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水井 好大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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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文藝學院正門對著的,一百米開外處是大禮堂。和大禮堂平行左側是大浴室和開水房。大禮堂右側非常氣派,是一座隻能在影視劇裏才能看到的衙門,椐說這是一座真正的當年清代的撫台衙門。
大禮堂左側,衙門正對是籃球場。學院裏有兩個籃球場,一個在醫務室南麵,一個在這裏。籃球場左側有一棵巨大的樟樹和一個巨大的防空洞。那防空洞有十來米高,鋼筋水泥築就,象碉堡,比一個籃球場還大。
我不明白為什麼對著衙門會有這麼一棵樹?按風水說,宅門麵對大樹,不吉。也許這又有另一種說法:樹大招風,招財進寶。要不就是起著照壁的作用。
不過有著這麼一棵樹,就襯托出這衙門的威儀,也象征著這權勢的繁盛。
這樹非常大,立在一高台上,五六人圍不攏。但這樹並不高,這不高是相對而言的。因為它沒有樹頂,長到五六米處便分了岔,分成兩巨枝,向南壓過去,傾斜著向防空洞頂覆壓過去,遮住了小半個防空洞。由於防空洞高,所以它才顯得不高。
它巨大,不高,且中空,缺口向著衙門敞開著。那缺口有兩尺寬,可以容兩個孩子交彙,裏麵可以容得下四五個人。中空的樟樹內裏,是一些堅硬的疙疙瘩瘩的木質。這木質呈瘤狀,光滑且堅硬。人可以順著這些木疙瘩一步一步爬上去,爬到分岔處坐下,也可以再順著分岔向前爬,爬到防空洞頂。這裏離防空洞有六七米高,所以這樹不高,它就象一個矮胖子,向後仰著,非常寬容的敞開雙手,在熱情地歡迎我們一樣。
我們喜歡來這裏,順著那些木疙瘩爬,爬得高高的看衙門。
防空洞頂時常有鬼哭狼叫,特別是在清晨三四點時,那淒利的長嘯,叫得人毛骨悚然。那聲音要怎麼難聽就有怎麼難聽,而且越叫越淒厲。不過我們知道,那是戲劇班的學生在吊嗓子。在文藝學院常會碰到這樣的事,你正走著,突然就有一學生走在你後麵,來上這麼一嗓子,嚇你一跳。後來,大家習慣了,知道他們就喜歡這樣吊嗓子。
一段時間我鍛煉身體,和幾個小朋友一大早爬在這大樹上,看那些漂亮的女生上早課。不要以為孩子小,其實再小的孩子都知道也喜歡看美麗的異性。
上早課,一般是天剛亮,在那籃球場上。要不男生,要不女生,分開上。他們圍成一個圓圈,中間站著老師。老師拿著一條竹篾,嘴裏喊著節拍:“嗒嗒,嗒,一二;嗒嗒,嗒,一二,嗒,嗒,起!”隨著他這節拍,學生們收腹挺胸地走戲步。到了那一聲長“起”時,就停下來,做一個動作。比如翻跟鬥,別腰子,撇八字。到了這時,老師就會威嚴地看著,如發現那個學生做得不好,不標準,就一篾子打下去。男生一般打腿,女生就慘了,比如別腰子,就專照那地方打。一場下來,哭了好幾個女生。不過這場景不常有,因為不允許,但還是有,我親眼所見。
大樟樹承載著我的童年,最可怕的是蔣護士的兒子——汪大頭,一個和我同齡的男孩。他比我調皮,也膽大,爬這樹往往一直往頂前爬。其實這樹兩支分叉,有一支已經有些枯死了。一個暑假,汪大頭又和我們來爬這樹,我爬到分岔處,就坐下不動了。他卻一直順著那半枯巨枝往前爬。我還沒注意,就聽得小夥伴們一齊叫了起來。我一看,看見那大頭睡在那防空洞頂上,我還在想:“怎麼他就睡到那裏去了?”但馬上立即明白:他是摔下去了!我嚇壞了,趕快爬了下來。這時小夥伴們一片惶亂地叫,然後就有大人來,我們就全逃走了。晚上我自然挨了打,父親警告我:“再敢爬那樹,打折了你的腿!”
好在汪大頭沒摔死,隻是摔成了腦震蕩。有一些日子,木木的,每次看見他,都覺得象遊魂。假如這時再碰到一個學生,在你身後叫上那麼一嗓子,“依呀呀!”那還不把你嚇死。
有人說,那樟樹洞裏,防空洞裏,曾經生出過狐狸精,也不知是真是假。
也許是男女生在幽會吧?文藝學院的校風好象總不大好。
但每次聽到那“依呀呀”地一聲怪叫——吊嗓子,我就會回過頭去,看。當然,一看,都是一個個那麼漂亮的大姐姐,就仿佛真的看到了狐狸精一般,便不知此身處在何方何國,又身處在那一片夢幻之中。
至古之物,都有靈性,好大一棵樹,它蔭庇著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