入了一家合資的木器廠工作,環境還可以,隻是心有不甘。生活對開我來說仿佛又回到了原點。才發現現在我連最基本的謀生手段都不具備,幸好有老鄉的照顧。天津這座城市給了我太多的回憶,如今再次抵達,卻還是那麼陌生。城市根本就沒有記憶,任憑你無聲地去無聲地來。
    寫這封信時,我剛安頓下來,心裏空蕩蕩的,就想起了你。過不了幾天,我就會忙碌起來。我依舊沒學會打麻將,跟那些老鄉在一起是那麼格格不入,為了盡快跟他們融合,我先是違心地當一名忠實的觀眾。這就是我今後的生活嗎?不免讓人心生恐懼。
    你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學校。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看到這封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也該麵臨畢業了。對於你來說才20歲就要開始漫長的工作生涯,走入工作也便意味著你從此真的長大。當你離開學校之後,我也就不會再給你寫信。所以,這封信有可能就是我們之間最後一封。今生也許不會再相見。
    就讓這封信帶去我對你最真切的祝福吧,衷心希望你找到一份稱心的工作,願你永遠幸福快樂。希望在你心中銘記的是部隊中的王誌堅,也隻能是部隊中的王誌堅。
    讓我再給你敬一個標準的軍禮。
    此致。
    王誌堅”
    陳映虹掩卷而思:沒想到隊長自己都在為生活奔波,卻還在關心我的工作。終於跟那些民工一樣了嗎?從此開始走入異鄉的生活。雖然知道了他最新的消息,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也許有一天在馬路邊上看見,都認不出他。天上人間的反差。生活真的會如此對待一個人嗎?
    陳映虹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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