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說好的幸福呢(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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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件賞青自導的惡意失蹤事件後,她又變回了以前的賞青,朝氣勃勃,會笑,會撒嬌,還會一如既往的惡作劇,像個正常的兒童般沒有負擔的生活著。這使得向家兩老很是欣慰,對賞青更是有求必應,寵愛有加。
    至此,大院的蕭遠屁股後麵多了個跟屁蟲,蕭遠到那兒,她就去那兒。可以說,他倆幾乎是形影不離。蕭遠正是認真而又誠懇的履行著他對賞青的承諾。
    時光荏苒,兒時無心無事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蕭遠跟賞青已經相處了六個年頭,他們對彼此的了解甚至勝過自己。可是,一直信守承諾,發誓要對她的幸福負責任的蕭遠卻失去了蹤影,不留餘力到連一絲可以找尋他的線索都不曾留下。幹淨的讓她產生懷疑,這六年中,真的有蕭遠這個人出現嗎?那年寒假,她被向勤女士逼出國,她跟他相約在英國的約克教堂見麵,他答應了,卻沒來。然後消逝的無影無蹤,不曾留下一個日後見麵仍可以坦然麵對的理由。
    這不疑讓賞青聯想到了高三時自己所在班級的一對男女。她想隻要是世俗中人,就不能免俗。想要超俗脫塵,那隻有在仙境裏。
    曾經在那段已稱為過去式的高三生涯中,老師家長們總有辦法抑製她們蠢蠢欲動的叛逆之心,打壓住他們眼裏一切出格的舉動。不能看閑書,上網玩遊戲就是不務正業,有點脫離學習的興趣愛好就是玩物喪誌,談個朋友就是不利於考大學的早戀,反正到最後終究會被外力扼殺掉,難得遇到開明的老師與家長,那也是在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更有甚者,本是坦坦蕩蕩的異性交往,也會被捕風捉影、異常敏感的老師家長們所誤會,最後要麼反倒推波助瀾,在無中生有中使其變得名副其實,要麼從此使單純的男女雙方再無說話交往的可能。
    根生蒂固的,在老師家長的眼裏,年少的愛不是愛,隻是年少輕狂地玩玩,就如小孩子扮家家,當不來真。
    在賞青所讀的高三九班,就有一對男女,偷偷摸摸從高一開始就交往。男方的爸爸是個死刑犯,媽不疼奶不愛的,一直是讓老師頭疼的學生。而女方是傳統的家庭,爸媽都是公務員。好像總是這樣,有著天壤之別的兩極必定會深深相吸。
    可是,這一切,在女方家長和老師眼裏是隱患,是阻礙好學生考大學的洪水猛獸。他們覺得有義務讓一時受蠱惑的女兒和迷途的好學生知返。他們被老師家長幾次找去談心,講大道理。可想而知,當時的他們怎麼聽得進去,一邊是衛道士,固執的做思想工作想拆散他們,一邊是叛逆不羈的青春期孩子,豎起銅牆鐵壁的武裝抵擋。無奈,大人永遠有辦法讓他們折服。無法,他們打起了地下遊擊戰。可一些風吹草動依然逃不過家長囊括的勢力範圍。
    結局的結局,女方的家長下了最後的通牒,動用關係讓學校把那個男生開除了。
    這事當時在賞青她們學校轟動一時,女方在男方退學後,被逼無奈,與他斷了聯係。而且還重病了一場,高考的成績一落千丈,隻能考上個三流大學的二流專業。
    一場年少的愛情鬧劇就這麼聲勢浩大地上演又淒慘無比地落幕。故事雖是別人的,但旁人還是會信手拈來作為課餘飯後的談資。老師家長更是把它當做反麵教材充當其可以語重心長,不依不饒的論據。他們總說:“看吧,就是早戀,不聽父母的勸,難道老師父母還能害你們不成?”
    在賞青的印象中,她當時唯一的感覺是:熱鬧是他們的,不是她的。
    她會替他們感到惋惜嗎?她隻是倍感無力罷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就是感情!而他們卻把它當做笑料。
    她想到了蕭遠,他們隻是分離。但總歸還有想頭,不至於絕望。
    她不能斷言這對男女的愛情就是對的,家長的反對就是無理的。因為在這個世上,一味真心付出,總是想著讓你好的往往是自己的父母。可憐天下父母心,沒有哪個父母會忍心害自己的孩子,除非那些喪心病狂的另類。但是這對父母太極端了,他們恰好動用了雖有效卻又最拙劣的手段,搞得兩敗俱傷,得不償失。
    就像梁山伯與祝英台,為何非得千方百計拆開他們呢?賞青覺得如果讓梁山伯與祝英台在一起,也不見得會長久。他們兩家的差異橫在那裏,是不可跨越的鴻溝。可能在他們的相處中,會漸漸發現彼此並不適合自己,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美好浪漫,而婚姻則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不單局限在兩個人之間,現實又無奈。那麼最後的最後,一直幸福美好的生活下去固然好,但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並不需要家長的從中阻擾,他們就會明白過來,何必造成兩敗俱亡的悲劇呢!
