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注定的遇見 第5章 君已傾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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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我見到他的時候更忘不了他了。
我從後院離開想踱回房裏找馥點,這丫頭今天下午我剛小憩醒來就沒見著那丫頭的影子。
樓裏很空,仍然隻有幾個夥計在打掃。
這幾天我都喜歡在房間和後院之間往返,他們也見怪不怪了。
這足以證明就是美女也總會看厭的。
前幾次他們一見到我下樓,就像見到寶一樣把我盯到,眼裏都是驚歎。
現在,我在他們眼裏就跟鄰家小妹妹一樣了。
我左左右右看了看,身子自己先轉上樓去,卻意外地撞上一麵肉牆,幸好沒走得很快,他扶了我一下就站穩了。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去看人。
愣住。
那是怎樣的驚世容顏。
他就像一副幹淨得隻有線條的畫,勾勒出來的輪廓美麗剛毅。
這個人淡的很接近純白。
他的頭發的顏色很特別,是很淡很淡的黑色。
眼睛很亮,有著下雨天陰雲滿布時天空的色澤,雖然烏雲滿布,仍未雨。
皮膚就像是透明的紙張,微微有些蒼白。
而他身上飄來的香正是我念念不忘的青草味。
難道他就是翟羽?
我的心跳愣是漏了兩拍。
他似乎看到我很詫異,眼神抖了一下,又恢複無風無波的平靜。
我心裏一激靈,我在他看來該是死了的人吧。
見到死人,就這反應?
“你是不是叫翟羽?”我低眉順耳地問他。
奇怪,總覺得他很熟悉,可是明明我又不認識他。
那個時候是他抱著我,難道就因為這個?
從小到大沒人抱過我。
想著想著,說話也拗口起來,臉上更是如火燒一般。
“姑娘不認得我?我們見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是聽得出來他有些疑惑。
“不是的。”我忘了我是淺唱了。
他能把我送回這天仙樓,他當然見過淺唱,腦子漿糊了。
我到底在緊張什麼啊。
心裏惱怒焦急起來,口也跟著不遮掩了。
“隻是、、、隻是覺得你很好看而已。”
這話聽得說的人和聽的人都一愣。
我頭都快埋到地下去了,雖然很想看看他的表情,但就是沒勇氣抬起頭來看一眼。
翟羽先是一愣,又看了看眼前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的女子,不禁笑開了。
旁邊的人沒聽見他們說了什麼,隻是看見仙侶般站在一起的兩人,覺得好奇。
再看到翟羽的笑,每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公子真不該留在人間,這一笑怎是傾國傾城可以言喻的。
大家都知道,翟公子是花陽城裏有名的琴師,沒幾人真正聽過他的演奏,相傳堪比當年琴聖莫尤,在這花樣城內也隻給天仙樓裏的蓮豔姑娘一人寫曲填詞。一個飄逸俊秀淡然出塵,一個美麗嬌豔動人心弦。
他們早成了花陽城家家戶戶茶餘飯後談話的焦點。
酒館裏,
總有幾人圍繞著他們說些事。
“你在天仙樓幹了這麼久的夥計,有看中的姑娘沒?”
“說哪去了,這青樓姑娘哪是我能看上的。”這夥計竟還看不起青樓女子。
“琴棋書畫,一個沒看上?”
“她們哪是我能想的,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事。”
“說得也是。”另一人仿佛也被說到痛處似的,歎起氣來。
“隻有翟羽那樣的公子才能與她們相配吧。”
“隻是我想這翟羽家道不富裕又不為金錢委身賣藝,要想把蓮豔姑娘贖身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對啊,隻是我看淺唱姑娘與翟公子也相談甚歡。雖從來沒聽說翟公子和淺唱姑娘有什麼,但今天見到翟公子竟對她笑,真是說不出的曖昧。”
“是麼?”
“是啊,不過我看,淺唱姑娘雖沒有蓮豔姑娘那般的嬌豔,卻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兒,和翟公子到也相配。”
“隻怕是不管是哪二人都沒有可能了,這淺唱五天後也要嫁到京都去了。”
“說得也是,翟公子生的那麼美,還怕沒女子喜歡?”
“隻怕天下沒幾人能配得上他了。”
“你怎麼就擔心起這公子來了,真的奇怪了,以前可從來沒見你提過他,和你說了也總愛理不理的,說什麼‘那是別人的事,與我何幹’,現在怎麼又關心上了?”說話的人轉過來調侃那人。
“那日我上山打柴的時候有聽到他撫的琴,那樣的樂曲真的是隻該天上有。”原來那人是個柴夫。
“該不會是你聽錯了吧。”
“在東麵山腳下,隻住了他一人,不是他還能是誰?”
