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二卷、七、欲得之,反失之,功虧一簣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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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欲得之,反失之,功虧一簣
    張嫣得了黃公虔確切的住址在小南莊,再問上古師和洗心玉,才知田憫確實一無所知。他命獄卒將田憫等一幹人收押起來,回到廷尉府自己的衙署。他知道事態急迫,必須馬上行動,否則就又驚走了。胡憲正坐等著他,見他忙問道:“招了?”
    “招了。——走,小南莊,我們去抓黃公虔”。張嫣先去廷尉正監李(木雋)處稟報了一聲,知道刻不容緩,立即點起衙役幾十人。胡憲在張嫣去李(木雋)處時,坐等尋思:“怎麼會沒問出上古師來?”他總覺得上古師和黃公虔應在一起,看見張嫣隻點了這麼幾十個衙役,心中正犯遲疑:“如果僅僅是黃公虔,這些人自然……,可是,萬一不是呢?事情總不能常如自己所料……”。心中有想,口中就吐了出來:“就這麼幾個人?”
    “綽綽有餘。”張嫣正興奮著,為事情出現了轉機而激動,立即翻身上馬,帶著衙役就出發。
    “等一等,這不行……”胡憲叫道,但這一行人早已消失在那(土翁)起的塵埃中。
    胡憲見叫不住,想想又不妥,想到自己的上司龍應奎,知道他的劍藝了得。這又是他交下的事,所以也立即上馬,朝渭南衙署直去。他想:隻要渭南尉出馬,就不怕那上古師。
    這種情形,張嫣如何知道?他隻怕黃公虔跑了,立功心切,心急火燎地直撲興樂宮以東的小南莊。
    上古師他們正在小南莊前堂靜候田憫到來。按說,一切均按黃公虔的安排進行,田憫手中又有通關文諜,一切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遲。但是,現在時已近午,田憫在應該來到的時候沒有來,這引起了大家的警覺。但他們又不知道,田憫到底被什麼耽擱了?還是出了事?如果他們一旦離開,而田憫恰巧這時趕到,哪怎麼辦?在此關頭,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真令人心焦。苦須歸賓說:“不如我們去接應,在這裏窩囊死了。如田姑娘出了事,在這裏何用?說不定,她正在危難之中。”
    “這怎麼行?”上古師說,“我們這樣六個人出現在渭南,還能遮人耳目?最好一個人去打探一下,卻是最好。”
    “我去,”匡其說,“這事一直是我在做,什麼都清楚,我去最方便。”說完這話,匡其翻身上馬,出了小南莊,沿著那條狹窄的崎嶇小道西行。
    這時,張嫣正一行人從大道急匆匆地直撲小南莊。
    張嫣不停地驅馬,從南門直下,快到興樂宮時,左轉東行,隻見一片煙柳和溪水。鹹陽近郊,哪一處廷尉府不清楚?他知道小南莊快到了,招集齊眾衙役,作了最後的部署。眾人一鼓作氣,衝過石板橋,過了桃林,轉過一個崗阜,眼看小南莊就在路盡頭。他拔出劍來,命眾人準備妥當,發一聲喊,自己一馬當先,朝小南莊衝去,象一陣暴風驟雨。
    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呐喊聲驚動了上古師,大家均吃了一驚。苦須歸賓提劍便出,她來不及上馬,以劍抵住張嫣。上古師、北門晨風、美麗居和玄月翻身上馬。張嫣一見擁出了這許多強人,有些措手不及,此時他真有點叫苦不迭,恨不得能多帶出幾個人手來。此時他還一門心思隻想拿住黃公虔,也不戀戰,避過苦須歸賓,讓眾衙役圍住這五個人。自己衝進莊去,卻不見一個人影。再衝出來,正尋思這是些什麼人?心想:“這些人,莫非就是趙成、胡憲常提起的上古師和洗心玉,對,一定是洗心玉!”因為他看見了一個絕色女子。這個絕色女子,真是有他平生之未曾見過的美麗,他想當然的想到,這個女子必是洗心玉,遂持劍直奔美麗居而來。美麗居正轉過馬頭,見一儒將衝她而來,麵色白皙,略帶一絲靦腆,心中正詫異:“世上怎會有這麼俊美的男子?”隻見這男子衝自己而來。“他來尋我幹什麼?”還未尋思得盡,張嫣的馬已到。
