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毒鳳凰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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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子裏很安靜,站在裏麵的兩個村婦已經不在,中間的一間屋子門大大的開著。我見到大祭酒一個人坐在裏麵,正在側目想著事情。看來陰教的人已經下山去了,大祭酒見我們進來,連忙起身把姚老道扶到椅子上坐下。
    “嘿嘿,這陰大教主可真是有恃無恐了,居然跑到我們這上麵來顯示威風了!她還又是越發的胡來了,竟然把兩個惡鬼的魂魄借寄到兩個村婦身上,明目張膽的就帶著她們上來了。”無塵道長黑著臉麵說道,我見他的樣子,如同壓了一肚子的火在裏麵。聽他這話,我現在才知道和陰千鳳一同上來的兩個村婦不過是兩個肉皮囊罷了。這陰千鳳作法使她們靈魂出竅,然後讓陰教的兩大護法鑽進肉身去,借屍還魂,這樣她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上山來了。
    “大祭酒,毒鳳凰登門的意思是什麼呢?”羅常月鎖著眉頭問道。
    “能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上來炫耀炫耀罷了。毒鳳凰的用意很明顯,我們上清派的大師君都載倒在她手上,對於我們這西南一隅,她自然是不放在眼裏。”不等大祭酒發話,無塵道長就接過話來說道。
    “昨天我派的人就打探到陰千鳳要來找我談事情,我還在懷疑這消息的可靠度。今天確認到她要上來後,一直都在提心吊膽的,害怕出點什麼事情來啊!因為我最近聽說這陰天鳳在現實生活中,她們夫妻的外界身份是商人,而且還做的是跨國貿易。他二人經常在澳大利亞來往,好象學了些當地土族人的‘骨指術’。所以她一上來後我立馬就趕了過去,害怕她以這些邪門外道來加害石九。”大祭酒說道,
    “骨指術,希奇,可真是中國和尚念洋經了!”無塵道長露出不屑的神態,接過話來說道。
    “昨天師傅說陰教的人在今天開光大典上要過來,我也是擔心他們上來攪局。局是沒攪,但我也沒有想到這陰教的教主會上來,這人膽識過人,看來確實是個不簡單的角色!羅道士皺著眉頭說道。
    “聽說這陰千鳳最近去了趟仙界,不知道從何處弄了一粒什麼仙丹給陰天魚吞服了,護住了她丈夫的元神。所以短時間裏這陰天魚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但要徹底治愈這傷者的內外傷,眼下除了‘六重九大陽命’的元氣療法,並沒有其他的出路。從以往到今天的這一係列事情可以看出,這陰千鳳膽大如鬥,心細如毫,工於心計,處事沉穩紮實!膽識謀略確實是不讓須眉。”大祭酒說到最後,這樣評價著她的對手。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管她是多麼厲害的角色,隻要是不行正道,一意孤行,必然要遭到天譴,所作所為注定要失敗。”姚老道聽了大家的交談後緩緩的說道。
    “是啊,大師傅說的極是。傷天害理,天地難容!剛才我和這陰教主交談的時候,我也這樣奉勸過她,讓她該收手的時候就收了,不要一意孤行到後來沒有回頭路。她聽後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微微的笑了一下。”大祭酒連忙說道。
    “她談的條件又是九兒的事情?”無塵道長低聲問道。
    大祭酒看了看我,笑著說道:“是呀,這陰大教主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說什麼讓我們把具備‘六重九大陽命’的人交給她,她立即要如何如何的回報我們……哈哈,我當時就明確的告訴她,說別說這石九和我派有極大的淵源,就算是陌生人,我們也決計不會做這等違背道義的事情。要是我們做了,我上清派還有何顏麵立於天地之間!她聽了我把話說到這份上,隻是冷冷的說了一句什麼‘既然如此,大家就隻有聽天由命了!’的話就起身告辭了。”
    “她這是在威脅我們啊!意思是軟的不行要來硬的了。”無塵道長說道。
    我聽了這些話,心裏非常的不好受,覺得很愧疚。想到因為我鬧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局麵,不少的人受到了牽連,有的甚至丟掉了性命。我很想告訴大祭酒,讓她把我交給陰教,好放常清道長回來,也讓此事盡快結束。我也疲倦了,富貴在天,生死由命!讓別人為自己受累,自己如果還泰然受之,豈不是連豬狗都不如了!
