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玫瑰之約 第五十一章兩個人的國慶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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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班亮的國慶假期總會與玉米相伴。所以,班亮就很少像城市中長大的同學們那樣每到節假日也就是他們遊玩閑逛之時。在學校中,當身邊的同學談論玩在何處是何感受之時,班亮總會像個局外人似的木訥地聽,或嗬嗬一笑。也許已經習慣了鄉間恬淡的生活,經過市中心時倒覺得如過客般匆匆飛掠,其實就是如此——每個回家的周六從北到南地穿越整個城市,不正是這樣的寫照嗎?屬於天津人,卻在以這樣的方式遊走,是不是每個如班亮這樣的孩子都是這種感受?大家在一起時卻很少有人主動探討這樣的事兒。從城之南到城之北,遠遠的與聒噪隔絕,自己當初內心的選擇是這個樣子嗎?也許十六七歲的心靈根本還無從慮及過,如流水般便走到了今天,而明天又會如何?從此就真的與家鄉徹底遠離嗎?均是未知。還如此爭強好勝地學,該是出於學生的本能吧?不想進入回憶,這樣的抉擇已經消失了太多的夢想……
班亮坐在玉米堆前,始終包著玉米皮,腦子裏卻思慮著前後幾年的事。正是一場秋雨一場涼的秋分時節,各色瓜果都已收獲,屬於秋季中最美的時段。如果你走在剛剛播種後的土地上,可以感覺到大地的安靜,如同勞累了一天的男人即將步入長長的休眠之夜。一個人走在田地裏想想也怪有意思的:總被夏小輝取笑的麵龐竟然長在這樣充滿原始氣息地方,似乎就少了一種協調缺了一份力量的延續。在班亮心中,即使去旅遊也比不上此刻在田間安靜地傾聽大地孕育完一年的收成後那靜謐的愉悅心聲。在土地上成長的孩子啊,也許都在夢想著有一天永遠地離開,又怎能徹底逃離?就像那放飛出去的風箏,憑你飛得再遠也有根絲線被牽在生養你的土地上。那是份永遠不會消逝的如親情般的牽掛啊。
陳映虹沒有因為未與紀萍她們一起去旅遊而感到後悔,回到家便守著媽媽一同侍弄著刺繡活計。媽媽無意間問起過:“你同學沒約你一塊兒出去玩?我這早一天晚一天不著急,你好不容易歇這回假。”陳映虹隻是搖搖頭,她喜歡端著花繃子臨窗飛針的感覺,繡的什麼無所謂。媽媽張家李家的與陳映虹嘮著家常。
10月2日。
不到10點鍾響起了敲門聲。陳映虹幾乎就叫出聲來:是李珩!這個不請自到的加夥,大老遠的幹嘛呀,這是?李珩一進門幹脆利落地喊了聲:梁姨!陳映虹指指沙發。媽媽則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拿果盤,就當他是貴客似的。陳映虹又拿起花繃子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
“你們聊,我買菜去,中午就在家吃,啊。”媽媽換了件衣服。
“您還是在家歇歇吧,一會兒我請虹姐到外麵吃。”李珩遂站起身跟在陳媽媽身後。
“傻孩子,在家吃著舒服,我給你做你從小就愛吃的紅燒魚,吃了飯再出去玩兒也是一樣的。”陳媽媽說著已拉開了門。李珩一直跟到樓道中。
李珩剛一落座,陳映虹便揶揄道:“是不是又在同學家碰了鎖才拐到這來了?”
“想你了,就來看你,不行嗎?”李珩單刀直入,直勾勾地盯著她。
陳映虹一時無言以對,低著頭,兩頰飛過一絲紅雲。這一分神,針就紮了手指,“哎喲”一聲,甩開了花繃子,再看左手中指已滲出了豆粒大的血珠兒。李珩應聲而起,一把抓過陳映虹的手緊捏住受傷的手指,順手抄過茶幾上的餐巾紙,瞬間便為她裹好。
“叫你說話拐彎抹角,人家大老遠來了,你還繡,就算我臉皮厚唄,你就不能說兩句客套話?”李珩坐在沙發扶手上,充分利用著這天賜的機會,雙手實實地握著她的手。
想的美!陳映虹這麼想著指指三人沙發:“坐回去吧,一會兒我媽就回來啦,聽話。”
“你這口氣是對我說話?你還以為我是十年前的小孩子,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嗎?”李珩知道自己的眼神對女孩子有何樣的殺傷力。
“呸,別自作多情了,以為自己是電影明星,你又不是魔鬼,怎麼不敢看。”陳映虹仰起臉與他的目光實實地交織在一起,時光仿佛在那一刻停滯:這是平日裏籃球場上的總是汗濕了頭發的李珩嗎?新理的頭發跡線分明,眉梢眼角都沾染了一絲柔情蜜意般的笑,那唇線分明,唇上及下巴是剃過胡須後的淡青色。此刻這麼安靜地麵對你,如一座雕塑。還不曾這麼細瞧過這張臉啊。想到這,陳映虹渾身一個機靈。才剛有緋雲掠過的臉頰,此刻又局勢緊張起來,意識到手還被他抓著使勁抽回來,卻覺察到李珩眼中現出一絲陌生:看來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在家裏就要肆意起來。手在他眼前一晃:“嗨,失魂落魄的,傻啦?”
