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一首詩》
    寄萍蹤
    走在一條村道上，初冬的村道，最詫異的是這村道旁的景色。
    一邊是稻田；一邊是丹楓，梧桐，有時是銀杏：紅燦燦黃豔豔。這些美麗的樹葉最能觸動我的心，它們象什麼呢？在這冬陽中。本來冬天給人是簫瑟，落葉也是生命的終止，應有不盡的哀涼。假如再來一場秋冬之雨……，便有羈旅愁腸的江南。
    好在這是一片藍天，假如現在我們獨自走在這村道上，便有一種富足，有一種金碧輝煌的感覺，感到整個穹廬在構築著宏大的氣勢，演繹著夢幻般的神話。便有深入到它的深處去的想法，去另辟奚徑，去走向一條通向禪意的小路……。
    站在林中，這貼切而又略醉的陽光一道道。林中幽暗，你還能感觸得到，剛才你的腳，在那落葉中穿行時的微妙，一張張小嘴，它們在咬著你，又吱吱喳喳地在叫。你夢一樣地轉過身來，陽光灑了一身。這時，一陣微風，便有樹葉，先是一群孩子似的在跑，一會兒陽光，一會兒樹葉，漫天都是。待這一陣過去，一切都平靜下去之後，這時，就有一片樹葉在枝頭脆響了一聲，然後恍恍悠悠的，開始了它的行程。它飄在這寧靜的寂寞裏，飄過來蕩過去，象一張船，夢中的船。它飄得很慢，也蕩得很有詩意。你很難相信這是真的，一張微卷的落葉，它把自己帶進了另一個久遠的世界。
    我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花開是春，葉落是秋，飄零的落葉是生命的終止，秋天是一年走向蓑敗的季節。倘若我違背了這時令，帶著剛才那樣的心態來欣賞這生命的凋亡，來欣賞這生命的最後付出，哪是否有點殘忍？即使是有那“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底氣，也應生出一絲對生命落幕的憐惜才對，是吧？
    不過我不這樣想，我不認為落葉是生命的終止，落葉的生命在於樹，樹不死，落葉何死？就象蟬脫掉的蟬衣，就象蝴蝶羽化後的繭，落葉是生命的選擇，是它使我們感到了生命的頑強，是它使我們感到了對生命所作出的犧牲。而所有的犧牲都沒有落葉這樣的轟轟烈烈，都沒有它這樣的充滿著豁達。這裏麵，是不是又包含了一種淡定？仰或是包含了一種超脫？
    葉的“一生”有三個階段，從芽開始，到秋天，是它的第一階段；紅了，到飄落在地，是它的第二個階段；第三個階段就是到消失。隻有這第二階段它最輝煌，最絢麗，以一種極豔麗的色彩，宣示了生命的從容，讓生命的本體去在來年喚醒大地。
    就象是一場告別演出，將生命的堅持演繹得這樣輝煌壯麗。
    假如我是在夢裏，那我想，落葉是不是很象我兒時聽到的搖籃曲，在搖著我的夢；假如我已長大，那這落葉是不是又象一首詩，在我的漫步中低吟；假如我已老了，這落葉是不是更象一個回憶，讓我感到我雖然快過完了一生，而我們的民族卻依然永葆青春？
    一首充滿了寧靜的詩，在我的眼前幻化著……，象一片陽光。
    它在下降，而我看到的卻是在上升。
    2009-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