    “大祭酒,各位道長,我……”我站起來,剛說到這裏就被大祭酒抬手打斷了。
    她嚴峻的說道:“你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我以前也專門讓你三叔給你說過了,這件事情,看似因為你,其實並不是這樣的,這是一個道義問題!就算是一個陌生人在我們眼皮底下被他們迫害,我們這些學道之人,也絕對不會見死不救,任由邪魔猖獗!”
    “這孩子心地善良,見到別人受罪,心頭不好受,這個是可以理解的!但你要明白這件事情的根由,不要愧疚什麼,更不要胡思亂想。”無塵道長對著我說道。
    “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你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攔……”姚老道也對著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然後低著頭,我不敢注視著他們,眼眶裏包著淚水。羅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難過。
    “現在陰教的人既然已經把話挑開了,看來他們是要明目張膽的行動了!我們現在該做什麼呢?不知道大祭酒有何安排。”羅道士問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不去招惹別人,但也是不怕別人招惹的。現在石九有太一派的神物護身,而且紫虛元君正在給幽冥教主通報此事,我相信上麵在這不久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所以眼下我倒是不怎麼擔心他,今天我也看到和陰千鳳一同來的兩位陰教人士就根本不敢接近石九。我現在擔心的是常清!她的元神再過五天不拿回來歸位肉身,恐怕就真是性命難保了!哎,大師君已經受傷,現在這邊隻有靠我們自己想辦法了!”大祭酒歎了一口氣說道。
    大家聽了這話,都沉默起來,各自想著心事。我隻希望常清快點恢複過來,千萬不要再出現什麼意外。
    “我看眼下隻有一步棋可以走,成與不成呢,也隻有看常清的造化了!”姚老道對著無雲道姑慢吞吞的說道。這個百歲老道士坐在那裏一直很少發言,通過這些日子我可以看出來,這人老是老,但想問題都比我們想得深遠周到。
    “大師傅的意思是?”一聽這話,大祭酒連忙說道。
    “茶河鎮……”姚老道把身子往無雲道姑那邊傾斜了一下,然後說了這三個字出來。
    ……“您的意思是拜謁祖太?”大祭酒思索了片刻,然後低聲的問道。
    “對。”姚老道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回答道。
    大祭酒聽完後,緊鎖著眉頭,一言不發的怔在那裏。我回過頭來,見到無塵道長和羅常月同樣是這樣的表情,都愣在座位上了。我很茫然,不知道姚老道說的這是什麼意思,更是納悶為什麼他們幾人聽了“茶河鎮”這三個字後都不說話,開始沉默起來。
    “大師傅這個想法好是好,但恐怕是行不通的。”無塵道長皺了皺眉頭,低聲的說道。
    “太師傅說的祖太,難道是半個世紀前,威名震播西南的一代巫門大宗——聾山伍祖她老人家?”羅常月小心翼翼的問道,從他的口氣就可以看出來,他對這位言談中的聾山伍祖充滿敬畏,生怕說錯話冒犯到她。
    姚老道眯著眼坐在那裏,並沒有直接開口回答他,隻是微笑著略略的點了一下頭表示首肯。
    “常月我也是虛度了四十三年的人了,對於這位玄門大德也隻是以前聽師傅及太師傅說起過,並沒有親眼目睹過一眼尊容。這些年來更是很少聽到有人說起她老人家的事跡,如今物是人非,我都以為這位大德已經羽化飛升了!今日聽太師傅說起,難道她老人家真的還仙遊在人間?”羅道士情緒遊戲激動的說道。
