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蒿，醒一醒啊。”
    是誰在她的耳朵邊叫她。
    好吵啊，不要叫，她要睡，她睡了就不會痛了。她想一直這麼睡下去。
    可是，冷啊，她冷啊。好冷的水啊，不要啊，不要。
    蓬蒿在昏迷中，抽搐著，顫抖著，呢喃，誰也聽不懂她的話。
    “孩子，你醒一醒啊，你可不要嚇大娘啊。”
    張大娘抱著一身是血泥交織的蓬蒿，淚如雨下。旁邊的籬子更是哭的喘不過氣來。都是她不好，聽說蓬蒿是叫少爺打的，一定是少爺為了她的事，記恨蓬蒿，這才下這麼重的手。要是蓬蒿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怎麼活啊。
    籬子想著，哭得更傷心了。張大娘的心裏也難受的不得了。
    這個孩子，平時看著挺機靈的。來的時候，都和她說了。她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呢？這少爺也真是下得了手啊。他這是真的想要了這丫頭的命啊。這丫頭哪裏得罪少爺了啊。
    不要叫，不要哭，不要吵。
    蓬蒿在一片水裏，到處都是水，冰冷的水，她就一個人，她走啊，走啊，就是走不出去。這是哪兒啊，人呢？人？誰來救她啊。
    是誰，在她的耳朵邊哭，是誰，誰來救她啊。
    哈哈，不要走，我問你，你們府裏最美麗的女奴是誰？
    是誰，是他，是的，是他，是那個要了她身子的男人。
    他問她，這棠府裏最美的女奴是誰？他想做什麼？就是她，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啊。他知道了她要死了，他會來救她嗎？
    他隻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啊，那是誰？
    那是雅琳奶媽，
    她怎麼要走了呢？
    她不要她的蓬蒿了嗎？
    雅琳奶媽，你不要走，蒿兒在這裏啊，來救蒿兒啊。奶媽，不要走。
    “雅琳奶媽，雅琳奶媽，雅琳奶媽……”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緊緊的拉住一個二十多歲的紅衣女子的衣角不放，黃瘦的小臉上都是淚水。“雅琳奶媽，你不要走，雅琳奶媽，你不要走啊！你不要小蒿了嗎、小蒿聽話，雅琳奶媽，你不要走啊。”
    “滾開”，一個高大的家奴一腳把小女孩踹開，“別在這礙事，不然也賣了你。”小女孩黃瘦黑汙的臉上淚水滾滾，衣裳破爛，小小的身軀倒在泥濘的地上，蓬亂的發絲糾結。
    “蓬蒿，聽話。回去，聽話，蓬蒿。”女子的臉上淚水縱橫，幾乎流花了她一臉精致的妝容。她身上穿著豔麗的紅紗長裙，美的像一朵豔麗的玫瑰。但此時她的臉上堆滿了淒苦，痛惜，她不顧兩個高大男家奴的拉扯，她拚命的扭著身子對身後的小女孩喊著，
    “蓬蒿，聽話，蓬蒿，記住奶媽的話。蓬蒿，記住奶媽的話，聽到了嗎？記住我的話。奶媽一定會回來找你的，等著奶媽，活下去，活下去，等著奶媽。聽到嗎？蓬蒿，活下去，活下去。”
    “雅琳奶媽？”蓬蒿悲苦的大叫著，哭喊著，她不雅琳奶媽走，她不要啊。
    蓬蒿在昏迷的混亂的思緒裏，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她哭著，叫著，可是，所有的愛她的人，她愛的人，都不見了，最後水也沒有了。
    隻有一個男人的臉近在眼前，那刺耳的笑聲，那抬起的腿，
    啊，
    是棠少爺。不要啊，不要打我。
    可是，不管她怎麼求饒，那痛就跟著她，一直不願放了她，就像一條毒蛇一樣纏著她。
    她掙紮著，
    “蓬蒿，你不嚇我啊。你快醒醒啊。”
    張大娘和籬子都在叫著她。看著一臉蒼白，沒有一絲生的氣息的蓬蒿，張大娘和籬子的心都要碎了。她們都是奴隸，這主子對奴隸的狠，她們看多了。可是，明知道最後的結果，可是，臨到了時候，還是免不了傷心的。
    “我？”
    “天，她醒了，大娘，她醒了。”
    籬子第一個看到蓬蒿睜開了眼睛。她一陣狂喜。蓬蒿沒有死。蓬蒿還活著。
    “孩子，你可要嚇死大娘了。”
    “大娘，我。”
    “不要多說了。籬子，你快點把藥拿過來。給蓬蒿擦上。”“來了。”
    籬子忙打開身邊的瓶子。張大娘和籬子兩個人一陣忙活，給蓬蒿脫去身上的衣裳，用棉花細心的擦著。小心的抹上一層藥。
    哦。
    再輕微的碰觸都給蓬蒿帶來劇烈的疼痛。她不由扭曲了五官。
    “孩子，你咬著牙忍著點。沒法子。要不擦藥，感染了，就沒命了。”
    張大娘一邊安慰著蓬蒿，一邊輕手輕腳的忙活著。
    “這小長子怎麼這麼慢，還不來。”
    籬子不由向門外看了幾眼。
    不是讓他帶來山裏采的去痛草了嗎？怎麼還沒來呢？
    就在籬子著急的時候，門開了，小長子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
    “我急死了，看門的就是不讓我進。要不是碰到要我柴禾的熟人，他還不讓我進，我都要和他急了。”
    “好了，快點，把草藥拿來。這個要怎麼用好。”
    “搗碎，先後抹上。”
    “你快來做。”
    “我早就準備好了缽子。我來。蓬蒿姐姐啥樣了。”
    “好多了，你快一點吧，再不上去痛草，她又要痛暈過去了。”
    “好，好，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