李珩順勢又抓住了她的手,這下可好,簡直就是李珩的俘虜:“是傻了,讓你害的。放假前我約你出去玩兒,為什麼不同意,別人好幾天前就核計上哪玩兒去,你知道嗎?”
“先放開我,手都讓你抓麻了,要不我可生氣啦。”想:這是在家裏,你別以為在是學校空曠的操場上!陳映虹甩甩手臂,揉捏了一會兒。李珩不情願地坐回沙發上:就真弄不明白她怎麼跟班裏的那些女生差別這麼大,要是自己主動喊她們一塊出去玩,她們肯定美得屁顛屁顛的,隻可惜自己沒那份陪她們的心情。就不像差半歲的樣子,跟被人專門調教過似的沉穩。
“我跟你說,李珩,我也想出去玩,不想悶在家裏,可我不能這麼做,馬上就18歲了,我也該幫媽媽做些事情了。如果參加工作後再繼續上學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有時間。也許我想的太多太遠,偏偏這些話我又不能對媽媽說。跟你說,我怕是對牛彈琴,你能明白嗎?”陳映虹頓了頓,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支著額頭。這都三年級了,還有一年半就得結束自己的學生生涯,而高中那些同學一旦上了大學至少還得三四年才會走向社會。學習上一時的輕鬆卻麵臨著過早地步入社會。也是進入三年級後意識到的這個問題。有時一個人坐在閱覽室的角落裏總會念頭頻閃: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再繼續求學?不知道20歲時屬於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會在哪裏?又將是怎樣一份工作?其實真的不想去考慮感覺還很遙遠的事兒。
“在你麵前,我總覺得自己小很多,看來不隻是因為我愛玩兒,你的心裏比一般的女孩子藏了太多思考。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就越讓人想接近想了解。有些事情讓人替你分擔一些,你就會輕鬆下來。有些話說出來,就不用一個人瞎想,你也好騰出時間放鬆一下自己。”李珩也一本正經起來。
陳映虹一時麵對如此嚴肅的李珩倒有些不習慣,不禁笑笑:“你平時愛玩兒愛鬧是你們男生的天性,挺好的。要是沒事時都往那一坐想心事,倒不好了。你在籃球場上跟我在舞台上的感覺是相通的,心神愉快地投入,同時又讓別人喜歡看,一舉兩得。”
李珩撲哧一笑:“聽這話,你平時沒少看我打籃球,我怎麼很少見你在球場跟前站過?我的觀眾比你可少多了。”
看來不能有半點表揚他的意思,太愛得意忘形。陳映虹取笑地口氣說:“你的啦啦隊長場上場下都在盯著你,這麼忠實,一個相當於上百個。我可沒有這樣的觀眾。”想笑又不敢笑。
“嘿,你也拿她取笑我,我發誓:我要是跟她有半點邪心就天打雷劈!”李珩就舉起了右手做宣誓狀。
陳映虹白了他一眼:“不許胡說八道,誰讓你起誓!”
李珩一副受委屈狀:“是你誠心氣我,我一直是你的觀眾,你心裏最清楚,隻是你嘴上不承認。”
開門聲。
“是我媽媽回來了。”陳映虹趕緊站起身,李珩也隨她一起迎至門前。
這樣日子中的一頓午飯是李珩長大後第一次在陳映虹家吃。陳映虹從媽媽看他的目光到言談舉止上的照顧憐惜,簡直就視陳映虹為不存在似的,心裏不免有了隱隱妒意:用得著這樣對待同事的兒子嗎!這頓飯一直吃到兩點鍾,未等李珩開口,媽媽便說:要是樂意出去玩兒就去遛遛,別一整天都悶在家裏,路上小心些。此話正中李珩下懷,偷偷衝陳映虹做了個請的姿勢,陳映虹一噘嘴:瞧你美的!又想:看樣子媽媽是百分之一萬的放心自己跟李珩在一起。要是以往跟同學出去,媽媽少不了會說:早點回來,別太晚了。今天也許忘了這句叮囑?陳映虹換好衣服隨著李珩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