“居然能被你遇到這樣的好事,你真是幸運。”
“隻是那天到市集晚了,打的柴一根都沒賣得出去。”
“哈哈,你這叫做因福得禍,認了吧。”
“你這人真是。。。”
柴夫舉起手想打那夥計,誰知夥計早一下跑了老遠老遠。
我回到房裏都還是恍恍惚惚的,“丟臉丟大發了。”
我隻記得他好像說了句“多謝姑娘讚美,以後有機會再聊”,就走了。
“他對我的映像肯定壞透了,以前淺唱的好鐵定也都搭進去了。”
難過歸難過,為什麼我就是這麼在乎他對我的看法呢?真是奇了怪了。
他,我明明才認識。
想到這,我理智地鎮定了下。
心裏念“看他那個樣子,肯定是一個好爸好媽疼大的孩子,往青樓跑的男子,幾個不是好色的。”
“就是,長得好看了不起啊。”這句話在哪聽過,好熟悉。
於是我平白無故給翟羽扣了一個大帽子以後心安理得地撤出薄被和著衣繼續睡白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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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倚在桌上拿著茶杯一口口地抿著茶喝,心裏卻七上八下的。
昨天我大概是晚上9點的時候醒的,慣性地看了看旁邊,卻沒看到馥點那家夥,起來看了看外麵的床榻也沒有人。我就坐著等到現在,她還是沒有回來。
“這丫頭去哪了?”從昨天下午開始她就沒見人了。
“我得出去找她。”打定主意後,我把茶杯放下,往周媽媽的房間走去。
老鴇的丫頭看到我來,有些詫異。對著房裏喊了聲“媽媽,淺唱姑娘來了。”
她給我開了門,這老鴇的房間我還是第一次進,雖然沒什麼興致好好打量,總之映入眼簾的還是紅黃綠三個顏色,不得不佩服一下她的欣賞水平了,照她給我們挑的衣服,照禮不該這麼俗才對。
我在一堆紅黃綠中找到那張粉白的臉,現在她還穿著綠色的寢衣,還來不及梳妝。原來她原本的臉色就是這麼慘白慘白的。
“淺唱,你這麼早是?”她看到我也有些詫異。
也許是淺唱不經常找她的緣故吧,前幾次也都是她主動跑到我的房裏。
“媽媽,我要出去一趟。”我放輕聲音說。
“有什麼事嗎?”她一臉的奇怪。
“昨天我叫小棋給我出去買幾樣手飾,前幾次叫她去買她都是隨隨便便買了幾樣給我,我看了不滿意,昨天就叫她出去再買,買不到我滿意的就別回來了,我也是想在幾天後風風光光地走出這裏才這麼做的,隻是想嚇唬嚇唬她,誰知她昨天出去了就一直沒回來,現在想想又有些擔心了。”說的時候,我還特別把風風光光這幾個字咬的很清楚,讓她放心我沒有逃走的意思,這也是我想了這麼久想出來的注意,撒謊還是很有難度的。
“小棋昨夜沒回來麼?”她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
“是啊,媽媽你就讓我出去吧。”我掛上一副很著急的神色,可是這可不是裝的,我真的擔心那丫頭,要真如我所說的倒還要好些,現在就算我出去了也不知道要到哪裏找她。
“不是不讓你出去,隻是你畢竟半個人已經不是我天仙樓的了,你出去要是有個什麼我也不好向知府交代啊。”
我心裏明白的很,說來說去還不是怕我又逃跑?
“要是我真想跑,早就沒影了好不好!”我在心裏暗罵。
就樓裏靠著蠻力幹架的那幾個護院,哪是我的對手,我練的黑帶可不是混了。
“我的賣身契還在你手裏的,我跑了也還是你的人,你隨時都可以找官府的人把我抓回來,再說淺唱再傻也不會放著好好地榮華富貴不要跑去當一個隨時都會被抓回來的逃犯的。”我真佩服我自己了,臨時發揮也這麼棒。
“以前你怎麼不明白。”她看著我嘴臉有些嘲諷的味道。
“媽媽原諒淺唱以前的不懂事,再說,”我可以停了下。
“再說什麼?”
