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212室。
    幾個人剛洗完澡進了宿舍。洗衣服的，梳頭的，躺著的，都懶得買飯做飯。
    “今天二十幾號了？”韓芳像在自言自語，“我前天寄出去的信，今天應該收到了。”
    “24號。”紀萍懶懶地說。
    自打昨天評估組進駐學校以來，整個校園裏顯得異常安靜，大家都少了相比往日的那種隨意。其實，評估組的主要內容是對學校各種資料檔案及一些硬性指標的審查。所以大家都感覺不到評估專家的存在。偏巧今天是紀萍的生日，紀萍隻想這麼悄無聲息地暗中度過。
    “24號！紀萍，你的生日，你忘了？你不想過都不行，對嗎，杜婧？”韓芳一下子坐了起來。
    杜婧也來了精神：“對，這差點就錯過了。大夥說，咱怎麼個過法？”
    紀萍知道一時是不會安靜下來的，也坐起身：“大家都別買飯了，我請大家吃西紅柿打鹵方便麵，我去買方便麵，韓芳你跟杜婧做菜吧。”
    “看你說的，誰過生日是自己花錢，我們都有份，一年才這麼一回，還不熱鬧熱鬧。你呀，坐那隻管等現成的。”杜婧一把按住紀萍。陳映虹李婭二人自告奮勇去買方便麵。很快，六個飯盒便一字排開。屋裏蒸汽氤氤，窗玻璃上布滿了水珠兒。已是數九寒天。
    忙碌中說笑著，幾個人便忘卻了時間。等收拾好後，便已近晚自習時間。帶著未消的餘韻，幾個人都紅潤著臉龐進了教室。
    紀萍剛一落座，旁邊的藺海濤碰了她一下：“唉給我來張作業紙，我忘捎了。”
    紀萍答應著伸手從書箱裏抻出一本，卻意外地發現上麵寫著沈歆的名字，一時很是納悶，也許忘了還給他？又重新拿出一本，撕了兩頁遞給藺海濤。一邊的沈歆也開了口：“正好，也借我兩張吧。”
    紀萍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抄起桌上那本扔了過去。
    “我說，我隻要兩張，你倒夠大方，給我一本。”沈歆的笑在紀萍眼中充滿了虛假。
    “那本來就是你的，還你東西的時候落我書箱了。對不起呀，放我這要是弄丟了，我可賠不起。”說完，轉身跟左手邊的同學說起話來。
    是沈歆的觸碰讓紀萍扭身看了他一眼，沈歆一臉的期待神情迎接著紀萍的目光。紀萍納悶：神經病，他到底想幹什麼？
    沈歆遞過來隻折了一下的作業紙，直覺告訴她，是他剛才寫的。接還是不接？紀萍猶豫中還是伸出了手。
    紀萍右手支著臉頰擋住沈歆的視線，口中念念有詞：有必要看嗎？打開來，沈歆那圓滑的文字呈現在了眼前：
    “紀萍：
    請原諒我，也許大家都認為我是個偽君子，可是我有我的難處。紀萍，我想在晚自習後跟你好好談談，真心希望你能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要求。不管你如何恨我怨我惱我，都要聽聽我的訴說。興許你就會改變對我的看法。以前對你造成的傷害，就都加在我身上吧。請一定要原諒我，甚至你也可以打我幾下出出氣。千萬答應我——晚自習後一談。
    你是個各方麵都很優秀的女孩子，將來肯定會有個好過我千萬倍的男朋友。我時時為你祈禱，哪怕你不接受，我也依舊祈禱。人生匆匆，我們的學生生涯轉眼即逝。很高興遇上你，可我們已經錯過。我希望所有的誤會化解後，當我們將來回憶這段經曆時，是美好的。
    千萬答應我的請求。靜待佳音。
    傷害過你的人：沈歆”
    紀萍看罷拿出筆便流暢地寫道：
    “沈歆：
    我真高興。今天是我的生日！與大家的相處讓我對生活有了全新的認識。過去的，我都已經忘記，更別說在心中留下記憶。沒有，什麼都沒有。我也知道你沈歆是何許人也，隻知道你是我的一個不曾同桌而又同桌的同學。
