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五卷、九、大象無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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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大象無形
    隻見黑森虎辛桓羽一腳纏住西施羅,一手將西施羅製住;另一手棄了劍,聚全身內力於一掌,朝西施羅的天靈蓋打下去。
    在場的劍士均吃了一驚,知道這一掌打下去,足有千斤之力。
    邛崍劍庭本非劍壇正派,一向為劍壇中人所不齒。哈婆婆又自持武力,不知傷了多少人又羞辱了多少人?因而與劍壇結怨甚深。今天,這珍珠簾西施羅遭此絕境,本應是解恨之事,但教場中的眾劍士均快意不起來。為什麼?不為什麼,因為這大比,似乎已成了一種在野武林和在朝劍士的較量。西施羅固然是邛崍劍廷中人,卻也是在野武林中人,因此,大家看她中了黑森虎的招,又在性命之中,不免真的為她提了顆心。
    真是倏忽之間。
    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血光四濺,簷柱一般倒下去的竟是辛桓羽。
    在場的所有人均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驚愕之餘,隻見黑森虎已在擂台上輾轉,而西施羅則一臉血汙麵目猙獰地站了起來。人們一時無法適應,教場上,人群在騷動。始皇帝也大吃一驚,他離得近,看得清楚,他隻看見從那妖女嘴裏吐出了一道白色的光,直刺黑森虎的咽喉。這一招,真叫人猝不勝防,他大吃了一驚,也開了眼界,真不知道武林中還有多少異人,又有多少絕招。
    龍應奎見自己的弟子中了暗器,悲憤之極,衝進擂台,一手挽住辛桓羽。隻見辛桓羽的咽喉部,一股殷紅的血在汩汩地流,人已是回天乏力了。他知道這是中了邛崍劍庭的暗器柳葉飛劍。隻是他不知道,竟然還有含在口中的半寸柳葉。更不知道,除了天中劍,竟然連這醜八怪西施羅也會這絕技,而且比曲雲芳更勝一籌。
    他控製著自己的悲憤,指節都在格格作響,悲憤之際,他一指將黑森虎咽喉中的柳葉摳出。這是一枚比青衣江雅魚頭中,寸長劍骨還小的柳葉。他滴著血的持在手上,高高地把它出示在露台前麵,用他低沉渾厚的嗓音說:
    “這就是當今劍壇!這就是邛崍劍庭!”在他悲憤的聲音中,有一種氣勢。他用一種咄咄逼人的目光掃向操場,在他的目光下,所有的劍士都感到臉上無光。
    西施羅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犯了武林大忌,但她沒有選擇。
    “哪裏去?”出山虎代勇十見西施羅正要跳下擂台,怒喝一聲,衝上擂台。
    “抵命來,我淩鋒豈有白死的冤魂?”
    同門被殺,義憤填膺,代勇十如何再容得西施羅下去。
    做都敢做,西施羅也就全然不顧,隻見她一踮一踮的踮著腳,將拐杵來。但她那持拐之臂不是向下,卻是小臂上挑。出山虎從辛桓羽身上得了教訓,見此招式怪異,知道不是正路,急將自己的淩鋒劍招變出一股化勁,化解了這西施羅的上挑之力,又急忙跳出圈外。好險,這麵目猙獰的西施羅更顯猙獰,她那胳膊肘已到,卻沒擊中。原來這又是暗招,是那西施羅的窄袖裏,藏有一把利刃,要不是代勇十跳得快,怕已是著了她的道。
    “又是暗招。”始皇帝非常不滿,嘀咕道。
    西施羅見這一著不成,隻得抖擻精神來戰,一拐疾似一拐。
    擂台下的天中劍曲雲芳見師妹招招見實,知其乏力,大叫一聲:“珍珠簾,吾來也!”一躍上了擂台。代勇十見是曲雲芳,知道不是弱手,立即後退了一步。這時,隻見曲雲芳跨了一個弓步,然後入定了一般,進入到另一種狀態中。代勇十亦持劍遊走了幾步,將劍反持,他和曲雲芳隔著丈外,對峙著,左旋右轉地走著劍步,並不交手,這樣走了十幾圈。曲雲芳的裙裾在微微飄動,擂台上的微塵在激蕩,雙方都透出一股殺氣,這是在較氣,是比劍士的內力。這時雖二位並未交手,但那看不見的氣場卻已在交鋒。代勇十是陽剛之氣,曲雲芳是陰柔之氣,兩氣相交,或突入,或化解,互相尋找著對方的破綻,卻不可得。二人之氣死死地抵住,企圖逼退對方,而一旦一方退縮,這另一方之氣則會突入,如劍一般,會立使對方受到重創。
    始皇帝緊張地注視著,他知道這是在較氣,“怎麼樣?”他側過頭來問王翦,手卻抓緊了禦榻。
    武成侯說:“老臣不好說,隻覺得那女子的氣場有點邪……”
    龍應奎這時已看出曲雲芳之氣有點不陰不陽的味道,這種不陰不陽之氣,最難對付。他怕代勇十有失,自己又不便去與那曲雲芳交手。遂對代勇十喝道:“還不與我退下,我堂堂名門正派,豈能與這等入魔邪派過招,你休得玷汙了我一世英名!”
