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五卷、一、大遷徙·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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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卷
一、大遷徙,序幕
禦史府因高漸離、虞丘台一案,受到始皇帝訓斥。但侍禦史趙成卻因破獲高漸離一案,又對高漸離有所防範,得到了始皇帝的信任。他的上司禦史中丞德是這一事件的受害者,被貶為廷尉左平。當然,趙成也不是沒有責任,隻是他有趙高為其開脫,自己又當機立斷,以傅仰三、扶餘子的血樹立了他在廷臣心目中卓絕幹練的地位,在整個禦史府顯得鶴立雞群。趙成把自己的失誤推到這二人身上。再就是,他也確實沒有插手到傅仰三、扶餘子事件中去,單膺白固然是他的手下,但也是德的手下,單膺白監視蘭陵雙清樓的失誤,造成了對皇上的傷害和虞丘台的脫逃,這牽涉到了德和趙成以及整個禦史府。但趙成及時地和他劃清了界線,在德因心中不忍極力為單膺白開脫時,他卻置身事外。現實就是這樣,這使廷臣們以為單膺白與他無幹,是德的失誤,才釀成了這樣嚴重的後果。德沒有他那樣的根基,當然,還有一種不便明說的理由,那就是皇上的好惡,始皇帝喜歡趙成這樣的幹臣,在德有所醒悟時,卻再也洗刷不幹淨了。
單膺白則更不幸,不僅虞丘台的脫逃,是他的失誤造成的。而且還因“目中無人,犯上無知害”,差一點被刑訊。隻是他平日為人耿直,辦事勤勉,幾個禦史極力為他開脫,才沒有獲罪,被外放至北地郡任一鄉遊徼。齊地初下後,那裏需要大量的文吏,他因工作出色,被派到博陽任一鄉嗇夫,算是得到了一點提拔。要知道,被貶斥過的官吏,在秦國,是很難得到升遷的。
鄉嗇夫是一鄉的最高長官,他手下有三老、鄉佐、和遊徼。鄉嗇夫的工作主要是掌管鄉裏徭役、征收賦稅、審問案件以及治安。幾乎事事都管,比如養馬。
他到任不久,因當時朝廷中的主要工作之一是遷徙六國舊貴,尤其是在舊六國故地,這工作是重中之重。他又被調到縣尉佐胡憲手下。
胡憲,鹹陽人,少府左中候椽史宗丁的外甥。這宗丁現在是左中候了。單膺白曾是京吏,又是貶吏,胡憲既喜歡他又有一種優越感,兩人的交往便沒有了障礙,成了無話不說、形影不離的朋友。按說,胡憲是上司,但他在單膺白麵前,反倒象是下屬,沒有不聽從的。單膺白辦事幹練,經過這一番挫折,也開始信奉嚴刑峻法,他的仁慈隻對士人,對黔首從來不為。他相信隻有使民不生僥幸,才能政通人和。這樣,他們每日指揮軍卒皂隸明察暗訪,一有消息,連夜突擊,明火執仗地破門而入,或捕或查,在驚恐萬狀的人們麵前,象強賊一般。如遇頑劣之人,則施以拳腳,砸其所有。偶遇反秦之言論,則非查個水落石出,或拘捕,或行刑,這樣的吏治,也將一方治理得夜不閉戶,路無拾遺。夏祿文聞之甚喜,對單膺白有點刮目相看。
國家初定,始皇帝鑒於原來六國的王族舊貴豪強的不斷滋事抗爭,為了鞏固政權,他作出了這樣一個有決定意義的決定:把六國豪民遷徙到鹹陽,使他們在天子腳下,一方麵有利於控製;另一方麵要消磨他們的鬥誌,使他們在時間的流逝下,產生挫折感。使他們在心理上對大秦皇朝產生認同感,繼而歸屬。他讓禦史府派出幹員持節到故舊六國去,監督這一決定的執行。這樣,趙成持節來到故齊臨淄,監管著齊郡、薛郡、琅琊郡的遷徙工作。
遷徙工作,看看好象微不足道,實則是一個十分龐大而又艱巨的工作。十幾萬人要從六國故地發送到鹹陽,且又是冬季。這不僅需要動用軍隊,更要有法律的製定,規章的完善,物力財力的到位,後勤的保障,且需要各地郡縣、沿途郡縣,方方麵麵的配合、協調,才能保證這麼多人按時、安全地抵達目的地。時間又緊迫,一切都沒有準備妥當,遷徙就開始了,因此整個工作十分混亂。趙成在齊郡發送了第一批數百戶豪民後,就接到禦史府發來的檄書,檄書通報了禦史司空(兆頁)從廣陽郡發送的數百戶故燕豪民在行至常山時,發生了激變。廣陽尉錢恒起彈壓不住。如今錢恒起也不知逃到哪裏去了?正在全力緝捕。趙成看後,麵頰微微抽動了一下,露出一絲冷笑來。齊郡的事已經進入了正常秩序,他本來想再作一次最後的安排,就準備起程到薛郡去。就在這時,他接到博陽都吏裘之勝的奏讞書,得知博陽破獲豪民千空照藏匿故齊王主的案子。“千空照”的名字使他驚訝,作為一個劍士,他怎會不知道東方湛母?這是他景仰已久的人物,隻是想不到,她也會觸及法網,這令他很感惋惜。至於書中提到另一個叫什麼“洗心玉”的女子,說這個女子據說長得很象故燕太子妃薑弋,他當然明白這話中的含意,“晦氣!”他暗歎了一聲,怎麼這薑弋就和他過不去?鬼魂一樣,總是纏住他不放。前有季姬,害得他差一點丟了前程,現在又出來一個洗心玉。但荒唐歸荒唐,自從季姬之後,才明了薑弋是怎麼回事,才知道皇宮內廷中,還存在著這樣一個秘密。因此,對此事他不敢怠慢,——“裘之勝,哼!”他為裘之勝膽敢揣摩皇上的心態而不滿,立即發話下去:“明天去博陽!”博陽是他去薛郡的必經之地。齊郡都尉杜庠、監禦史王琦、郡尉丞閭丘衡及齊郡功曹史和他同行。這功曹史是郡守的私屬,秩祿不高,卻權逾郡丞,實則是代表了郡守。這和趙成來齊地差不多,趙成秩祿不高,卻是持節行使郡縣的,因此權壓郡守、郡尉。