    無塵道長笑著對羅道士說道:“你才多大的年齡呢,我今年多大年紀了,見到祖太的次數這十個指頭都數不完!大祭酒也沒有見過多少次吧?還是大師傅和她老人家有交情,相處的日子最多。”
    “說來慚愧,我總共也就見過祖太三次,第一次是三十年前我來剛來西南,大師君帶我去聾山拜訪她老人家;那次三年後我又陪大師傅去給她老人家祝壽;最後一次是十年前我路過茶河,去拜訪過她一次。最後這一次說起來還有趣的很,我還被乞姑下了逐客令。當時我和祖太剛閑聊了半個來小時,乞姑就進來了,黑著臉把我哄走了,哈哈……”大祭酒笑著說了起來。我見到她這個樣子,有些吃驚,她這個人,一向都是麵帶威嚴,難得見到過笑臉。以她這樣身份的人,被別人羞辱,那是絕對不舒服的。哪知今日見她說起這事情,不但沒有怨憤,反而還異常的開心。
    大家的話語驅使著我對這位伍祖充滿了強烈的好奇,暗自猜想這位大德的身份來。“難道是上清派的前任掌門?或者是大師君的師傅,要不然為什麼連大祭酒這樣地位尊崇的人,一提起她也是滿懷敬意。”
    “乞姑這脾氣,對任何人都是這樣,伍祖都是拿她沒有辦法。”姚老道開始說了起來,“以前伍祖就當著我們的麵取笑過她,說乞女這脾氣啊,就跟任何人都借了她的新米還了陳穀子爛糠一樣……哈哈……脾氣怪喲!你們是不知道的,我呀最清楚不過。”
    笑完後,大祭酒說道:“她老人家的事跡,隻有我們這一輩以前的人才知道一些,象常月常清這一輩以後的,知道的就更少,有的甚至是沒有聽說過的。”
    “六十年前,老道我都還跟常月一般大小的時候,這位伍祖太就手持一根蓍杖捉妖降魔,威震陰陽兩界了!沒人知道她姓甚名誰,老少都稱她‘伍祖’,又稱為‘祖太’。其實這些都是以訛傳訛!祖太並不姓伍,她原本是一位民間的‘巫祝’,這巫祝是巫師的一種非常高的職位。老百姓不知道怎麼稱呼她,隻知道她是巫祝,又不知道這兩字是怎麼書寫的,於是‘伍祖’就這樣開始喊起來了。那時她住在大巴山的南麓聾山腳下做陰差,行鬼神之事,門下徒子徒孫成百上千。除了傳授祝由之術外,還以符咒禁禳、百草萬物來治療疾病,行醫一輩子。為了體恤百姓疾苦,從來都是分文不取,有的敬奉推辭不過,也隻是象征性的收取一點。所以在聾山那邊,現在都還有人把她刻成石像,供在家裏當菩薩拜祭……”姚老道津津有味的給我們說著伍祖的事跡,包括大祭酒和無塵道長,我們都對姚老道說的事情聽得很仔細。
    聽到這裏,無塵道長立馬來了精神,接過話來說道:“這位近代玄門宗主,因為她的功高德著,所以被地府冊封為‘陰長侍’。這種陰差的封號,我們整個大西南幾百年來僅此一人,可見殊榮!可惜四十多年前,天師道的一名道士為了庇護一名陽間屈死的鬼魂,和地府的陰吏牛頭阿傍發生衝突。這牛頭和馬麵兩位陰吏,竟然將這位道士的魂魄和那屈死的鬼魂一同捉到了地府,那罰惡司不分青紅皂白,竟然判處他二人都下阿鼻地獄去受腦箍拔舌之刑。此事一傳到陽間,玄門各派舉皆震驚,天師道大教主親自下地府去與鬼王和寇判官周旋,去了三趟結果還是沒有辦法。地府的人一口咬定這二人有罪,非下地獄不可。後來祖太知道此事後,非常的氣憤,當晚就下到地府去,以她那支百年蓍杖力抗牛頭馬麵、黑白無常等地府眾鬼,當著楚江王的麵把小道士的魂魄和那屈死的鬼魂給帶了回來。當時此事震驚各界,天庭都在過問此事,地府的人意見極大,說非要嚴懲伍祖才會善罷甘休。
    “竟然有這樣精彩的事情,祖太她老人家真是英雄無敵了!那後來呢?”羅常月連忙問道。
