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刻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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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刑部出來,楚凝直奔湘臨王府而去。距離年節也沒幾日了,楚凝想著趕緊了了此事,自己也能安生些。
容鄞似乎猜到楚凝今日會來,一早便派人在門口等著。楚凝剛到,就有人引她從側門入了王府。
且說容鄞居住的幽篁閣,青竹掩映,翠色無邊,看慣了冬日素來的蕭瑟,忽然遇著這樣的景致,仿佛一時間回到了春日。
沿著翠竹小徑,到了一處閣樓前。閣樓雖說不是特別大,但勝在精致,一應器物,一看便知價值不菲。紅木製成的雕花桌椅,若非技藝精湛的工匠,斷製不出這樣精致的花樣。牡丹繞藤,沿著桌椅攀緣而上。身後是一副屏風,前朝宮廷的手筆,畫風細膩華麗,山水相應,正是江山永安的寓意。四角琉璃燈,內裏嵌著顆夜明珠,流光溢彩。
楚凝原本想著容鄞多半隻是王府仆從,如今倒有些猜不透,不覺有些拘謹起來。
容鄞的嘴角永遠含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柔和的,不帶任何攻擊性的笑意。他看著楚凝,清澈如水的眼眸裏平靜無波,幹淨地仿佛山澗深處的清泉,讓人無法忽視。
楚凝避開了容鄞那充滿魔力的眼睛,他仿佛從未看你,又似乎早已將你看穿。
楚凝刻意恭敬道,“上次得公子相助,購得這塊月闕。今日來訪,求公子幫楚凝將這玉製成玉簪。”
容鄞並未推辭,他接過玉看了看,說了句聽不懂的話,“若此玉琢成,姑娘可還想找回原來那支嗎?”
楚凝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出於禮貌,還是認真答道,“那自然,還找到比較好啊!畢竟,還挺值錢的。”
容鄞沒想到,竟得到這麼一個回答。原以為她會像其他名門閨秀那般說出些親人相贈,情深意重的話來,倒沒想到她隻在意價錢。
楚凝看著容鄞那抹忍俊不禁的笑意,辯解道,“東西是挺貴重的,不過過了這許多日子,大約是找不著了。左右爺爺平日裏經常送我東西,若說意義非凡,這也不是最重要的一件。若不是娘親要我戴著,我也不費這個勁了。”
楚凝暗暗歎氣,倘若到時不戴著,定要被囉嗦上個把月,還是戴著比較好。
容鄞斂去笑意,哦了一聲回到桌前。
他將手中的玉放在一塊光滑的石案上,從一個精致的匣子中拿出一把刻刀,比了比長度,便要開始雕刻。
楚凝好奇道,“你不用先畫出圖紙來嗎?不怕刻壞了?”
他抬眼看了楚凝一下卻未曾停下手中的雕刻,“圖紙已在我心中,不需要畫出來。”
“你對白萼簪很熟嗎?”楚凝追問道。
容鄞並未回答。
她又不死心的問道,“是因為你常常見恂世子戴的緣故嗎?”
“不是。”容鄞冷冷答道。
楚凝碰了個軟釘子,自覺有些尷尬,一時間待在哪也覺得不對,本想告辭離去,卻聽容鄞問道,“你可知,這玉為何叫月闕。”
“不知。”楚凝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容鄞一下一下認真地刻著,石案上地玉沫越積越多。他聲音柔和,舒服地讓人能睡著。
“因為這道血色。”他淡淡地說。
“有什麼關係?叫殘血不是貼切!”楚凝胡亂起了個名。
容鄞輕笑一聲,說了聲“倒是”。他繼續道,“此玉出於辛地,傳聞乃是七夕之夜所得,皎如明月,又有血絲如同月中金桂,故而得名。”
楚凝假笑著點點頭,腹誹道,這些人為了能多賣幾兩銀子,可真是能胡編亂造,分明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哪看出來像金桂了。
許是猜到楚凝所想,容鄞也笑了。“世人難免追名逐利,亦如這玉一般,沒有這層傳說,興許便沒人追捧。嫦娥為了長生,拋卻世間種種,淒冷孤寂地留在蟾宮,是不是遂了心願,也無人可知。”
“嫦娥有沒有隨心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賣玉的人可是沒隨了。”楚凝得意地說道。
“為什麼?”容鄞抬頭問道。
“聽說這塊月值一千兩呢?不知怎的就一百兩賣我了,可不是違心背願了。”
容鄞目光閃爍,仿佛清澈的湖水泛起了漣漪。“我倒不這麼覺得,這世上的事,不到最後,誰又能知道它價值幾何呢!”
活了這麼多年,楚凝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開朗的、自閉的、狂妄的、謙遜的,大家的心思好似都能猜到幾分,即便是說謊話,總是有跡可循。然而像容鄞這樣,要說什麼,想說什麼,不說完,猜不透,永遠一副不惹塵埃的樣子,楚凝還是第一次見。
楚凝可不想跟他一起打啞謎,她直截了當地問道,“是你讓青玨坊的人便宜賣我的嗎?”
“是的。”容鄞隨意道。
“為什麼?”楚凝不明白,“你認識他們,還是說那家玉器店是你開的?”
楚凝一口氣把疑問都問完了,容鄞停下手中的刻刀,玩笑道,“我是湘臨王容側妃的親弟弟,勉強算得上是世子的表親。幫你,不過是順水人情而已。”
容鄞說的輕鬆,可終究也沒答完。楚凝也不好再問一遍,左右是不是與自己也沒什麼關係,便也沒再追問。
說起這個容側妃,楚凝倒是有所耳聞。世間縱有美貌女子如湘臨王妃,卻也抵不過宛如明珠的芳華少女。世人縱愛牡丹,可誰又想要錯過月色下的皎潔無暇的曇花。想當年湘臨王妃盛名猶在,湘臨王確在此時帶回此女。世人都道她是狐妖轉世,勾魂攝魄,專門引誘男子。可湘臨王不聽,一心寵愛於她,連帶著愛屋及烏,扶持容家成為京中望族。
楚凝猜到他身份不一般,卻不想是這麼個來曆。看他與世子的關係,倒仿佛湘臨王妃與容側妃相處甚好。
楚凝心下暗道,我可做不到這麼大度,要是我,這容側妃肯定連門都進不了。
容鄞專心刻著簪子,兩人相顧無言。楚凝覺得乏味,又自覺呆的久了些,有些無趣,便告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