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五卷、十一、力峙危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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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力峙危局中
看到艾陵尉的屍體,胡憲怒不可遏又心裏透涼。
軍卒們正在彈壓騷動的人群,單膺白追擊上古師也無所獲。轉馬回來時,看到傷亡的軍卒和混亂的人群,一切都發生得這麼突然,單膺白似乎還沒理出個頭緒來。
有軍卒報告:有徙徒趁亂逃跑,有些已被抓回。
胡憲立即咆跳起來:“捆起來,他娘的,捆起來!”氣急敗壞的他,要殺一禁百了。
逃跑者的親屬哀號著跪在他麵前,胡憲如何肯應,正在命令軍卒往死裏鞭打逃跑者。
哭求聲,哀號聲一片。
單膺白沒有理會這些,此刻,他正在迅速地指揮軍卒整頓行伍。人們紛紛圍著他,求他向胡大人求個情,他們對他尚存有幻想。
單膺白也正想殺一禁百。但,當他看到這些彈壓不住的人群時,猛地想到,這不是殺人的時候。必須得按撫人心,否則這漫長的行程將更加難以行進。想到這,才清醒過來,忙拉過正在發威的胡憲悄悄對他說:
“嚴懲一下就可以了,千萬別殺人。”
胡憲正怒火中燒,如何肯應。
“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別再激起了變亂!”
“什麼?”
“現在,首要的是把人帶到鹹陽,否則,你我如何交差?”
“這——,豈不便宜了他們!”
“便宜不便宜,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我的差事。”
胡憲想想也是,才忍住了一口氣,又聽單膺白這樣講:
“先放了他們,到了鹹陽,要怎麼處理,還不由朝廷。”
胡憲這才明白,他止住了軍卒,對那些驚惶失措的人群和被捆綁著的逃跑者說:
“凡逃跑者,按律都得嚴懲!本尉佐寬容為懷。你們都聽明白了,從今往後,你們得保證,不再心存異念。否則本尉佐將不再有耐心,現在決定不懲處……”
“是不行的!”單膺白立即打斷了他的話,他知道胡憲將說“不懲處”了。他隻是突然感到那樣做似乎有些不妥,所以立即打斷了胡憲的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但凡敢觸及刑律者,必將受到懲處,沒有法外之民。不過,懲處過後,決不再追究。我們辦事,一是一,二是二……。”隨即,他即指揮軍卒對被抓回來的逃跑者實行鞭刑。
當時人們隻求性命,別的均在其次,如今得了性命,對於鞭刑也就可以接受。
一行十幾人,被捆著接受鞭刑,被打得皮開肉綻,亂叫聲一片。
胡憲和單膺白有理有節地處理了這一事件,迅速清點人數,發現已有十幾人逃走,正頭皮發緊。那知這裏的事還未理清,那邊又亂了起來,田憫抱著齊雲,號泣著,怎麼也不肯起身。
田憫一頭零亂,才包紮好的傷口,依然還在滲血。
單膺白讓胡憲整頓隊伍先出發。
“田姑娘,”單膺白來到田憫身邊,勸說道,“死者長已矣,人死不能複生,望姑娘不要太悲傷了。但是”,他話鋒一轉,“不走是不行的!上麵的差使,我們也沒辦法。你是明白人,望能體諒我們的苦衷,不要為難了我們。”
田憫如何去理會他,早已不想活了。
單膺白一邊勸說著田憫,一邊察看著齊雲,似乎有種感覺,他覺得齊雲好象沒有死。他蹲下身來,用手觸了觸齊雲的鼻息,發現齊雲果真未死。就一把拉起田憫,生氣地說:“齊雲還沒死呢,——哭,哭什麼?萬一……,啊,不說了,不說了。——營醫,營醫,快叫營醫來!快一點……”
田憫一聽齊雲未死,才驚覺過來,一時悲喜交集。這時單膺白叫桃金小夫人和翠簾一起將齊雲抬上車,又扶田憫上了車,讓她和齊雲躺在一起。並叮囑桃金娘、翠簾好好看顧她們,叫胥鄭也來照看一把。然後勸慰田憫:“今日事與你並無多大牽涉,我向你保證,不會為難你,會盡最大努力治好齊雲的病。不過,你也要好好配合,你看,齊雲離不開你,你也要替她想想……”單膺白這處事方式順理通人情,也說到了田憫心裏。所以在這一時間段,田憫還真的對他產生了依賴,對他產生了一絲可以信賴的感覺。
田憫的車歸入了行伍之後,單膺白這一顆心才放了下來。這一路他和胡憲都小心翼翼的。
到了宿營地,胡憲和單膺白立即把軍吏召集起來,商議如何應對今日之局麵。按秦律,事情辦成了這樣,沒有一個脫得了幹係。洗心玉跑了,上古師跑了,主押官章啟被殺,還死傷了十幾個軍卒,逃了這麼多人,尤其是洗心玉,那可是皇上要見的女人。想到臨行前,趙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誰人不知,如今怎麼是好?萬一皇上震怒……?