    “後來在張天師和紫虛元君的極力周旋下,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薩以大局為重,慈悲為懷,將此事壓了下去。但地府後來說祖太以下犯上,還是取消了她的‘陰長侍’封號,鬧騰了大半年,此事才不了了之。盡管她的封號取消了,但陰陽兩界的人士確實更加的尊崇她了。當年天師道、正一道還有我們上清派等五大教主,曾一同到聾山去拜訪祖太,對她老人家行弟子之禮!所以直到今天,天師道的人都不接受地府的陰差封號。後來七幾年鬧‘紅潮’,縣裏來的紅衛兵要破四舊,想把祖太拉出來當典型批鬥,結果當地的農民和紅衛兵發生武鬥,死了三個人。當時祖太很難過,帶著乞姑一夜之間消失了,世人都說她們隱居到深山中去了。後來改革開放,我們這些牛鬼蛇神才喘了口氣,跟著解放了出來。二十年前,我上清派才無意打探到她老人家其實並沒有躲藏在大山裏,而是隱居在離此地六十公裏處的茶河鎮。想到她老人家如今隔絕塵緣,安心的頤養天年,所以我們便封鎖了這個消息。如今知道祖太去向的人除了我派的幾位人士外,外界其他的人一概不知。”無塵道長說完後拈了拈胡須,得意的搖了搖頭,仿佛以知道這位傳奇人士的去向為榮。
    “是呀!如今她老人家不問世事已久,歸隱泉林三十多年了,現在我們怎麼好意思再去相煩她呢!剛才大師傅說出這個意思後,我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但卻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去找祖太,更不知道她老人家會不會幫這個忙!這正是我的為難之處。”大祭酒歎著氣說道。
    “眼下除了這個法子,也沒有其他路可行了。你要去找她,她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這點我敢打包票。”姚老道緩緩的說道。
    “事到如今,我看也隻有這個法子了!我們就再厚著臉皮去麻煩她老人家一次得了。”無塵道長笑著說道。
    聽到大家都這樣說,大祭酒歎了一口氣說道:“哎,如今也隻有這個法子了,常清跟了我三十年,我總不能對她見死不救吧!無塵師兄先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好後,後天我們就下山去拜訪祖太她老人家。”
    等我們走出屋子後,太陽已經開始西下,晚餐的時間已經過了。但幾個當家的都在屋子裏沒有出來,其他的小道士也不敢先動筷子,一直在等我們出來。常寧她們幾個道姑在幫著前山的道士打掃完齋房後,個個都坐在客堂看電視,見到大祭酒過來,連忙起身跑了出來。樊廚子和啞巴道士洗了大半個下午的碗筷,才將廚房收拾幹淨。我們從無塵道長的小院出來後大祭酒原本說要回後山去,但聽無塵道長說什麼中午剩下的菜很多,熱天又存放不久,不吃了可惜。於是她才決定同後山來的三個道姑用完齋飯再回去。正吃飯的時候,程王子打來電話,和我瞎聊了一通,說什麼那邊有個女孩子最近在狂追他,他不答應,嫌人家太胖,說什麼長得跟堵牆一樣……等我放肆的笑出聲來後發覺到自己的失態,大祭酒姚老道他們都在旁邊的飯桌,我怎麼能這樣沒有規矩呢?幸虧他們自顧著吃自己的飯,並沒有說什麼。
    大祭酒已經帶著三個道姑回後山去了,前山的道士們開始做起晚課來。樊廚子說累了一天,收拾完廚房後就早早的回到客房歇息去了。我坐在律堂外麵的石凳子上,想著今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這幾個月知道的事情,比我這二十年來知道的還要多。我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我在這邊一切都好,讓她們放心。母親喊我好好的養身體,又說父親昨天才從省城回來,說已經把那邊的房子租了出去,又把我的一些貴重東西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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