    “難道師弟之血白流了?”代勇十說出此言,不覺潸然淚下。
    “我想,天下自有公論!”龍應奎悲憤地表露了自己的氣度。
    龍應奎的君子風範,磊落胸懷,立即搏得了眾劍士的好感和同情。
    實則並非如此,實則是,他根本犯不著。他犯不著去與這邛崍劍庭爭這一時之高下,在他看來,這擂台上下的眾劍士,無非都是墓中死鬼,無非都是荒地遊魂。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子,他不想再失去另一個弟子。尤其是對邛崍劍庭,那是防不勝防的。
    雖然朝廷和天下劍士並不絕對對立,但在朝劍士往往以正統自居,視在野劍士如草芥,這樣無形有形的就形成了兩個壁壘。西施羅使在野劍士丟盡了顏麵,使他們感到壓抑,故齊田(潁,水改火),故楚辯奴(豈頁)均被朝廷劍士校尉桓超擊敗。崆峒山的韋鳳又被郎中騎傅良擊敗。好在南海尊者公臬的弟子解狳擊敗了傅良,才勉強為在野劍士爭得了一點麵子。
    在這一係列的搏殺中,至簡堂的苦須歸賓、辛琪以及美麗居,好幾次要上擂台,均被上古師和安儀師製止住。尤其是美麗居,上古師又不好說她,隻能規勸:“千萬別莽撞,別衝動,記住:為了飄零子、田憫……”這話令美麗居感動。上古師說這話時,看見兩個髯須老者朝她走來,一看,是傲然客蓋聶和清虛無塵魯勾踐。忙和安儀師迎了上去,說:“二位別來無恙,我想二位是一定要來的,卻尋覓不見。”
    “一路上耽擱了,總算趕到了。”魯勾踐風塵仆仆地說。
    蓋聶的到來,自然是為了北門晨風。美麗居拜過師翁,二位老人看到美麗居,都喜歡得不得了。蓋聶還要美麗居挽著自己的胳膊,美麗居就溫順地挽著蓋聶的胳膊,這引得魯勾踐很不高興。魯勾踐是和蓋聶同來的,他們二人是至交,又逢這樣的盛會。上古師說起依梅庭,叫洗心玉過來拜見二位師叔。魯勾踐看見洗心玉,立即高興起來,說:“小娃娃,長這麼大了,來,來,你也挽住我的手,別讓他一人得意……”這樣,洗心玉就挽著魯勾踐的胳膊,說起依梅庭已前往吳中之事,這使得魯勾踐放下了一顆心。依梅庭進入朝廷,魯勾踐並不反對,凡劍士哪有不想建功立業的?何況是秦始皇。但此時,他已看過幾場比試,見朝廷中人咄咄逼人,便自覺不自覺地視朝廷為對手,何況還有北門晨風。這樣二位便無須置喙地站在了在野劍士的一方。
    哈婆婆也過來相見了。
    此時,擂台上淩鋒劍庭的簷上虎狄宣正和荊山莘野翁戰得正酣。那莘野翁一個右弓步,右手持劍,以腕力劈出,直取那簷上虎首級。明明看見那劍對著狄宣砍下,也不見狄宣躲閃,那劍卻自然滑向了一邊。連砍數劍皆不中,這令上古師也不免要讚歎。
    “你們看呢?”她問哈婆婆、蓋聶、魯勾踐。
    魯勾踐說:“真簷上虎也,已是躲閃不現,渾然天成。”
    “哪有你說的那麼神?”哈婆婆癟了癟嘴,但她也感到不是滋味,說,“看下去好了。”
    那擂台上的狄宣見莘野翁數劍砍來,都被自己輕易化過,想趁其不備,一個橫掃,攔腰將那莘野翁削倒。這劍從莘野翁的腰際橫掃過去,大家都為莘野翁捏了一把汗,卻見那莘野翁早已立在露台的欄柱上,正微微含笑。狄宣吃了一驚,見這一劍不著,又一個餓虎撲食,劈頭一劍,隻聽得那劍“噌”地一聲,砍在欄幹上,火光四濺。
    “怎麼樣?”哈婆婆鄙視地問道。她是說,“這劍招數用老,不留餘地,算不得上乘。”
    這時,莘野翁已閃至狄宣身後,回身一撩,狄宣早已轉回,用劍格住,雙方功力相當,一時難見短長。
    “讓我來給你們助興。”這時隻聽得平地一聲雷般地響起了一個聲音,隻見一個黃發碧眼虯須的彪形白番一躍而上,一劍擊在狄宣和莘野翁正格在一起的劍上,把他們的劍打開。
    狄宣和莘野翁一個側身,看向這不速之客,卻是胡人白翎梟西戎答裏。
