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注定的遇見 第4章 花陽度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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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忘記蒙我的嘴了,那天早上淺唱的房裏傳出來一串串輕靈的笑聲,眾人詫異非常。
一個黃裳的小丫頭看著另一個著淡瑰色衣裙的女子不禁莞爾,那個女子很好看,五官並不是很完美,眼不大,唇有些薄,可是一眼看上去就讓人移不開眼。
可人兒站在鏡前,兩手牽起裙擺,小嘴小聲說著“對鏡添著小黃花呀,鏡中人兒那個乖”。
黃衣女子聽了哭笑不得,“有那麼美麼?”
“沒那麼美麼?”我把臉湊近她,對她迷人地笑。
馥點看得一愣一愣的,再次無奈,的確很美。
我看著鏡子裏的人是越看越滿意。
“我是不是隻能呆在房裏出不去?”我湊過去問點。
“不是”
“那我們出去逛街吧。”對現在的我來說,外麵全是陌生新奇的。
“你確定穿這樣出去?”
“有問題?”全樓的姑娘隻有四人的衣服不是透明的絲織品,比閨中的小姐不差哪去,隻是樣式要複雜些。我這套衣裙我很喜歡,裙邊是波浪的褶皺,腰係用幾顆彩珠裝飾著,很好的設計。我看不出來會有什麼不妥。
“沒問題”
可是我總覺得她有什麼陰謀似的。“那走吧”
我剛要自己開門,點點就搶在了我前麵,我差點忘了她除了是施馥點外還是小棋,而我是淺唱。
現在還是白天,樓裏沒客人,就算有也是昨晚留宿在這裏的那些人。
下麵廳堂裏也隻有幾個收拾的身影。
我和點點走到廳堂的時候才有人注意到我們。
他們看到我都愣在那裏,我覺得很是奇怪,不理他們拉起點點就往門外走。
走在街上,我終於知道她說的問題在哪裏了,我淺笑了下,照樣逛得不亦樂乎。
“你沒發現周圍人都盯著你看麼?”馥點有些疑惑。
“發現了”我又不是瞎子。
“那你就不會覺得不自在?“
“習慣就好”
“你習慣得真快”
“十七年了還能不習慣麼”我默默歎著,隻是對她笑了笑。
逛街有很多好處,是了解一切的最好渠道。而客棧酒樓更是傳播時事的主要發生現場。
我們很低調地進了一家酒樓,選了一個比較隱秘的角落坐下。
“小二上菜。”
“客官要點什麼。”
“上幾樣店裏有名的小點心”
“好哩”
我眯著小眼,鄙視地瞅著對麵坐著的那塊家夥,從那個小二進來開始,她就一副‘我是大爺’的表情。
“少爺,你不必那樣看著我,小心眼睛累著”她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我簡直哭笑不得。
幾分鍾前,我為低調行事和馥點進了一家衣坊改頭換麵了一番,本來我興致勃勃地嚐試一下變裝的樂趣,結果點點比我更興奮,吵著嚷著說什麼“好玩,好玩,刺激有趣”把我的台詞全搶完了,隻能掛著黑線安靜地站在一旁看她感慨。
“不累不累,累了我會歇會兒再繼續”我算是領教了,馥點這家夥的真麵目,就一個幼稚狂。
給她介紹一個小遊戲,她就可以樂上半天,愣是把我的搞怪興致壓抑了下去。
由於我的極度不配合,‘大冒險’是唯一殘留下來的互動遊戲。
我還因此不得不在某人的指使下對一無辜的水果小販做了一個大鬼臉,當場自毀形象。
小二端了幾盤點心上來,我拿起一塊開始一點點地啃。
在古代逛街和在現代其實也沒什麼兩樣,照樣是用錢買東西,和老板砍價,路途的艱險後落下一腰酸背疼的結果。
都逛了一早上了,對麵那個丫頭還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哎,你不累?”她這一路來就沒喊過累。
“我很累啊。”
“沒看出來。”我懶懶地回答。我看向窗外,眼睛看著在太陽底下走動的人群,無聊地任由心思自己上跳下竄,直到一抹身影進入視野之內,心裏一激靈,從椅子上彈起來。
“你先吃著,我出去下”我對馥點說完就往店門口走,很奇怪的感覺,心裏的急切仿佛我就等著和他相遇,到底是誰,從未有過這麼強的宿命感。
我出了店門才聽到馥點拖長了的一句答應“哦————”
我追著他走了很久,可是那抹身影走著走著就消失了,心裏莫名其妙地開始失落。
我低著頭歎了口氣,怎麼到這裏我竟會產生這麼奇怪的幻覺。
心裏有些失落,準備回去拉上馥點回花樓。
我平複了一下心情,看了看周圍,全是些樂器,這裏大概就是馥點那丫頭說的‘音’街,專賣樂器。我探頭看了下那些店擺在外麵的樂器,多樣的材質,繁複或簡單的花紋雕飾,在製作工藝上幾乎也不亞於現代的技術,隻是樂器都是琵琶、古箏、蕭笛。。。。。。不會有鋼琴,小提琴的蹤影。
馥點說現在整個大陸遍地無論是哪個小國都很注重在‘音’上的造詣,也有專門的音師研究新的樂器奏出更美的音樂。
無意間我瞥見了一把琴,愣住,不禁走近了去看。