“要發出緝捕文書去。”一軍吏說。
“發出去了,結果尚難預料……”單膺白說。
“到了鹹陽怎麼辦?逃了這麼多人,還有那個女人。”另一軍吏說。
這話說得人頭皮發麻。
有人想起錢恒起,現在正在抓捕他,知他遇到的事也許正是他們今天所遇到的事。既然錢恒起要逃,那就是說,懲處將十分嚴厲。有些人想說,與其等死,不如也學錢恒起。有人就這樣對胡憲說了,胡憲聽後臉色一變,正想發作,但細一想,還真隻能這樣。不過又覺得,這裏的事和錢恒起有所不同,不是還沒到哪地步嗎?不過又想到洗心玉,就不得要領。他把大家的意思說了出來。
有負朝廷的事,單膺白不會去做。他說:“此意斷不可行。再說,你們想過沒有,你們的家眷都在鹹陽?至於洗心玉,那隻是臣子們的意思。皇上怎會為了一個女人,來懲處他的臣子?這隻是意測,我們的皇上是至聖至明,至仁至愛的……”話雖是這樣講,但單膺白自己的心裏又何嚐有底?他隻有不想罷了,轉過話頭來,說,“現在,就事論事,這次事變就是艾陵尉處置不當造成的,”剛才別人議論時,單膺白已經把這件事情想清楚了,知道這事的責任在章啟。不是他的逼迫,何至於把至簡堂的人逼反?如今可好,他死了,一幹二淨,責任全落到他和胡憲的頭上。可他決不想去為章啟承擔責任,他就這樣說出來,“這事,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不是我們推卸,事實就是事實。是艾陵尉的暴戾激起了變亂,才造成了這樣嚴重的後果,責任全在於他!”
他這一說,大家立即明白。
“對!”胡憲馬上接上,“我們要統一好口徑,把這一切全推到章啟頭上,反正他已死了。”
“怎麼是推?我可沒這意思,這是事實,哪一點冤枉了他?”單膺白不明白。
“對,當然是這樣,——就是這樣!”胡憲完全理解。
單膺白無可奈何,知道有些事和胡憲說不清楚,便不理他。“還有”他說,“怎樣才能做好今後的押解這差事?千萬別再激起事端,更不能再激起變故!”他繼續著,“希望大家同心協力,船在中流,多吃點苦,受點累。隻要這次押解到得鹹陽,才是我們的出路。”他把這道理說透。道理總是要說透的,不說透別人就不能理解,更不用說去執行。說完這些,他和胡憲商量了一下。胡憲本來事事聽他的,現在章啟死了,自然更聽他的。這樣由單膺白申明了幾件必須要做到的事。
一、盡量解決好遷徙戶的實際困難。
二、調整車輛,將軍卒的車馬騰出一些來。遷徙戶中有老弱病殘者,動員他們拿出錢來買車。也就是說,盡量安置好,尤其是對那些有號召力的老弱病殘。
三、盡量傾聽遷徙戶的要求,處事以理以寬。情理必須到,同樣的事,情理到了就不易激發矛盾。
四、該強硬的地方還是要強硬,退讓不是無原則的。對無理的要求,應該堅決幹脆徹底地駁回,不留一點僥幸。放縱退讓隻會誤導,使人生驕矜之心,還以為我們軟弱可欺:軟弱是不可能換來理解的!
最後他說:“這些豪門富戶都不是省油的燈,頗有豪強人物在。逼迫緊了自然會狗急跳牆,寬容一點,犯不著針尖對麥芒,自己緊張不說,再出亂子——,唉,不說了,你們都知道!”
經過這樣一番整頓,苦難的人們又出發了,大家的目的就是平平安安到達鹹陽。
雖然依然還有想逃跑的人,然而人心卻不同了,風雪依舊,事情卻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當然,還有一點,一次激烈地衝突嬗變,就是一次能量施放,這也使得遷徙隊伍一下子平靜了許多。能量是需要重新聚集的,而苦難之後也是可以孕育穩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