    西戎答裏身材高大,乃伊列國人氏,但他是北漠蒼狼狼居胥的弟子,現在匈奴任千長。他那高大的身軀仿佛卷起一陣大漠風沙一般地撲向擂台。這幾日,他一直在看比試,見中原劍士不過如此爾爾,本就有備而來的他,不覺技癢,遂跳上擂台。想略一小試,殺他幾個中原劍士,滅了他中原人的威風。正是有了這個主意,他出手了。胡人之劍本就凶狠,他則更是充滿了血腥的意味。
    狄宣和莘野翁相互看了一眼,他們是什麼人?豈肯二人戰一人?這一眼自然意味深長,就是叫對方滾下去,但又沒有一個肯退讓。正遲疑間,那西戎答裏容不得他們遲疑,向他們撲來,他要的就是這樣,要的就是一劍對雙劍。這北庭之劍乃是一種短劍,劍短,隻能近身格鬥,因而練就了一種短促、凶狠有你無我的格殺技巧。中原劍士儒雅,不大見到這種狠劍,有些不適應。狄宣和莘野翁二人戰西戎答裏,但在氣勢上卻不見長。這西戎答裏反而越戰越勇,越發囂張。
    這令桓山父誣看不下去,這父誣本是火爆脾氣,還有那故韓公子成的門客蒯素。看到這白番鬼竟敢示威於中原,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二人一起躍上擂台。
    “來得好!”那西戎答裏見又躍上二人,想一人戰四人。
    狄宣和莘野翁頓覺索然,哪有四人戰一人的?便是二人戰一人已是不武,遂退出了擂台。
    這西戎答裏,果然與中原人不同,胡人肉食,他則喜歡生食。每當屠宰牲畜時,他用劍把那裏瘠肉一片片片下來,生啖下去。因而他的生命力特別旺盛,欲望也分外強烈。
    韓元亮手下十幾名北漠壯士,見中原劍士輪番上陣,那千長黃風沙若(革是)便來助戰。西戎答裏本想殺個威風,見這若(革是)煞了風景,便不屑一顧地想抽身而去。蒯素豈肯放過,一劍朝轉身欲下的西戎答裏背影刺去,這是一種偷襲。那西戎答裏故作不知,隻見那劍瞬間便到,眾劍士還揪著一顆心,卻不知這正是胡劍所特別見性的短兵格殺。待得蒯素的劍進來,隻見西戎答裏猛一轉身,格開蒯素刺進之劍,又極迅捷地抽回,一劍早已刺進蒯素的腹部。再一絞,那蒯素一下子僵住了,神色被定格,象稻草人一樣倒了下去,鮮血噴了西戎答裏一手。那西戎答裏也不看翻倒在地的蒯素,卻將那沾滿鮮血的短劍放到唇邊,用舌一舔,將那一口血痰吐到蒯素屍身上。這一舉動,特別殘忍血腥,連始皇帝看到都受到了震動。他猛地站起來,特別不愉快,覺得有失顏麵。更主要的是,這是胡人,是他最想對付的敵人,如今卻在他麵前,如此耀武揚威。
    蒯素的失手,讓父誣吃了一驚,心理的失衡使他的劍,準確性產生了偏差。在他以劍刺向若(革是)時,那若(革是)正好躲過,立即以他那一把琵琶短劍刺向父誣,父誣一個反製,卻已被那琵琶劍的短鋒劃著,鮮血流了一片,敗下陣來。
    教場中除了幾個外邦劍士在歡呼,一片死寂。
    “休得猖狂,吾來也。”隻見得教場中又躍上一人,乃是射蹋天趙五姓。他一上來,直奔若(革是)。這時,若(革是)也乘著勝勢,迎麵撲來。兩劍相格,趙五姓便感到了這若(革是)的胡劍的分量,自知不敵,便欲抽身。這若(革是)豈能讓他下去,在他轉身的刹那間,若(革是)一劍從他的後背一直刺到劍柄。趙五姓由於被刺穿,在劍上掙紮,若(革是)握著劍,巍然不動。他不動,趙五姓就倒不下去。但死亡的痙攣卻展示在他的臉上,這也展示了若(革是)的力量和殺氣。
    胡人一連傷了中原三人。
    若(革是)這時猛地將劍抽出,在趙五姓倒下的一瞬間,隻見他用腳輕輕一撂,將那趙五姓的屍首踢起,重重地摔在人們躲閃不及的教場中。
    “堂堂中原,就是這樣的劍士!不是暗器,就是偷襲,要不就是輪番上陣,你們還知不知道,世上還有羞恥之心?居然還自稱什麼正宗,說什麼至道?我都不想握這沾滿了羞恥的劍了!”若(革是)發出了這樣的挑釁。