    幾個衙役已被苦須歸賓和北門晨風刺倒。
    美麗居使出生平本事,她有著一種強烈的好奇心,希望這個奇美男子劍藝高強,希望他形實相付,好象隻有這樣,美麗居的心,才不會感到遺憾——天生英才!於是,她一劍緊似一劍。那張嫣貪功心切,隻記得胡憲講過“洗心玉乃一柔弱女子。”胡憲這樣講洗心玉,實則是他自己心術不正。張嫣看見美麗居也正是一付柔情似水的樣子,因此一心隻想生擒這個“洗心玉”。可他一接劍,才發現,此女劍藝非凡。
    張嫣今天可真是碰到了天煞星,美麗居的劍無形無象,隨感而應,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按之無下,揮之無傍,開始,他還勉強擋住,後來,則應接不遐,手忙腳亂起來。而美麗居見他居然是一介庸才,感到好象是自己受到了侮辱一樣,恨不得一劍立即殺了他。直到這個時候,張嫣是再也不敢去想“抓住這個洗心玉”了。他突然感到,這個女人,可能不是洗心玉,但他明白得太晚了。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次的失誤,失誤就失誤在他太年青,太輕率,沒有仔細的了解對手,他不知輕敵的結果是這樣。
    人生多少奇才,往往在這一瞬間,斷送了他們的前程,堙沒在人生幻變無常的塵埃之中,沒人知道他們是發光的金子,是人生中的豪傑!張嫣,此刻隻見自己的手下一個個被殺,早已沉不住氣了,兩劍相加,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他的手腕被美麗居一劍點著,正欲拔轉馬來奔逃,那美麗居又不是洗心玉,豈肯容他。一劍正從他那欲轉身的左脅處刺進,再一絞。張嫣一聲未發,就象他刑訊別人一樣,他不大喜歡說話,隻喜歡用沉默來壓倒對手。現在他還是未發一聲,立即翻了過去,重重地摔倒在塵埃中。美麗居的照白玉差一點就踩著了他,從他的屍身上躍了過去。
    眾衙役見主司被殺,知道難以抵敵,紛紛掉轉馬頭。上古師收住馬,但這時苦須歸賓叫道:“田憫一定出事了!”這一來,上古師如何叫得住,隻見他們四個一路追殺,早已絕塵。上古師唯恐有失,隻得追隨。心中也正焦急著田憫,知道今日事,肯定是完了。前麵這三個天殺的拖著個北門晨風,乘著興一路追殺,直到殺了數裏,連北門晨風自己都感到大事不妙。因為這時他已看見前麵塵埃(土翁)起,露出一彪人馬來。為首一個,堂堂正正,豪俠逼人,又剛毅沉穩,持著劍,正是龍應奎。他身邊的軍卒持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匡其!”玄月眼尖,一眼就已看見,不由得驚叫起來。
    四個人不由得心中一陣揪緊。
    果然是匡其,原來匡其從小路錯開了張嫣,這真是他的不幸。假如他碰到了張嫣,無非是決戰一場。他不幸,張嫣亦不幸,張嫣不幸,是和他錯過了,而遇上了千姿花——這個狠魔頭。匡其不幸是碰到了更狠的龍應奎,匡其進到南門時,正好遇見胡憲領著龍應奎在軍卒的帶領下,增援張嫣,和匡其正碰著個措手不及。胡憲一眼看到,立即揮軍將其圍住。龍應奎本未動手,但看見匡其劍法奇特、詭密,正是雲摩十九式亂劍,知道此人必和屍後有淵源。想到自己在邛崍劍庭所受的奇恥大辱,便喝退眾人,用劍指著匡其問:“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淩鋒劍主,本公子匡其是也。”匡其想逗逗他。
    “匡其?”龍應奎不甚明了,但馬上猜著了“凡不留行吧,也識得本劍主!”