    對於一個人來說，他周圍的人有的一出現就會讓人高興，有的一出現就會讓人心生煩惱，甚至厭惡。我不希望在我的生日之際增添任何煩惱，以免掃了給我過生日的五位姐妹的興。你做錯什麼了，讓我原諒？我沒時間去想，你不是很好嗎？別強往自己身上攬不是！
    好了，我的時間該放在學習上了。晚自習後也不會有時間，永遠都不會有！
    祝你飛黃騰達！
    紀萍”
    寫完後便扔了過去，再也沒看他一眼。
    12月25日。下午1點30分。
    全校歌詠比賽準時舉行。評估組專家與校領導共坐前排，為這次比賽增添了份隆重感。各班按事先抽簽而定的出場順序依次登場。89工民建班略微靠後。所有的評審老師分別計分，最終成績要到全部班級參賽後公布。
    先期的比賽更像一場合唱會，你方唱罷我登場。
    終於，89工民建班閃亮登場。杜婧以指揮的身份背對全場麵向全班同學，手中持一根亮閃閃的指揮棒——真像那麼回事似的。舞台靠前的空間完全留給了劉秋陽陳映虹，二人均是一身戎裝，英姿颯爽。唯一有伴舞出現的參賽班級，讓大家眼前一亮。還是那耳熟能詳的旋律，不同的是張玲那極富個人特性、清脆嘹亮的歌聲。今天的張玲裝扮得光彩照人，臉上讓人看不到一星斑點的影跡。婷婷而立，端莊大氣。和聲響起之時也便是杜婧揮舞指揮棒激情展現之刻。此時此刻，大家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演唱之中，身體筆直近乎僵挺。台下烏壓壓的臉龐都已模糊，無他的境界中演繹著高亢激昂地曲調：
    “……為什麼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為什麼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開鮮花……”
    肅穆之後，風格陡轉，令台下所有的師生眼前一亮：“亞克亞克西呀，什麼亞克西？**學校亞克西。亞克亞克西呀，什麼亞克西？艱苦樸素亞克西……”
    最整齊的掌聲持續了很久，是開賽以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高潮。已經走下舞台的同學們還在向大家揮著手。
    比賽繼續。緊接著上場的是89分析班。一曲兼有配樂詩朗誦的《軍港之夜》深情款款，陶醉了所有的師生。重新編排的《解放區的天》同樣讓人耳目一新。掌聲，掌聲竟然也在持續，相比剛才呢？也許不相上下？要不就是伯仲難分？大概所有89工民建班的同學腦海中都不由自主地閃過這樣的念頭。
    ……
    友情演出的仍然是文藝隊特招生。無論是民族還是通俗，都是專業水準狀態，包括那神情與姿態。就連她們平日裏的走路姿勢，似乎都保持著一種風範。
    結果終於宣布：第一名89分析班，第二名89工民建班，第三名90分析班……
    再次響起的掌聲中，同學們已在目送評估組的專家與校領導的離去。仿佛近一年的緊張在這一刻終於接近了尾聲。如此特殊的日子卻無絲毫聖誕的氛圍。畢竟無人營造。大家的心思都被引導到辭舊迎新的狀態中了。
    晚自習時，鮑老師以鮮有的喜悅之情向大家播報了評估組的審核結果：順利通過了合格評估的評審！接下來便羅列了一大堆專業名詞，什麼A類多少項，B類如何，C類代表什麼……明年的水平評估已經明確了奮鬥目標：增A滅C！
    延續了一個下午的輕鬆又被煞去。大家竊竊私語，心早已浮躁起來，至少聖誕之晚已無心於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