第三天,趙成一行人到了博陽。縣令夏祿文、縣丞孫致禮將他們一行迎至縣衙,趙成做事雷厲風行,立即召來裘之勝,問起上古師一事。才知這事牽涉到虞丘台,“又是此老兒,”他想。這時,夏祿文正狠狠地盯了一眼孫致禮,趙成沒在意。他隻感到虞丘台於無形中施加到他身上的壓力,就好象看見了虞丘台就站在他麵前,麵有得色地露出一絲冷笑。他不表露出來,說道:“這人才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又馬上黑下臉來說,“可你們卻將他放跑了,必得全力緝捕之!”之後,他與諸大員在夏祿文陪同下,前往城南的校場去,他要見見上古師,還有那個長得象一直纏著他令他不得安寧的薑弋似的洗心玉。
見到上古師,趙成十分敬重地躬了躬身,尊稱一聲:“上古師尊!”
上古師由苦須、玄月攙扶著,走到監前。上古師不知他是誰?但看到夏祿文,孫致禮等恭恭敬敬的樣子,知道不是一般普通官員,有些感動。即頷首以對,彎了彎腰,還了一個禮,問:“大人是……?”
“侍禦史趙成,趙大人。”孫致禮代為回答。
“哦,趙大人,”上古師盯著他看了一會,說,“果然名不虛傳,老婦有幸,久聞大人的‘一劍封喉’天下無敵!”這,自然是上古師的恭維。上古師如何不知道,趙成的一劍封喉,是敵不住倉庚的。但在這樣的時候,她隻有委屈自己,以使至簡堂的人免受更大的傷害。
“特意來看望師尊,隻以私人的身份,我希望有朝一日,在京城,能向你請教。”趙成不失身份地說。他又不管上古師的婉辭,回過頭來對夏祿文講:“不要為難了她。”他這樣說,是因為,他已從衛堯處得知至簡堂內所發生的一切,自然就知道,上古師隻是犯了窩藏齊國王主田憫的罪,其餘事都是那亡命的虞丘台幹的。既然這樣,他就犯不著為難她。這時,他看見侍立於一旁監舍裏的洗心玉。
他一眼就認定了這個素雅女子是洗心玉。他認定洗心玉,不是因為這女子漂亮,而是從她身上,看到了季姬的影子。這個女子,和季姬有幾分相象。——薑弋在鹹陽時,是質於秦的燕太子妃,那時的他,並不能見到,所以他並不知道薑弋長什麼樣。想到奏讞書上所說,他又打量了一下洗心玉,馬上斷定,那書上所說不假,薑弋可能就是這樣子,否則,怎會讓皇上迷戀?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得知恩公趙成到了博陽,單膺白當然要來拜訪,他至所以免以獲罪,趙成還是說了話的。趙成這人與事與人隻要不牽涉到他,還是要說公道話的。這在單膺白看來,自然是恩惠。他邀胡憲同去,胡憲有點受寵若驚,兩人備了一份禮,到傳舍來看望趙成。
趙成看了看名謁,放在一旁。當時,諸位大員都在,還有薛郡長吏和功曹史。趙成正好與他們協調發遣第二批齊郡、薛郡、琅琊郡的豪民至鹹陽事。這次發送,不僅有田憫、洗心玉,尤其還有上古師和她的至簡堂的一批劍士。上古師是名宿,他想起了司空(兆頁),如果自己也出那麼一件事,叫他如何對得起皇上。
這幾天,整個大河地區,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寒風凜烈,也給發遣帶來了困難。而沿途正在修築的馳道,他來時,就零亂不堪,馬車很難通行。他必須找一個得力幹員,來執行這次遣送。
博陽尉衛堯本來應是當然人選,但他不願接手這棘手的苦差。富門豪戶的,大多羸弱,不勝寒苦。限期又緊,一旦發生變故,他難逃幹係。輕者奪官,重者入獄,甚至殺頭,他怎麼會不知道。他不接趙成投來的目光,卻在考慮怎樣才能將這差事推卻掉。他想起了胡憲,總得有個人吧?但胡憲位卑職低,難以委任,那還有誰呢?他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過濾著一個個人選,這時,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就是艾陵尉章啟。
“倒有一個人選。”他對趙成說。
“誰?有,你就直說!”趙成語氣中有種不滿。
“艾陵尉章啟!”