    “邛崍劍庭誰人不知道你龍劍主!”鬥越門嘲弄道。
    這話刺痛了龍應奎,隻見他的麵皮一紅,也不管尊卑了,他本來就是朝廷命官,為朝廷除奸本是他的份內事。這時鬥越門又向他刺來,龍應奎遂不慌不忙,靜以守之地避了這一劍,然後,虛以合之的運劍,如影隨形般地粘住鬥越門。此時他的劍術,如日中天,鬥越門抵擋不住,尤其是功力上,論速度、靈敏度、變化均不及。鬥了幾十個回合,鬥越門已中了一劍,血染一身,但又無法脫身。心想與其被擒受辱,壞了師門,不如自刎來得剛烈,遂橫劍在喉,隻那麼一掣,便見血濺數尺。
    早有軍卒下了馬,割了人頭。
    這時,上古師他們已殺到。
    龍應奎不識上古師,但已猜著;上古師也不識龍應奎,好在有美麗居指點。龍應奎雖算不上是晚輩,但聲譽上不及上古師,他在馬上向上古師抱了抱拳,作了一揖,稱了一聲:“上古師尊!”
    “張大人被殺了。”有人稟報。龍應奎聽報,吃了一驚。再見另四人,渾身沾著血,是那麼豪俠;而張嫣所率的衙役,死的死,傷的傷,簡直慘不忍睹,遂不免怒火中燒,對上古師說:
    “師尊,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美麗居叫道,“淩鋒劍主,拿命來!”說完,驅馬直前,朝龍應奎殺來。她當然知道龍應奎,淩鋒劍庭在成都邑誰人不知?
    龍應奎後發先至的避開美麗居刺來之劍,還以一劍,美麗居擋住,她深深地感到了此劍的分量,正不知是怎麼回事?但她毫不畏懼,她這個人,自有遇強越強的鬥誌。上古師一見龍應奎的劍,神至無聲,知道美麗居不是他的對手。她記起單膺白說過:那龍劍主通過救助季姬得了神功,劍藝大長,無人能敵。但她沒想到龍應奎的劍藝已到了如此境界,知道遲疑不得,立即縱馬過來,敵住龍應奎。並大叫道:“你們走啊,你們快走!”。這四個如何肯聽。上古師急了,她看見秦卒越來越多,整個南門都震動了,現在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叫美麗居不當用,就對北門晨風喊:“飄零子,不要拚命,快走,快走啊!”。北門晨風早已知道形勢不好,隻是被苦須和美麗居拖著,製止不住,聽到上古師的話,自然明白,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刺倒了一個軍卒,對美麗居叫道:“殺千刀的,還不快走!”
    又衝向苦須歸賓,一劍擋住,用青驪馬擠住她的馬頭,終於讓這兩個殺千刀的明白過來。四人衝出圈外,撥轉馬頭。上古師敵住龍應奎,見他們四個已逃出,也不奉陪,衝出敵陣。那龍應奎見有此一班人,自己隻是一個,知道難以勝敵。又恐再追擊,傷的都是自己的弟子心腹。知道沒有這些人,就沒有他龍應奎,所以立即止住了馬。
    隻見得那五匹馬如箭一般卷起滾滾塵埃,消失在天邊。
    整個南門鴉雀無聲。
    龍應奎收住馬,對胡憲吩咐道:“調集軍卒,巡視渭南,要是新區出了事,看你我如何向皇上交差?”這句話提醒了胡憲。他也確實看見了南門幾條街路家家關門,戶戶閉戶,有著一種異樣的不安和恐懼。他還看見亭長裏正正在指揮人手搬運屍體,扶起傷員。至於他想抓獲的黃公虔和洗心玉,連個人影子也沒有,這真令他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本來一盤下得堂堂正正的棋,也不見出了什麼錯招、昏招,轉眼之間,就已麵目全非。
    命運弄人。
    又一隊人馬趕來,是趙成,但他來時,一切均已完結。
    看見死的死,傷的傷的衙役軍卒,想到已經到了眼皮子底下的虞丘台,他的心象被刺了一下似的,他狠狠地盯了一眼龍應奎、胡憲,心裏直罵自己:“蠢才,蠢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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