它的琴身通體的黑色很有玉的質感,微微泛著的紫光引得人不由自主地從多個角度去欣賞它,迎著光有些菊樣的花紋精致巧妙,更特別的是它的琴弦,從沒見過這樣色澤的琴弦,透明還帶些金色。
近看它比初見它更驚豔,不過我更好奇到底是誰築的這把琴,誰配得上擁有它。
“展櫃的”我喊道,眼光卻舍不得移開一下。
“公子好眼力,您現在手上拿著的是把絕世好琴,隻是此琴不賣。”一人從櫃台後麵轉了出來。
“哦?不賣的東西,展櫃的就應該收起來,擺出來了又不賣,是什麼道理。”我看了眼掌櫃,我向來不善於記人相貌,隻是他我卻一眼就記住了,這人的半張臉上有一條很深的疤痕,是誰看了都入木三分。
“不瞞公子,我擺出它來隻是想要招攬些客人。”他說得誠懇,我信了三分。
“順便,炫耀?”我有直覺,這個人絕不隻是樂器商人這麼簡單。
“哈哈哈。。。公子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他聽了我的話不但沒生氣反而大笑起來,帶著很明顯的得意之情,“不過確實,我就是在炫耀。”
“可惜,這把琴原也不是展櫃的,不知它原來的主人是怎樣的人。”我看著他的眼睛說。
“你這麼肯定這把琴不是我的,難道公子也知道它的來曆?”展櫃定定地看著我。
“我雖不知道它的來曆,可是在我看到它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被它本身的故事迷住了,就請老板勉強割愛吧。”我敢肯定他除了炫耀以外,他還在為它找一個更好的歸屬。
“看來公子看出了我的打算,公子自以為有資格成為它的主人?”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和展櫃的一樣,隻是想在它找到自己的主人前暫時得到它。”又來了,這該死的宿命感。
“看來我今天是不賣不成了。”
“請老板開個價。”
“不瞞公子這把琴是我無意間得到的,雖然很是喜歡,但也自知沒資格擁有它,反複思索才把它擺出來想為它找個真正的主人,不過也許這天下再也沒這個人,沒想到今日倒真碰到個買主。”他說的甚是誠懇,“我不會收你一分錢,但你遇到比你更該擁有它的人,你必須拱手相讓。”
“好,難得老板是個性情中人,那我也絕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他若真開價我還真買不起,我相信這個展櫃也是個有故事的人,若不是這假的身份我真想認識一下他。
“好,在下斯人,不知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我猛地看向他,確定他眼裏沒有一點嘲笑的意思才籲了口氣。
“原來謊言被揭穿,感覺是這樣的。”我有些小尷尬地說,他的眼裏也有些笑意。“小女子不是故意欺騙展櫃的,隻是。。。”
“以姑娘的姿色若著女子裝,人們怕是看得移不開眼,在下明白的,斷不會怪姑娘。”
我看著他笑著,總還是忍不住問了,“你是怎麼發現我是女子的。”
我沒發現當時自己小心翼翼的樣子有多好笑,他卻看在眼裏不禁好笑起來,眼笑的眯了起來,疤痕也被撐得更開了“姑娘下次換轉裝,不要忘了腳下的鞋。”
我低頭一看,粉色的繡花小靴子,恨不得找個洞裝進去了。
“小女子風熠晨,下次見了展櫃再深談,先要告辭了。”看來他還沒認出來我的淺唱,或許他壓根就沒見到過淺唱。我接過他手中裝好了的‘琴’,急著走出了那家樂器店,他忙塞了張紙條給我,我下意識地接了過來,走時轉過頭看了眼店名“千金”,眉頭一皺,帶著疑問徑直向酒樓走去,馥點該等久了。
我回到酒樓的時候,馥點那丫頭居然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哎呀,小丫頭居然大白天點來酒喝,還喝了個爛醉。
我們回到天仙樓的時候,小紅燈籠都點上了,我左手拎著琴袋右手扶著點點從後門溜了進去。
叫來人熬了薑湯,和著晚飯一起送過來。
給那家夥灌完醒酒湯,啃完飯,便開始看那展櫃塞給我的紙條。
“此琴名為‘紫玉’,非功力深厚的人無法動琴弦一分。”我看著一行字,嘴角抽搐,原來展櫃不全是可惜屈就了它,而是他壓根就動不了它,才動了轉讓的念頭的,展櫃的把它轉讓給我是為了解脫吧,‘看著卻動不了’也是件很痛苦的事。
我再摸了摸‘紫玉’,便躺上床挨著點點睡了,那晚我夢裏有白天見到的那個身影。
次日一大早上,天仙樓淺唱房裏再次出現異樣。
“小棋,你給我起來。”我本著菩薩心腸忍了很久了,昨晚她一聲大喊‘長得好看了不起啊’把我從睡夢中叫起來我就快發飆了,這丫頭做春夢也別擾了我的春夢啊,帥哥剛要回過頭來就給她驚沒了,而這次已經是第三次了,忍耐是有限度的。
“恩?”看她睡眼迷蒙地猛站起來,胡亂抓起被子就慣性地開始假意收拾,我的心火就曾曾曾地往上漲。
一把搶過被子抱在懷裏站到一旁,她閉著眼用手慣性地在床上摸索了半天,終於眨了眨眼皮子醒了過來。她轉過來看著怒氣衝衝的我,再看看天色,“淺唱你大早上抱著被子幹嘛?”
