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歲末全校師生聯歡會於12月29日下午1點30分準時拉開了帷幕。
    劉秋陽與廣播站長王瑩的黑白服裝搭配成為了舞台上搶眼的風景。
    節目依次上演。
    讓人感覺非比尋常的是多才多藝的老師們均有備而來：政治課劉老師的配樂詩朗誦所營造出的氛圍讓摘去眼鏡的她光彩照人；魯老師的男中音再次演繹了一段經典名曲——《今夜無人入睡》；就連英俊瀟灑的高等數學葉老師都參加了四人小合唱《莫斯科郊處的晚上》……
    隻要有一張新麵孔登上舞台就會讓人耳目一新。那麼張玲已經是舞台上的老將了，她那穩健的台風，真的堪與文藝隊專業同學一比高低。而李珩與他們班同學共同表演的小品竟然引起台下同學們幾次忘情地笑，掌聲此起彼落。開始不以為然的陳映虹此時已換好了伴舞表演的軍裝，披一件綠軍大衣站在後台透過幕布縫隙看著他們真情投入地表演，竟也被引入了劇情：李珩飾演一名平日裏表現懶散學習成績經常不及格的落後生，在校外做了好事後不留名，被人家找到學校才被同學老師知曉，從此大家改變了對他的看法，而他也與同學們融合到了一起。偏就是這樣聽起來很無聊的小品，竟然讓李珩他們一句句滑稽逗笑的台詞便牽引住了大家的目光。之前，陳映虹倒是聽李珩說過他們在排練專門為元旦聯歡會準備的小品，當時想：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會有什麼新鮮玩意兒？此刻看來是自己低估了他們，的確下了功夫。而此時，陳映虹越發覺得李珩扮演的角色就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如果他真如他所飾演的角色般能夠意識到當下的不足，該有多好。也許是自己對他的要求太高了，不如此將來如何應對社會競爭？愛玩愛運動是好，總該有提高自己能力的意識吧？如果將來走入社會真就他在籃球場上那麼輕鬆瀟灑就好了。
    合唱節目再次亮相於舞台之上。劉秋陽早已換好了那身綠藍相間的軍裝。這已是聯歡會上陳映虹的第二次登台表演。僅僅時隔四天，台下的觀眾依舊，便少了比賽時的熱烈回應。而台上呢，缺失了比賽的氛圍倒放開了嗓子，宏亮中透出一股迥異於比賽當日的氣勢……
    回到後台的陳映虹匆忙又為再次登台做準備——《梅花三弄》又將是壓軸演出。後台中，雖說有兩組電暖氣，依然冰冷。瑟瑟發抖的陳映虹竟然握不住描眉的畫筆。隊長邢沛紅從後麵為她披上了軍大衣。幾個姐妹圍坐在暖氣旁。
    終於，劉秋陽報出了《梅花三弄》，瞬間姐妹們便增添了精神。隻有全身心的投入才會讓人忘記這冬日的寒冷。音樂響起，台下鴉雀無聲。卻見台上如天外飛仙般翩躚而出的幾位豔紅女子猶如冬日寒風中枝頭上怒放的紅梅，婉轉騰挪間那眉眼投射出的分明是春天般的溫情。
    今天的開場是《飛翔在藍天》，如同在部隊演出時的出場次序設計——在輕鬆歡快的當代氣息中開始，於華麗豔美的古典氛圍中散去。
    因為之前班委會沒有集中精力為班內聯歡做準備，杜婧隻能一手操持起晚上的聯歡事宜，口頭通知了幾位平日裏愛唱的同學準備一兩支歌曲。除此之外，一切都如平時。而性急的班級從全校大聯歡散場後便開始在教室中張燈結彩起來。陳映虹此刻躺在床上一個勁兒地打噴嚏，去年此時大家圍在一起捏湯圓的鏡頭曆曆在目。而杜婧呢顯得相當輕鬆，也許她習慣了一切都自如地被自己掌控。
    很快便近7點鍾。
    大家拐過報刊亭，便見整個教學樓透射出五彩繽紛的燈光。杜婧心中咯噔一下，也許是自己忽略了對班內聯歡的籌備，在其它班級的映襯下，更顯得自己班裏缺少了節日的氣氛。如此想著就進了教學樓，樓道中是時遠時近時弱時強的歡笑聲——好多教室裏已然進入了辭舊迎新的狀態。
    89工民建班的教室中此時有十幾個同學在看電視。桌椅依舊如昨地原地佇立。擦拭過的黑板上，字跡清晰可辨。杜婧指揮著沈歆劉秋陽杜麗萍往一起歸攏桌椅，騰空教室當中的位置。杜婧上來便檢討自己一心準備全校的合唱比賽忽略了對班內聯歡的細節籌備，希望大家多包含。今晚的班內聯歡希望大家輕鬆愉快。杜婧便開始點將式的派出節目：首先請我們的粵語歌王沈歆為大家帶來一首BEYOND的《大地》。沈歆先是一愣，隨即便站在教室中央清了清嗓子：本人唱歌完全是自我陶醉型，唱得不好……講台邊，劉秋陽適時按下了錄放機的按鍵，音樂緩緩而出。
    掌聲廖落。
    杜婧隨後便點了張玲，張玲落落大方：為大家準備的是《敖包相會》希望大家喜歡……
    當杜婧點到費小梅時，費小梅連連擺手：不好意思，正感冒呢，兩個鼻孔不通氣，就不獻醜了吧。李婭？李婭冷冷地說：我也是感冒剛好，正鬧嗓子，唱不了。清了兩聲嗓子，的確是患病狀態。杜婧沒再堅持，便親自披掛上陣，接連兩段京劇清唱，唱得是鬥智昂揚。開始有些冷場。等劉秋陽演繹完譚詠麟後，杜婧知道已經無人可點：那大家做遊戲吧。不時看看手表，離8點鍾錄像室播放卡拉OK錄像帶還有一段時間。
    大家遊戲的間隙，杜婧心情越發沉重：是大家無聲的抗議嗎？為什麼去年沒有班委會介入節目演練，費小梅一人便調動起了全班同學？是單純的時間充分嗎？也許隻有留待明年再扭轉這樣的清涼之勢。隻怪自己太注重全校聯歡的準備工作。而明年此時已是四年級，對於大家來說也是最後一次這樣的經曆，真的不能再如此粗心大意了。遊戲的尾聲已演變成大家的竊竊私語。劉秋陽打開了電視：馬上就放卡拉OK錄像帶，請大家盡情發揮吧。更換好頻道後有瞬間的藍屏，此時的教室裏有些靜得讓人心慌，仿佛在等待最終的讀秒階段。10，9，8，7，6……終於有了雪花閃爍，有了雜音。電視中。已是8點鍾。
    大家開始圍坐到了電視機前。
    坐在教室後麵的杜婧已無心欣賞與聆聽。而實際上還是那幾個人飆歌……
    杜婧在劉秋陽的陪伴下黯然神傷地離開了教室。臨出門時，劉秋陽悄悄喊出了紀萍，將她們送至女生宿舍門口，自己重又回到教室中。
    從一進宿舍杜婧便淚珠兒不斷，任憑紀萍怎麼勸說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