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塵，最近過的好麼？”
    薛子陵雖然在笑，可滿目的滄桑讓紀染塵知道，他現今是如何痛苦，他甚至不確定，當麵對自己的時候，是不是會讓薛子陵更加難堪。
    紀染塵的雙腿發軟，身子無法自拔的倒下去，跪在薛子陵的麵前不住的顫抖：“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你有多愛薛辰逸，因為當初你是如此的恨紀雲飛，而如今，你是不是更恨我？
    “二少爺，您打我罵我，都好……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難為自己，你若不喜紀染塵，就不要笑，看到你這般笑，我真的很難受，就像拿刀割著我的皮肉一般的痛。
    薛子陵踉踉蹌蹌的撲過去拉紀染塵：“染塵，你別這樣，我怎麼會……舍得傷害你？”
    紀染塵薛子陵大力拉起身，還未能看清薛子陵的臉就被抱了滿懷。薛子陵埋首在他的頸項，他在發抖，連帶著紀染塵被抱的身子也抖個不停。
    “我好後悔，染塵……我從未如此後悔過，如果當初，我能不顧一切的將你挽留在我身邊，是不是我們都會不一樣……”
    紀染塵不明白薛子陵的意思，他隻能仍有薛子陵窒息般的抱著自己，讓自己淹沒在無止境的愧疚與自責中。
    “對不起……”
    他輕聲說著，薛子陵現如今有多麼脆弱他怎可能不懂？可除了道歉，紀染塵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薛子陵不明白紀染塵心中所想與自己的本意之間是如此的天壤之別，聽到他說對不起曉得紀染塵還是在一起，關心他的。雖然知道自己的機會是多麼的渺茫和恣意妄為，可希望的種子依然在薛子陵的心中瘋狂的滋長著，即使是奢望，他也不願再自己未經努力的情況下就這麼放棄，他想告訴紀染塵他愛他，之後無論怎樣都好，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染塵，染塵……染塵我！”
    “二少爺！！”
    薛子陵未能講話說完就被從外間急衝衝跑來的無憂打斷了，紀染塵感覺退出薛子陵的懷中，無憂臉色很差，他掠過紀染塵甚至沒看他一眼，伸手便扶住薛子陵急的眼眶泛紅：“二少爺您還病著呢，怎麼可以隨便亂跑？就算您覺得屋子裏悶，也該讓憂兒陪著啊，憂兒，憂兒見二少爺不見了，嚇得心都快從嘴裏蹦出來了！”
    無憂漲紅了臉朝薛子陵吼叫，瞧那樣子是真的被嚇壞了，小孩兒的嘴巴鼓鼓的，翹起的嘴唇都能掛個油瓶了。
    薛子陵不舍得從紀染塵身上移開雙目，隻覺得自己的手臂有些涼，明明剛剛還有一團火一樣的溫度幾乎將自個兒融化一般啊。
    側目對無憂微微一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無憂被這一笑弄得什麼脾氣都沒了，雙目中沒了那副孩子氣，滿滿都是心疼：“知道錯就好了，那快跟憂兒回去，把藥喝了……”
    說完也不管別的，托著薛子陵就要離開。
    “憂兒……”薛子陵哪兒會跟著走，雖說剛剛那股子表白的衝動已經被無憂弄得平靜了許多，可是多日未見紀染塵，他自然想和他多說幾句話的。”憂兒，我待會兒就回去，你先走好麼？”
    無憂眼神一暗，捏著薛子陵的手勁更大了。
    “不行！大夫說了，藥一定要準時吃的，否則若是大爺來問話，我會被牽連的。”
    薛子陵一愣，如果說剛剛還有這“想讓紀染塵了解自己”的想法，現在聽無憂一句“大爺”一切都煙消雲散了。他可以和任何人爭，強，哪怕是頭破血流，他都不會輕易放棄，可他忘了，那個人是他的兄長，是薛辰逸，一個比薛子陵完美許多的男子。
    薛子陵側目深深看了紀染塵一眼，發現他除了臉色有些僵硬之外，過得似乎很好，身上的衣物也是自家店裏的上等料子，可他還是想親口問問他，否則如何也不能安心的。
    “染塵……我哥對你好麼？”
    紀染塵咬著唇，雙手局促不安的搓動著，他不該說好，也不管說不好，說好，那就是往薛子陵傷口上撒鹽，說不好，那就是給薛辰逸難堪。無論哪個回答，隻會增加他的愧疚。
    “走了啦……”
    無憂再也無法忍受薛子陵盯著紀染塵的目光，使勁兒一拉薛子陵的胳膊，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後園。他的臉色很難看，寧一隻手拳頭緊握，一副極力忍耐著什麼的樣子。
    薛子陵被托著踉踉蹌蹌的往前走著，好幾次險些被路上的石子絆倒，可他依然鍥而不舍的朝後望著紀染塵的臉，知道距離越來越遠，他的五官變得模糊，身形越來越小，被院牆遮住了全部……
    看著薛子陵和無憂離開，紀染塵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這短短不到一刻鍾的時辰，幾乎用盡了他這些天養出來的全部力氣，薛子陵看著他的目光沉痛和微啟的雙唇像一首支離破碎的哀歌，一遍遍不斷地在他麵前回放。
    “對不起……”
    除了這一句，紀染塵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即便薛子陵已經聽不到，聽了也不一定接受，可他隻能將臉埋在自己的手心，抖動這肩膀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紀染塵方才從地上爬起身的時候，眼睛已經有些腫了，腳腕的舊傷似乎又犯了，紀染塵咬著牙托著腿一瘸一拐的進了屋子。讓紀染塵驚訝的是自己將近三個月未曾回來的小屋居然幹淨如初，桌子上椅子上更是一塵不染，仿佛自己從未離開過一般。
    紀染塵有些疑惑，想了半天隻以為薛辰逸，又覺得不像，難不成是薛子陵？紀染塵瞬時瞪大了眼，如果真的是薛子陵……
    想到薛子陵竟然待他如此，紀染塵覺得自己便是世界上最壞的人了，他背叛了這個世界上他唯一可以算作朋友的人。薛子陵待他這麼好，而自己卻把他傷了這麼重，以後他已經沒臉在麵對薛子陵了。
    幽幽一歎，紀染塵轉身進了屋，老舊的衣櫃被拉開，紀染塵一眼便看到了幾件破舊的衣服上，那張微黃的紙張，紀染塵顫抖著手將其拿了過來，再小心翼翼的將其打開。
    ”紀，染，塵……”
    就這麼看了一會兒，紀染塵再次將紙張收近自己懷中，抱起那些舊衣服離開了小屋。
    他紀染塵這輩子至今並未覺得自己有愧於誰，可現在，他已經無顏在麵對倆個人了，一個薛子陵，一個吳魏……
    此生，自己怕是無能在幫助這二人了，若有來世……不！他願意放棄再次投胎的機會，隻希望能讓他們此生能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