趙成知道這個人,知道此人暴躁,剛愎自用。但他沒有反對,他還在聽,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不到時候,他不拍板。
裘之勝知道衛堯打的是什麼主意,也正在擔心著自己。他知道趙成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一旦主意拿定,就沒有誰能使之改變。當他聽到衛堯說出章啟時,就想:怎麼會提出這麼個人物來?轉而一想,不是他,又是誰?此人劍藝高強,機警膽大,能辦事,隻是脾氣暴躁……。當然,應該讓趙成同意,但要讓趙成同意,總應該有個道理,這道理是……?對,隻要有人扶持,有人扶持,他就是最佳人選。這樣一想,他立即想到了單膺白。單膺白一向標榜自己和侍禦史趙成的關係,裘之勝剛才還看見趙成放下名謁,當時,就思量:“莫不是單膺白的吧?誰知道他又在做什麼?假如隻是拜訪……,但假如不是呢,這樣的人,最好讓他走遠點。既然他是趙成的人,就讓趙成用他。這樣一想,心中有了主意。
“章啟脾氣不好,怕不是好的人選,”裘之勝以退為進,“隻是,在此地,也沒有比他更勝任的人了,他劍藝高強,這正好對付至簡堂。至於急躁?隻要有人在旁勸解,幫他拿拿主意,就決無大礙。”
“都吏說的是。”衛堯見裘之勝說到點子上,馬上附和。
“你認為呢?”趙成看著夏祿文。夏祿文想了想,“我看也是這樣。”他說。“隻是派誰去協助他呢?”
“有一個小吏,”裘之勝裝著並不知道單膺白和趙成關係的樣子,“叫單膺白,趙大人應該知道。”
“不必牽涉到我,就事論事。”趙成不想讓別人把自己和公事牽涉到一起,也不希望別人把單膺白看作是他的人。
“不,不,我是就事論事,趙大人不信,可問王大人、夏大人,這單膺白確實辦事謹慎勤勉。”
“是有這樣一個小吏,”王琦說,“有所耳聞。”
“是這樣的!”夏祿文清了清嗓子說,“他是一個嗇夫,工作勤勉。一個鄉,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條,確實是一個有才幹的人。隻是,他是被貶斥的下吏。”
聽夏祿文這樣一說,又看到大家都首肯,趙成難道還不了解單膺白?他隻是不想與單膺白牽涉過多。現在,既然大家都稱讚他,這就不是他的事,與他趙成沒關係。想到這裏,他高興起來,立即傳單膺白、胡憲進來。
單膺白依然還是當年的樣子,但比趙成印象中的他更顯朝氣,沒有一點消沉頹廢。這令趙成驚訝。單膺白看見的趙成,卻是一點也沒變,他對趙成有一種依附感。趙成叫他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番,就在這一刻,他作出了決定,決心提拔他:一是他知道單膺白的貶黜是有冤情的,可以乘這個機會給他一點補償;二、也是差事,這差事隻有單膺白才令他可以放心;三、這是博陽邑眾幹員的舉薦,與他沒有關係,不落人以口實,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他立即與杜庠、王琦、閭丘衡等官員協商了一下,遂決定擢躍單膺白為尉佐,並下達了這一次押解官的任命。
“令艾陵尉章啟為此次押解主官,立即發符將他調來。博陽尉佐胡憲、單膺白二人為副,共同協助艾陵尉,押解齊郡、薛郡、琅琊郡等地屬縣近千戶豪民至鹹陽。”
任命之後,趙成很高興,站了起來,攜起單膺白的手。一邊交待事宜,一邊說些別後之事。眾官員知趣地退了出去。
“多謝大人提拔!”單膺白發自肺腑,一頭拜倒。
“起來,起來,不要謝我。要謝謝你自己,是你自己做得好,又有各位大人的舉薦。你要是做得不好,我也不能提拔你……”
這一席話,令單膺白真的受到感動。
