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幻無白  Chapter 8 歌羅的過去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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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緒性發|泄之後,櫻和娑黎玉見到我,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尷尬勝於從前。我想算了算了,你們兩個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去吧,當前是無白跟嚴如意的事情比較重要。偶爾去套娑黎玉,他最多給個“給我取名字的人已經回無白了”這樣的回答。但我心裏認定了那個人就是嚴如意。總之,不管那個人是誰,她都在無白的區域裏。
    所以,我隻要能夠到無白就行了。然而,光靠威逼利誘娑黎玉,還是不能把無白的情況套出來。我便守在歌羅房裏,等歌羅醒過來。
    等到了夜裏,歌羅算是悠悠然醒過來了,她睜開大大的下垂眼看見我的時候,受驚嚇般往身後挪了一下,之後馬上發現自己不應該如此表現而重新挪了回來。
    她盯著我的脖子,麵無表情地說:“我……不是真的想殺你的。”
    我想要嚴刑逼供無白的一切相關信息的那種心情,瞬間消散,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她說:“我是來把你帶回去的。”
    歌羅後背放鬆地靠在床邊的牆上,似乎準備要說一個長長的故事。她說在無白裏,歌姬其實是一個族的特征,這個族所有人都是借由唱歌才能傳達出話語的力量。但是,唯獨她是一個例外。她偏偏長了一雙深紅嗜血的眼睛,這雙不一樣的眼從她出生開始就在自覺或者不自覺地迷惑別人,控製別人。當她唱歌的時候,幾乎本族所有的人都無法抵抗的她的力量。她以為族裏的每一個人生來便是對她溫柔善良,言聽必從,卻不知道他們隻是蠱惑於對上的那雙眼,耳朵聽見的歌謠。而他們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行為都是出於她無意識的控製。
    他們開始畏懼。
    畏懼被族裏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時候,百倍甚至千倍地放大,變成了憤怒。
    於是他們聚起來商議,並擅自決定了自以為的“反擊”和“自衛”。
    他們突然決定卸下對她疼愛有加的麵具,撕扯著她的頭發,鞭打她尚自年幼的身體,禁止她唱歌,禁止別人對她說話也禁止別人聽她說話。他們禁止她外出,為了不讓她睜開眼去看別人而用一直布蒙著她的眼睛。
    她所在的房子永遠都是族裏的禁區,新生兒每每在門口走過的時候,都會被人警告不能靠近。要是不聽話,裏麵的妖怪就會爬出來,把你吃得骨頭都不剩。
    她原本隻想做個乖孩子,乖乖地忍受一切族裏人給予的。但是她實在無法忍受,在一個完全黑暗的世界裏,誰也不能說話不能傾訴。
    她每一天都覺得自己要消失了。卻在第二天發現自己還醜惡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年幼的歌羅決定逃跑,她要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家族,越遠越好。
    於是她選了領主攜帶家眷來做客的日子,第一次拿下自己的眼罩,第一次拉開在身後永遠緊閉的大門,第一次回憶自己更年幼時候的曾經走過的地方,趁著熱鬧混出去。
    那時候她不知道有個叫歲無笙的男孩目光緊緊地鎖住了她驚慌離去的身影,當然在許久之後她也許會知道,她那次出逃之所以失敗,正是因為歲無笙拉住族裏的人問:“那個女孩這麼急要去哪裏?”
    盡管還沒到門口就被抓回去,她的第一次出逃,立刻引起了族裏巨大的恐慌。
    “這孩子已經想要逃走了”“她會報複我們的”“不能讓她逃走”,一路上所有人都這樣說。然而,如同上天注定了她必須從這個籠子裏出去一般,領主攜帶家眷忽然經常來歌姬一族做客。熱鬧的日子越來越頻繁,歌羅覺得這就像有什麼在誘|惑她出去一樣。
    然後突然有一天,上了重鎖的房門悄無聲息在身後打開,而廊道上沒有一個人。她想也沒有想就飛奔離去,衝著門外再也不回頭——原本,她是這麼堅定地想的。
    她跑進森林裏,把自己埋在雪堆後麵,躲避追過來的人。她以為自己的偽裝很完美,卻沒想到雪地之上歲無笙輕易地找到了她。
    歲無笙是領主的兒子,歌羅隻是一眼便知道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不會把自己關起來。她無法忘記那一幕,他彎下腰伸出手把她從冰冷的地方拉起來,對著她介紹他自己。這是她第一次聽見,自己以外的人對自己這麼溫和地說話。盡管多年以後,歲無笙也許並不記得這一幕;盡管那一次之後,歌羅仍舊被帶回族裏關了起來。
    盡管如此,隻要閉上眼,她便覺得那個原本無聲而黑暗的小房子裏,有了些許光芒,閃著月光的雪花點點,漸漸染上了美麗的光澤,驅走了寂寞的、單調的、虛無的小蟲子。她等待自己離開的機會。
    等待領主病死,歲無笙當上領主,整個無白歡慶的時候。隻有這麼一次的機會,無論怎樣驚慌而匆忙的身影,都可以混在人群裏不被察覺——她一直都是這麼想著而計劃的,卻沒想到成人以後的歲無笙為了躲避熱鬧的人群,一個人就在她出逃的那條路上。
    狹路相逢……不,應該說如同命中注定一般,或者可以這麼確切的說如同陷阱吐出甘美的誘|惑一樣,歌羅匆匆撞上了他,他以許多年前同樣的姿勢伸出手拉她從雪地上來,對她說:“我叫歲無笙。”
    她在這一瞬間甘願為之驅使,跟在他身邊。
    縱使他後來喜歡上別的女人,縱使他深愛到忍不住獨占那個女人讓任何男女都不許靠近他,縱使他最後親手殺死那個女人冰封她的屍體,歌羅仍舊無法從他身邊離開。
    講到這裏,歌羅停下來看我,似乎在看我有沒有聽懂她說的話。她深紅的眼睛沒有任何魅惑的光芒,隻是幹淨地看著我問我:“現在知道了吧,我從無白一個人來這裏,就是歲無笙的意思,隻要他想的我都會為他達成。”
    “為什麼是我?”我問。
    “因為你的氣跟他深愛的那個女人的氣是一樣的。”歌羅沒有變動任何表情,甚至的臉的角度,我無法揣測她此刻是用怎樣的心情來說“他深愛的那個女人”。我隻看見這麼一股深不可測的平靜裏,這麼說道:“一開始我不明白,怎麼可能在全世界找到一個人。但是看見你我就明白了,我們言靈者十分輕易地就能把別人的氣辨析出來。所以我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給你下了傀儡術。”
    “要不要跟我去無白,隻許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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