    若(革是)的挑釁,自然是以這血腥作後盾的。教場中的中原劍士,感到了這撲麵而來的狂風沙的強勁,一時被這氣勢所震懾,竟然無人敢以應戰。
    冷萍飄倉庚此刻正在冷冷地觀望,一見若(革是)這樣狂妄,頓時柳眉倒豎,銀牙咬碎,她什麼時候容得了別人如此囂張?又想起老百賊,一腔怒火頓時燃燒起來。隻見她一個躍起,象雁落平沙般地降落在擂台上。持著劍,冷冷地略帶蔑視地打量著若(革是),一言不發,顏麵上透射出一股陰冷的殺氣。
    “有什麼暗器使出來!”若(革是)依然在叫囂。
    倉庚並不去回答這若(革是),隻見她握著手中劍在不停地遊走著。
    “中國尚有劍乎?承領了!”若(革是)看見這樣一個冷豔女俠,似一寒冰似的朝他逼過來,人還未到,氣勢卻已逼出,知道來者不善。
    倉庚之劍並不比千空照差,又被關押了這許多年,披鐐戴銬的,依然苦練不掇。正因為披鐐戴銬,施展不開,因此她悟出了另一番天地。她那劍術頗似這胡人的短劍,急促詭密,多變路,幻化無窮。她習劍的體會是:“劍無定法,劍即是法,要之,迅捷也。”
    她認為劍就是內力加速度。
    兩劍相交,若(革是)感到了那穿透劍身迸發出來的力量,這力量似從長空飛擊而下的鷹,使若(革是)感到震撼。劍該到的時候,劍卻沒有到;本應無劍的時候,鋒芒則突現;刺來的劍會突然中止,轉一個方向,這冷萍飄之劍真可謂神出鬼沒,沒有章法:這婦人之劍,已進入了大化。倉庚本就是挾著一腔為中原劍士爭一個顏麵的情懷而來的,這情懷又帶有一種屈辱和仇恨,她不僅僅是為受辱的中原,也為那墮落的老百賊,也是為她自己,她想一雪橫加在她自己身上的這種恥辱。所以今天,她豈會放過一個胡狗?這劍就是意誌,是從幽深的靈魂中閃現出來的悍然黑影,是一支喋血之手。
    匈奴右賢王韓元亮正坐在觀武台上,見若(革是)不敵倉庚,且又擺脫不了。倉庚之劍象蛇一樣纏住他,不免著急,看了一眼狼居胥。狼居胥並未出動,倒是他的大弟子右大當戶淳維士阿裏侃和千長須卜察兒躍上了擂台。
    此刻,若(革是)用劍撲殺過來。倉庚一個回身,閃過其劍,一個落花待掃,撩中若(革是)左臂。
    阿裏侃、須卜察兒躍上擂台,朝廷中的校尉桓超和在野劍士混世王兕公侯也進入了擂台,本是對立的朝野,麵對胡人,又攜手一致起來,他們兩個雙雙敵住阿裏侃。又有眾多劍士躍上擂台,雪玉容、魚妙欠敵住須卜察兒。
    若(革是)左臂血流如注,倉庚豈會放過他。
    胡人一見,又有幾個躍上。連東胡的步六孤,月氏國的赤剌子花磨都看不下去了,知道中原人自持人多,仗勢欺人,也來助匈奴人。雙方混戰起來。
    倉庚再也不會給若(革是)機會了,窺了一個破綻,一個丹鶴輕點,刺中若(革是)的腿腱。那若(革是)一下跪了下去。倉庚再一劍,容不得若(革是)再作停留,那劍就從他的脖頸處劃過,血就從頸腔中噴射出來,頭卻滾到了岷山雪玉容的腳下。絆了她一下,不幸被須卜察兒刺傷。玄空子吳隱娘忙來助魚妙欠敵住須卜察兒,雪玉容才撿得了一條性命。
    這時,西邊的天空,仿佛是被鮮血染紅,慘淡而又格外豔麗。雖是一個晚霞滿天的黃昏,但空氣卻不寧靜,顯得燥動而不安。望夷宮聳入天空的巨影仿佛是一隻嗜血的野獸,開始模糊不清了,而涇水卻象是染了血一樣,依然是那樣地輕盈而歡快地在流淌。
    這預示著,第二天,將是一個晴天。
    卻又在預示著,那殷紅的太陽,將從今天的沉淪中重新點燃那更熾熱的鮮血和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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