    不是有句話,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隻有嚐過了,才知其中的酸甜苦辣。人往往就是如此,越有挑戰越能激起心中的好勝欲。你說不我就偏要。青春期的男女們更是意氣用事,認為自己已經長大,有了想法,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們最煩的便是家長的管製。
    如果當初那對家長沒有使出決絕的殺手鐧,那麼,這對男女會如何呢?他們可能在高考結束後就分手,可能在分隔兩地的大學生活中發覺感情慢慢淡去,黯然分手,也有可能經受了生活的種種磨練,最後幸福的結合。
    這種種可能使得他們心中不會有遺憾,他們嚐試過、相處過、努力過,心甘了,意了了。在以後的人生裏,可能會笑著對自己的孩子戲言,你媽媽(爸爸)曾經有過一段年少真摯的感情,雖然沒有結果,但是它教會了我認真地對待感情,教會我對自己負責。
    彼時,他們帶著不甘帶著遺憾不得不分開,他們的心中永遠有一隅來儲存曾經的傷疤。可能他們會再次戀愛,但當感情遇到磨難時,當他們在感情問題上失意時,心中一直存在的空洞會慢慢擴大,無邊無際的不確定彌漫開來,他們會感歎,當初如果沒分開會怎麼樣呢?他們隻能設想,他們沒有被給予機會親自體驗。他們會固執地認為自己很可悲,不甘願不甘心又如何,俱往矣,無法再挽回。隻能攜著那份遺憾在經後的日子裏時不時拿出來曬曬,感慨一番。那個女孩呢?她會記恨自己的父母嗎?在她往後的人生中她會快樂幸福地生活下去嗎?她能把一切當作南柯一夢,一笑置之嗎?
    賞青沒有答案,她隻是個旁觀者,做不到感同身受。可她還是會在難得從緊張壓抑的氛圍中可以休歇幾分的課間想起蕭遠,想起她跟蕭遠的種種可能和變故。她想著,她對蕭遠的感情是不是就是撞到南牆都不回頭的一廂情願?蕭遠是不是也認為自己對他的愛戀隻不過是年少的短暫癡迷,無傷大雅,也就能毫無留戀的一走了之?對這一切,她都理不出絲毫頭緒。但她也隻限這短短的幾分鍾琢磨這些事,因為她不能一頭紮進去弄到無法自拔的地步,她還要考大學,而且是要考到蕭遠所在的N市。這是她無意中從以前蕭遠的班主任處聽說,卻也隻是知道他如今在離S市三小時車程的N市,別的仍舊一無所知。
    痛苦跟快樂總是自己的,隻有自己才能切身體會。
    那時,在賞青的記憶裏,班導總是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她們為今最重要的是考大學,好像總是有這麼一句話:等你們考上了大學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你們想做的事了。
    為了考大學,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隻知埋首苦讀。
    真的是這樣嗎?可當時很多人信了,相信等他們上了大學就不再有煩惱,也沒人再管他們。他們期盼著、憧憬著,在腦海中一遍遍幻想著等上了大學後的種種。
    然而當他們真正上了大學後,就會發現一切其實不然。當初老師們的說辭隻不過恰到好處地安撫了他們激揚皆不安分的心。
    她依然有很多煩惱,心裏有著不能言說的苦悶。人哪能做到完全的暢然灑脫!
    她覺得隨著年歲的增長,她變得懦弱了。以前的她,有著孤勇,不管蕭遠在哪裏,她都有辦法找到他,厚著臉皮跟著他,勇氣好像是永遠也用不完的後期儲備。
    可是,此時,她就是怯弱了。她隻能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念著他的名字,再也沒有勇氣憑著盡可能的努力毫無顧忌地翻遍N市,找到他的所在,然後當中間的四年不曾間斷過,再次厚著臉皮纏著他。
    如今,她做不到。她的自欺欺人抵不過內心的彷徨無措。
    之前還能為自己找著借口,因著軍訓曬黑了皮膚,她怕蕭遠認不出她,她怕把自己的不完美袒露在蕭遠麵前。
    一個多月,她的膚色回來了,變得跟從前一樣,白嫩有光澤。
    她常常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打量自己,除了頭發短了,身高長了,她跟四年前沒多大區別。她甚至覺得自己比四年前更漂亮了。
    她的心裏踏實了,她糾結身上一切變化著的因素會讓蕭遠認不出她。
    她自覺她是無藥可救,自尋煩惱。
    隻因為她的在意。
    但她還是不能痛痛快快地去找蕭遠,她總是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還沒有足夠的內存接納時間給她和蕭遠帶來的變化。最主要的是她無從下手,她來到了蕭遠的城市,卻不知道在茫茫人海中該去何處尋他。殊不知,在兜兜圈圈中,蕭遠居然在離她隻有一街之隔的L大,而且竟是在這種毫無料想的狀況下突兀的站在她的麵前……
    想著想著,下鋪石雨彤突然起身的響動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猝然閉上睜了半夜的眼睛,她怕看到石雨彤的下一秒自己的眼淚就會不可抑止。
    那種脆弱讓她無地自容。
    石雨彤眯著忪惺的雙眼起來上廁所,然後躺回床上前又伸手把賞青床前的台燈給關了。等一切又安靜下來,賞青才重新睜開眼睛,頭不自覺的朝向窗的方向,發現天已微露魚白,破曉的純淨光亮連深色的窗簾也抵擋不住,淡淡地印進來,給室內增添了一縷縷朝氣十足的白光。
    無意識的,賞青發覺自己一顆自從毫無防備的遇見蕭遠後就開始不安的心逐漸安定下來。她想她做好決定了,每次都是她先打電話給蕭遠,四年前離別的那次也是如此。這次,蕭遠依然讓她給他打電話,然後就可以毫無負擔的掉頭就走。她覺得蕭遠的淡然更加反襯了她的局促。她決定給蕭遠三天時間,如果蕭遠有心定會想辦法找到自己,畢竟去重慶人家吃飯的學生不是N大就是對麵的L大,其他同在高教園區的大學離此都有一段距離,學生不樂意過來,可能性極小。若三天期限已過,蕭遠還是不來找她,那麼就由她去找他,這是她給自己的機會。
    於是,在微微敞露的白光中,賞青安心的重新墜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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