遷徙工作最大的問題,就是牛馬車。遷徙戶自備牛馬車遠遠不夠,便由各縣在自己境內征調,再出售給遷徙戶。各種各樣的牛馬車征調來,有的要修複,有的要改裝,這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單膺白自己承擔了。另一件難事就是遷徙戶的人員去留和財產,那些人是必須去的,那些人是可以不去的,這裏麵有個甄別。當然,這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物。田舍是無法帶走的,被剝奪,到了鹹陽再另行劃分之。雜物都必須變賣,這些工作不得不帶有強製性地去做,博陽邑及附近數縣產生了極大的混亂。胡憲負責這件事,從中中飽私襄,給錢財的,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遷徙戶把不該帶走的人和不想舍棄的東西帶走;不給錢財的就是可以帶走的人和物,他也堅決不讓帶。
一群群的人擁進這些豪民的院落。他們帶著好奇,看著這些富戶堆在院落裏的器物,看到了貂席和流黃蕈,彩繪鎏金憑幾、琥珀枕、翠羽扇、琉璃屏風、青玉五支燈和息煙燈、裝飾著流蘇的鳩杖、繩拂、玉虎子、綠釉唾壺、檀枰、彩繪髹漆床、以及銅釜、鑲金嵌銀碟,真令他們大開眼界。這些平日看都看不到的東西,鬼斧神工做出來的東西,如今都賤賣了。他們第一次發現,自己可以將這些東西據為己有。開始了討價還價,他們極力壓低價錢,死死地攥著心愛的東西不放,以至發生了爭執,如不是軍卒在,他們就恨不得搶了去。而真正的窮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心愛的器物,一樣樣被別人買走。仿佛挖心摘肺一般,這種痛楚漸漸變成了不可忍受的仇恨:“活該啊,報應!”他們以幸災樂禍地咀咒,來慰藉自己的失落和痛楚。
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造成了怎樣的混亂——比如發生了衝突,有人自殺了,有人被搶了。——出發了日子終於來到。
這是秦曆二月下旬,一個陰冷的天氣。壓在天空中的雲層好幾天了,都沒有散開。好在沒有風,一切都凝固著,道路兩邊的蓑草稀稀落落的,頗象老人蓑老的發。間有黑黝黝的凍枝直插蒼穹,凜然而又決絕。
胡憲和單膺白把軍卒分成十二人一隊,一隊負責三十戶。章啟則擺出一付肅殺的樣子,人們坐在車上,大多數人步行。相送的人洶湧著,抓著不放。看熱鬧的人開始還興高采烈,看這些平日有錢有勢橫行鄉裏的豪民的下場。但隨即而來的生離死別,讓他們笑不出來了,開始有了哭聲,人們相擁著,有辭別父母的、有別親辭友的,人越來越多。情緒有點失控。單膺白不免有點擔心起來,他勸章啟立即開拔。章啟下令開拔,軍卒們開始分開人群,車隊開始蠕動,人們發瘋般地拉住不放,哭聲一片。軍卒們拉又拉不開,開始還是勸、罵,後來就揮起了皮鞭。但隨著每一鞭下,人們的情緒激動起來,章啟拔出了劍,博陽尉衛堯又帶領數百軍卒趕來,終於把相送的人隔開。這支綿延數裏的苦難之旅,開始向西北大河方向前行,它是那麼長、那麼沉重、那麼緩慢,好象承受了無數重的苦難和情感,拉開了一個苦難的行程。北方來的風開始刮起來,過了一會兒,天空開始洋洋撒撒地飄起了雪花。這雪花落到地麵上就化了,道路更顯泥濘。人們一邊朝前走,一邊回望故裏,那裏聚集了黑壓壓的人群,這人群好象是被這悲痛凝固住了一般。一些白發蒼蒼的老者,倚垣扶杖在風雪中,顫抖著,顯得異常憔悴。他們立在那裏,伸長脖子望著遠去的親人。這些父親、母親,也許並不是,隻是鄰裏、故友,叫他們如何放得下,在他們的遲暮之年,經受得住這樣一場生離死別。他們的白發一縷縷地就象那悲痛的思緒,在這茫茫的風雪中飄散,定格在那亙古不滅的曆史之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