“淺唱上次之所以逃走是因為我有喜歡的人。”
她看著我的眼神一抖,我依然裝的很老實地繼續扯謊“我很喜歡他並不在乎他是不是有錢,可是我冒險去找他的時候他竟說不願為我背上一個綁架的罪名。”我傷心得隻差沒掉眼淚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天下男子本來就薄幸,那你身上的毒是怎麼一回事?”她眼裏剩下的最後一絲懷疑也就快消失殆盡。
“他不要我,我就準備回來了,隻是路上碰到了幾個黑衣人,還沒來得及躲起來就昏過去了,這毒淺唱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整個故事就快完美無缺了,想來在這古代幾個黑衣人該是很常見吧。
“黑衣人,誰會有這天下奇毒?難道是。。。”看她的表情好像想到了什麼,不過與我何幹。那幾個杜撰的人隨她怎麼猜也不會有正確答案的,隻是連這些都知道的老鴇該是不簡單。不過不管是什麼,我都隻是一個局外人。現在哦我隻想找到那個離家出走的丫頭,然後拉著她的衣領教訓她一頓。
“淺唱,沒想到小棋這丫頭倒與你有緣。”她笑笑地說,似在吃驚我會因為一個丫頭著急。
“不瞞媽媽,我早把她當妹妹了。本來準備晚點再和媽媽商量的,幹脆現在就和媽媽說了。”
“你想讓我把小棋給你當陪嫁丫頭隨你去京都?”她說話語氣都是平平的,聽不出來她是讚成還是反對。
“淺唱當然不會讓媽媽做虧本生意,我在天仙樓這些日子說不長也有一年了,積蓄了攢了點。淺唱想用這些錢贖了她,媽媽你就看在我和你緣分一場,就把小棋讓給我吧。”淺唱攢的錢可不是一點點,老鴇也該知道。我發現的時候也嚇了一跳,當花魁真是太賺錢了。
錢對她來說是最大的誘惑。
果然,她答應了“看來小棋是撿到了個好姐妹,罷了罷了。待會兒你帶丫頭到你房裏去取。”她說話怪怪的,好像撿到了很大的便宜一樣。
“那賣身契呢?”
“嗬,”她起身踱到一個木箱子麵前,從裏麵拿出來一個盒子,挑挑揀揀拿出一張紙遞給我。
我看了一眼,就把它收了起來。對老鴇說“謝謝媽媽。”
我回房把那淺唱的錢拿給那個丫頭,換了那套男裝,這次全身都做了一次檢查,確定沒紕漏才大搖大擺從正大門走了出去。
我沒問過馥點她為什麼會進到花樓,總怕不小心觸到她的傷心事。後來我才醒悟這丫頭哪是一般沒譜的丫頭,想法奇奇怪怪的,簡直比我還外星球。這又是以後的一些了解了。
我從花樓出來,就失去方向感了,誰知道那家夥會去哪啊。
老鴇房裏,周媽媽手裏翻看著淺唱送過來的錢,臉上堆滿了笑“這些錢贖她自己都沒問題了,本以為她多長幾個心眼了,還是這麼好糊弄。”
她關好盒子,對站在一旁的丫頭說:“有人跟上去了吧。”
“是的,媽媽。”
“就讓她跑出去我說什麼也不放心。”她的聲音矯揉造作到不行。
我到處走走逛逛,硬是想不出來她會跑哪去了。
在青磚黑瓦間走了好幾條街,都沒看到她的身影,我真後悔沒好好問問她在這裏有什麼朋友之類的。
“施馥點,臭丫頭!一夜不歸,不知道本姑娘會擔心麼?”
這時眼角瞥到身後的閃過的一人,頭上瞬間三條黑線。“跟蹤也太沒水平了吧,不閃還好,你這麼一閃我可是就知道了,看來這周媽媽對我還是不放心。”
被人跟著感覺可很不爽,就先招呼你好了,腦中頓時就有了注意。
我突然來了個急轉身,看他又急急忙忙地躲,我就徑直地朝他走去。
他看我向他走來,就一副不知道怎麼辦的表情。
“大哥,你是我們天仙樓裏的吧,似乎見過你的樣子。”我笑笑地看著他。
“是,是”他愣住,說話的時候都恍恍惚惚的,我魅力太大了嗎?我穿的是男裝啊。
“媽媽擔心我,叫你跟過來的麼?”
“是的。”他好像得到釋放一樣,馬上接著應和。
“那你就跟著我一起好了,對了,你去找根繩子,我找到小棋後,你就綁她回去。”我馬上嚴厲下來。
“是,是”他又愣住。
“沒見過淺唱這麼狠毒的樣子吧,哈哈,就讓你見識下。不然還以為我真是好欺負呢。”我看著他忙去拿繩子,站在原地淺淺地笑,好久沒整過人了,手生了。
一條安靜的弄堂裏走出來一個翩翩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此時他臉上洋溢著的笑容,讓人不禁聯想到:小孩子剛惡作劇成功的那種得意。
那竹籠子的後麵,一個看起來比他健壯幾倍的男子被五花大綁,口中也被塞了布條,一動不能動,隻能認命地看著少年離開自己的視線。
那個翩翩少年正是剛整完人的我了,“心情好多了,繼續找人去。”
出了那條弄堂,我就發現我竟認不得這裏是哪裏了。
“左拐右拐把他帶到這,忘了記路了,失策。”不過又想想,反正本來我就是在沒有目標地前進,就沒在乎繼續走了。
隻是我真沒想到會再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