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飛來橫禍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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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思泯上班後大家都背著他在議論紛紛的,或許都聽到了傳言他是公司真正老板的事情。女人們卻反而疏遠了他,想來這是顧及他的身份望而卻步了。是的,王子隻能是向往的東西,尋常百姓家的丫頭,本不該去攀扯什麼豪門,“一出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灰姑娘與王子的結合,這隻能出現在童話裏麵。我們如同紙一般薄的命,承載不了天一般高的心!小時侯看古裝戲,看到賣身葬父的窮人女子遭到紈絝子弟的調戲,總是有一股英雄救美的勇氣。現在想來卻有些好笑,都窮得收殮不了親人,想必是身無分文,衣裳襤褸邋遢,麵如菜色,臉上決計沒有胭脂水粉。脖子都沒有洗幹淨的在街邊咿咿呀呀的哭老父,就算是西施,如今淪落如此,也不會讓男人落魂兒的!所以按著常理,這決計不是富家公子垂涎挑逗的對象。富人自然的愛奢侈淫穢,卻也要符合邏輯,國人的長處就是瞎編,反正是嘴巴上舒坦,管他挨得著邊際不,編撰了幾千年,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事兒失真!
    路邊的玉蘭花在這個早春竟然開了幾朵,光禿禿的樹幹上耷拉著幾片花瓣,白得慘淡,如同紙錢被風吹上去了一樣。我很奇怪程王子這個新年過得並不開心,從他的臉色上就能夠看出來。他並不在乎別人的議論,一概的上下班,甚至對我,也隻是打上幾個招呼。這天我剛吃過晚飯,程思泯打來電話,說在我們樓下等我,又說他心情不好,想找個人陪他喝酒。我來到樓下的時候,看到他的車停在門口,在路上我問他怎麼了,他不回答反而岔開話題,問我這個新年過的怎麼樣。我說不好,然後把生病的事情個他說了一下,還順便咒罵了幾句醫院的收費昂貴。他倒是很平靜的勸我想開些,說社會就這個樣子有什麼辦法,你總不能揀個鵝卵石打天,打不著別人或許還要砸著自己的頭!我笑他又不為錢發愁,也沒有什麼煩惱的事情。他搖頭的反對,說窮人有窮人的煩惱,富人有富人的揪心事兒,並不見得就舒坦了。上帝給你一些,自然會拿走一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做買賣,耶和華是我們身邊最狡黠的生意人,和他做生意總是傷透腦筋,他老人家不但不會大方的施舍一點,甚至還會克扣我們的斤兩,我們想要的東西得到後,或許失去的更多。
    我們來到南門的大學城附近,這裏有出名的酒吧一條街,顧客也多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程王子帶我來到一家很雅致的酒吧,一進門一位看上去是老板的人士就過給我們打招呼,看得出這小子是這裏的常客。我們選了一個角落坐下,趁他和服務生胡亂開玩笑的時候,我去了趟廁所,一進去裏麵的服務生就上來按摩摧背的,弄的人很不舒服。我知道這些地方的規矩,出去的時候遞了張二十元的小鈔給他。酒已經點好,一瓶蘇格蘭威士忌,還有一些調兌的飲料。大廳內人不少,但沒有喧嘩的聲音,大家都在三三五五的各自交談。我問程思泯去德國有沒有什麼趣聞說來聽聽,他說沒有,說就和幾個朋友出去逛了一逛,又去圖書館查閱了一些資料。我原本想假裝問他父母好,試探他家的情況。但後來想想還是作罷,我想人家願意自然說了,不願意說就最好不要去問。
    大廳內響起了Vitas的歌劇,程王子聽得很出神。對不起,我不喜歡這個俄羅斯人,盡管他響譽世界樂壇,但我還是卻覺得他的聲音很刺耳,我比較喜歡傳統、古典一些的樂曲。我們正在喝酒的時候,一個女生突然的過來,對著程王子說什麼她和他們朋友打賭她輸了,懲罰她過來敬帥哥一杯酒……程王子很瀟灑的喝掉,女生又問程王子要電話號碼,我望著程王子,暗想他說不說呢。我看著他壞笑的說了一組號碼,我越聽越不對勁,那分明就是在說我的電話。我陰著臉望著他,說到最後的時候聽到他改變了兩個號碼我才鬆了一口氣。這個女人用手指比畫著勝利的姿勢跑開了,我聽到另一個角落響起了男女的笑聲。
    “你這人,一點也不懂得幽默。沒有情趣,不知道你女朋友喜歡你什麼!”程王子說道。
    “我怎麼就沒有情趣了?我的情趣幽默是隻對我老婆的,我不如你這樣的博愛。”我反駁著,順便取笑他。
    “哈哈……你這人,有賊心沒有賊膽。有時候我覺得你很精明一個人,有時候卻又覺得你如同傻子!一個自尊、自負、自卑的結合體。不過或許很多的女人專門喜歡你這樣的人,憨憨厚厚的,有安全感。又或許你是偽裝出來的,目的要嘛是保護自己要嘛是好出擊偷襲別人,用老人家的話說就是——睡在我們身邊的郝魯曉夫。”這小子說完後搖頭晃腦的笑。
    “我自卑,偽裝?你小子不要亂說話。”我假裝生氣的瞪著他,然後繼續的反駁他:“我們本來就是誠實人,你看我的長相好穩重嘛,剛才的小姑娘都不找我喝酒,人家是尊老啊!再說憨厚有什麼不好嗎?再狡猾凶狠的人也不喜歡和奸詐之徒打交道,這個社會缺的就是愛吃虧的人,如果都願意吃點虧社會也就和諧了……”我侃侃而談,程王子不置可否,卻自己感歎道:
    “範曄說:‘皎皎者易汙,僥僥者易折’啊!什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什麼‘槍打出頭鳥’,你看古人這樣的烏龜哲學曆來興盛,凡謀事成業的人,自然要懂得韜光養晦的!”