“醒了?”我陰這一張臉冷笑地看著她。
“恩”她看到我的樣子似乎清醒得差不多了,看得出來她已經明白她惹到我了,不過還不知道是怎麼惹到我的,好,我就讓你死個明白。
“沒事,我們繼續再睡會兒。”我說著又躺回了床上。
她雖然疑惑加畏懼我,但沒想多也上了床,不一會兒又挨著我睡著了,我奸笑地看著她幼兒般可愛的睡顏,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小棋,有青蟲子”
看著她猛地從床上蹦起來,我滿意地看著她笑“你昨天晚上就是這樣嚇了我三次。”
她顫抖著手指指著我說:“風熠晨,你這個有仇必報的小氣女人。”
我看著她因為生氣憋紅的臉,笑得很是得意。
經過這麼一鬧,我們一點睡意都沒有了,馥點賭氣地開始虐待床上的被子枕頭們,我理直氣壯地坐在椅子上拿著一杯水一點點抿著喝。
等我喝完一杯水,床上也差不多一片狼藉了。
我站起來取下了我昨晚掛在牆上的琴袋,不慌不忙地拿出了‘紫玉’,嘴裏用足以傳到床邊的聲音感歎著“真是好琴啊。”
我瞥了她一眼,她正往我這邊看,深黑的眼裏都是驚豔。
“淺唱,哪來的?”她愣愣地往我這邊走,自從告訴她真相後,她很久沒這麼嚴肅地叫過淺唱的名字了。
“你嚴肅的樣子好恐怖,你放心我絕不是偷的搶的。”
“我好像在哪見過,卻不記得是在哪了。”她還是盯著紫玉發呆。
“千金樂器店?”我整個一好奇寶寶。
“不記得了,可能吧”,她突然走到我麵前坐了下來,“你買的?”
“老板送的”。
“真的假的”她說著手指放到琴弦間,我剛想提醒,她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非功力深厚者不能動它一分,原來是真的。”我邊說著,邊撫著馥點的背幫她順下氣。
“這麼重要的事你不早說。”她怨毒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你動作太神速了,小女子沒來得及說。”
“我倒黴。”她無奈地接著咳嗽。
我牽了牽嘴角,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是夏。
正午,天仙樓後院裏。
陽光很耀眼,卻沒什麼溫度。
再過五天我就該被打包賣到京都去了。
越是在這個時空呆久了,越覺得心情都被麻痹得軟綿綿的。
“空氣太幹淨,氣候太溫和,人太和善”以上是我在這呆了幾天以後總結的,隻管吃飯睡覺,壓根用不到腦子,我覺得我再這樣下去遲早變笨。
我算是快嫁人的人了,上次擅自出去被周媽媽知道了就不再讓我往外麵跑,不過也不用我接客,當然我也很開心。雖然我圍棋下的不爛,可是好像和淺唱比就有很差了,和馥點玩了一盤後,很瞧不起地扔了一句“實在不怎麼樣”,我氣得當下出去抓了隻青蟲子,嚇得她小妮子臉色發青還不忘向我求饒。我自己再去看手上的東西,都不禁汗毛直豎。
在這裏呆了幾天,也隻見過蓮豔一個人,四個花魁的另外兩個卻一直不得見。
聽說舞蝶從來不出房門,她的丫鬟書兒到是馥點指著見過幾次。
我把整個天仙樓逛了個遍,芙璟卻好像並不在天仙樓裏。
我很喜歡這個小小的後院,沒有很多的盆栽,隻是兩坪草地。
空氣裏到處都是草的味道。
我莫名其妙養成一個習慣,在這裏我總會想起抱我回來的那個人。
我隻知道他叫翟羽,卻又不好意思向別人打聽他,很奇怪的情緒,以前都沒有過,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想丟丟不掉,想抓也抓不住。
後來我才發覺。
原來,
我還沒見過他,就已經開始思念他了。
難怪,
所以當我見到他的時候更忘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