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1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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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堂堂正正、風骨稟然,一筆一劃踏踏實實,圓潤飽滿,毫無取巧,卻處處取巧;看似凝滯,實則飄逸、輕靈。整帖看下來,拙巧天成、機鋒盡去,一片祥和,實在已到返璞歸真的境界。好!好!”劉伯伯開始隻是近前凝看,後來待筆墨稍幹,便忍不住將那字帖輕拿手中,細細品味,讚不絕口。嚴開、江大奎及一幹幾人也伸長了脖子,眼神癡迷,不住點頭。顯然,包括劉伯伯在內,這幾位個個都是此中癡者。
中國人特別是那些從仕者,從古到今向來講究所謂的“修身,養性,兼濟天下”,這是中國傳統文化通過幾千年的碰撞、積澱留存在中國文人及文人仕者身上特殊的文化烙印。而從修習奏琴、弈棋、書法、書畫中進行淨心悟道,幾乎就成了代代所謂“誌存高遠”的中國人進行自我陶冶、自我錘煉的常法,倒並不是簡單一句“附庸風雅”就可以一言以蔽之的。由是,無論是在鄉野民間,還是官場廟堂,從古至今都有其中“德藝雙馨”的傑出者,為我們留下了大量的藝術瑰寶和人品佳話。此風蔓延,從古至今也出現了不少在藝術上有一定造詣的貪官權臣,當然也有到處留墨、其意純為“某某到此一遊”諸如此類一無是處讓人惡心卻非要人家瞻仰其墨寶的權貴們。
話說那老者聽得劉伯伯一番評論,隻是微笑頜首,卻並不答話,而是將一方宣紙鋪展到劉伯伯麵前。劉伯伯也不推辭,握筆在手,略一沉吟,運筆如飛,一揮而就,“醍醐灌頂”四個大字躍然紙上。
“獻醜了。”劉伯伯籲出一口氣,放下筆,言語恭敬,立時引來一連串的叫好聲。
老者也象劉伯伯一樣將帖輕置手中,細細觀摩,麵露喜色,卻不置可否。
“小嚴、小江,你們也來露露吧。”他小心地放下手中的字,撚須笑道。
嚴開在旁早已躍躍欲試,一聽此言,不再客氣。然而他握筆半餉,卻並不見動靜,似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寫什麼內容,無從下筆,又似在醞釀於心,謀定而後動。他顧盼間,眼光從廳中掃過,似乎有了啟示,立即沉腕落筆,也是一樣的運筆如飛,一揮而就,卻是“虎嘯龍吟”四個字。
輪到江文奎時,他在嚴開揮筆的當兒已經打好腹稿,這下胸有成竹,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沉穩下筆,將“亦步亦趨”四字一筆一劃地寫來,顯得珠圓潤滑無比。
“好!”江文奎剛將功德圓滿,老者口中便爆喝一聲,並把他自己寫的“天道酬勤”、“厚德載物”兩幅和劉、嚴、江三幅並排在一起。
大家圍攏上前,細細比較,不住地讚歎、點頭。
“慚愧!”劉伯伯觀察良久,不由歎道,“書法這東西果然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想我跟從老師習書法在先,小江和小嚴受老師指點在後,如今寫出來的字,卻反而不如他們兩個了。”
聽師兄在旁低聲相告,這時我才知道,那老者竟然是劉伯伯求學時的授業恩師,為人熱心率真,一生桃李滿天下,很得劉伯伯等一幹學生敬重。因極其酷愛書法,影響了一大批學生也酷愛此道,退休後更是深浸其中,且修習有成,是省書法界的泰山北鬥、中國書法協會德高望重的一位老先生。嚴、江二人則是早年還是單身漢時受劉伯伯影響喜歡上了書法,在劉伯伯家練習時恰逢老先生來訪,兩人也一並受到過老先生的指點。
“子修不必慚愧。”老者叫著劉伯伯的名字,含笑撚須,“書法一道,在勤、悟、靜三字;為政則貴在德、勤、察,豈能兩全其美?身居高位,諸事纏身,百忙煩人,偶而提筆能有這番造詣,足以自慰了,又何必學年輕人起那逞強好勝之心?須知,忘我才能無我,無我才能有萬我萬物,這才是修習書法乃至入仕為官的最高境界啊。”
“忘我才能無我,無我才能有萬我萬物。”劉伯伯重複著這句話,不覺肅然起敬,“老師教訓得是!看來,我一把年紀,還是太急躁了些。”
“這就對了。我省親來到平江,聽說你也在這裏,所以才在你臨走之前不告而來和你見上一麵,連小嚴和小江都不知道呢,嗬嗬。平江之事,急不得啊,著急上火無濟於事。”老先生意味深長地道。
“我說呢,我一見老師,還以為是他們特意安排老師和我見麵的,哈哈哈。走,我們裏麵說話。”劉伯伯看了看嚴開和江大奎,牽住老先生笑著往廳裏去。
一群人緊隨著他兩個進入大廳。走在他們身後的嚴、江兩人,相互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顯然,“平江之事,急不得啊,著急上火無濟於事”,這句話在他們倆以及所有在場的大部分人的心裏留下了無數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