    “哈哈,什麼謀事成業,這個我不懂,再說就算得到了又能怎麼樣?繁華百年,也不過轉眼即空,紙醉金迷,那更是瞬息即逝……不過世人都是專門拿捏軟柿子,老實人總被人欺負,也沒有什麼好的。做人有點狼性反而好些,你看人都是去踢軟的足球,沒有人去踢路邊的石頭!”說著說著我突然的想到我和婷婷的婚事,想到婷婷的媽,想到自己的窩囊……我的眼睛慢慢紅了起來,開始沉默,有些傷感。
    “幹嗎說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我就是心情不好才喊你出來陪我的。別以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不幸,你身邊的,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你看到的隻是別人暢懷笑談的一麵。每個人,每個家庭都有不如意、遺憾的事情纏繞!也並不見得別人就比你幸運多少。”程思泯說完後也開始沉默起來,我給他倒了一杯酒,然後和他幹杯。
    他一口飲下,悠悠的說道:“我這次和外公去德國,主要是為了我媽媽的婚事。”
    “什麼,你媽媽的婚事?”我張大了嘴巴。
    “是的,我爸爸和我媽媽早就離婚了,在我十歲的時候。我外公家是書香門第,他和外婆都是大學教授,我媽媽也是留學德國,受過比較好的教育。我祖父卻是拉槍杆子革命的人,爸爸自然是高幹子弟,大學畢業後便從政為官。我聽我的外公說,他們當初的結合是多麼令人羨慕的事情!可惜好景不長,事情發展得卻和願望背道而馳……”程王子停頓下來,喝了一點酒,然後沉思起來。我小心翼翼的聽他說著,不敢插嘴,也插不了嘴,這樣的事情,我最多隻能當聽眾。
    “後來我爸爸犯了男人的通病,外麵有了人,我媽媽被怒火衝昏了頭,開始報複他起來……”
    “報複你爸爸,你媽媽怎麼報複他的?”我小心翼翼的問道,問完後又覺得這樣問人家的私事,是很不禮貌的。
    “我念中學的一天下午,那天我放學回到家的時候聽到我媽的臥室有男人的笑聲,以為是她和我父親和好了,於是興奮得顧不上敲門就猛的推門進去。哪裏有我爸爸的影子,我媽和他的司機躺在床上……那個男的很年輕,以前當兵,才退伍參加工作。”程思泯說得低沉,眼睛一直看著地板,音調裏帶著恨意。
    我不知道該如何的插話,隻得又聽他繼續說下去:“他們離婚後我媽媽去了德國工作,我爸爸則到沿海一個省做官去了,他從新組織了家庭,我媽媽卻是一直沒有結婚。去年十月的時候她突然的告訴我和外公她找到了伴侶,準備過年就結婚,希望我們這個春節去德國過,讓外公瞧瞧他的洋女婿,也有讓我看看繼父的意思。”程王子說到這裏就停住了,一個勁的喝酒,我卻覺得好奇,希望他繼續的說下去。
    “你們去德國看到你媽媽的男朋友了嗎?”我問道。
    “呃!看到了,一個長發披肩的鄉村歌手,比我媽小了十多歲……我外公當時臉色就變了。我雖然也受了幾年的西方教育,以前也見過這樣的事情,但事情到了自己的身上,還是接受不了。我們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幸福,找個好的伴侶陪伴她,有個好的歸宿!後來我外公把我媽媽拉到旁邊訓斥了起來,那個男的則找我大談哲學藝術。我母親的態度很明朗,說婚姻是個人的選擇,夫妻雙方才是演員,別人最多隻能算是觀眾。觀眾的權利在於看與不看,但卻沒有上台助演的必要!我外公心髒一直不好,當天就靠了藥物來平息怒火。這麼多年來我母親一直生活在國外,現在也算是事業有成了,早已成了香蕉人!我們的建議她反而覺得不講人權,沒有尊重她。因為鬧矛盾,這個春節她獨自陪她的男友旅遊去了,我則陪外公在幾個大的博物館裏穿梭。哎,我外公從教四十多年,育人無數,可謂桃李滿天下。到晚年卻為自己的一雙兒女犯愁!萬般聰明,卻單單在子女身上犯糊塗,這是天下所有做父母的通病!你看看自古的賢明帝王,到晚年總是感歎治國容易治家難!這也難怪,治國可以理智,可以大刀闊斧,可以乾坤獨斷,可以殺梟流放!治家卻做不到,都是親人骨血,手心手背都是肉,打斷骨頭連著筋,患得患失,難免會唯唯諾諾起來。人這一輩子,最惱火的事情,就是用感性的態度去解決該理性處理的事情!”
    “沒看得出來你還是一位哲學家,你小子可真是人小鬼大的。”我看他說的有些傷感,於是取笑起他來,希望緩和一下氣氛,不過我還是與些吃驚,他這樣的翩翩少年,所想到的原不該如此,這和他的年齡段有很大的不符合。
    “別以為我就是從小嬌生慣養的王子,我所承受的東西,並不比一般的人少。我甚至後悔過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想想就算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隻要是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相互牽掛關懷的過日子,也不見得就比不得有錢的人家!”程王子反駁起我來。
    我們就這樣的閑談,難得他把我當朋友看待,把這麼多的心事說給我聽,我想他是不是喝多了酒,明天一清醒便會後悔給我說的一切。我看了看時間,馬上就是晚上十二點了。程王子看來真是喝多了,又加上傷感的原故,神色有些迷糊起來。我們出了酒吧後突然的覺得有些冷,我問他是要開車回去還是坐出租回去,他說都不要,他不想回去,今天晚上去我家睡。沒有辦法我隻得依他,他這個樣子哪裏還能開車,畢竟這個兄弟我還是值得去交。我看他穿的單薄,就把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看樣子他是真不能開車的了,隻能由我來代勞。我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車開到了我們樓下停好,又檢查了一遍門窗是否關好,然後扶他上樓去。到家的時候,我看到手機上三條短信,知道是婷婷發過來的。看完後連忙打電話過去,婷婷有些生氣,怪罪我為什麼不回信息,我隻好給她解釋,說陪一個兄弟喝酒喝多了點沒有聽到,婷婷有些醋意,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什麼陪兄弟可以陪女人卻不行的。
    因為酒的作用,程王子這個晚上倒是老實的睡覺,我也睡的舒心。
    早上我都洗涑完畢他才起來,害得我提心吊膽的擔心遲到。中午吃過午飯,我突然的感覺頭又開始疼痛起來,逐漸的加劇,我在電腦前有些坐立不安,擔心嚇到同事,於是跑到廁所裏麵去了。這種疼和上次來的如出一轍,如同一隻蟲子在啃著我的大腦,慢慢的把我的腦腔掏空,然後繼續的啃著我的頭蓋骨。我雙手撕扯著頭發,把廁所的門弄的咯吱咯吱的響,感覺整個房子都在搖晃,到後來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我想到回家。我出了廁所,看到旁邊有步行的樓梯,也顧不得走廊的那一頭有電梯,猛的就朝下衝去,我瘋狂的從十一樓跑到了一樓,然後衝到大街上去了,我想去攔一輛出租車,正招手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黑影對著我過來,聽到了路人的驚呼和急刹車聲後……我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很高,輕飄飄的,然後眼前一黑。
    “我恍惚的聽到身邊有人在哭泣,感覺象是婷婷,又象是我的母親,一會又如同我的姐姐。又感覺有一雙手在撫摩著我,如同父親的寬大手掌。我一會醒來一會睡著,眼前總是黑黑的一片,整個臉上好象都蒙上了一張大的布。我的腿好象也不聽使喚,如同被固定在床上一樣。
    “不知道他怎麼就突然的跑到了樓下去了,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阿姨您別擔心,醫生說了,一定盡全力把石九治愈的……”我聽出來這是程思泯的聲音,然後又聽到我母親哭泣的聲音。我想給他們說明原因,卻張不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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