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三卷、十四、嚐祭未了燔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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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嚐祭未了燔餘燼
美麗居雖然身子發軟,心裏卻清楚,知道北門今晚要去合口,不免有些煩躁,欲待掙紮,又不能夠。這時那邊晏席散了,洗心玉扶上古師回房後,過來看她。她睜著腥鬆醉眼,問洗心玉:“今晚你們要去合口?”洗心玉回答:“師傅說了:‘我們不去。’”辛琪沒聽到師傅這樣說過,以為是自己離席之後,師傅發了話,也沒在意。
美麗居這人機敏,不大會相信別人,但今天困於酒力,不能細想。見上古師發了話,還真的放了心。便問北門晨風:“你要去吧?可我,——我是不能夠了!”她喜歡用這種親匿的口吻來對北門說話,北門晨風也已習慣。辛琪和洗心玉扶持她睡下後,就走了出來。
北門晨風出來後,見苦須歸賓、玄月正在備馬去合口村,才知上古師並未發話。正感詫異,心中卻已在為洗心玉辯解:“她是怕美麗居睡不安穩,才這樣說的。”
辛琪出來後,才知師傅並未發話,就去問她娘。安儀師一聽,這還了得,雖然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想想就感到今晚事緒多多,一時也理不清。當即立斷,吩咐安女道:“今晚誰也不許去合口。”吩咐過後,她到上古師房中去知會一聲。上古師這才想起,笑曰:“適才小玉扶我進來時,我對小玉說了。後來,卻未對你和安女說,酒飲多了,誤了事。現在你既已發話,這也正是我的意思。”
北門晨風以為小玉是有意,實則洗心玉並沒有。她本想去合口,曾問師傅?師傅卻一口回絕了她。但這事隻她一人知道,上古師後來又沒有發話,反而造成了她說謊的印象。至於上古師和安儀師,事後也不會為此來個說明。
這時安女叫老長頭將馬收了,眾人才知道,今晚不去合口村。詢問起來,才知道是辛琪惹的禍,都罵她是二姑娘。辛琪為此懊惱不已。這禁令對洗心玉的打擊最大,原來她正一門心思地想和北門晨風去合口,這思想象火一樣,燎得她都要發瘋了。聽到師傅的吩咐,就感到挨了一榔頭似的,渾身無力,腦子發空。但此刻她已沒有理智可言,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反正自己一人睡,隔壁隻要師傅和采薇一練氣,她就去央求安女。這種事也是常做的,她曾和苦須、玄月、采薇都遛出去過。第二天就是師傅知道了,最多也就是責罵幾句完事。但她沒想到,今天這事,與往日不同,今天她是和一個男子去合口,這和往日的胡鬧是有質的區別的。她也沒有想過,安女是否會讓她一人下山?
北門晨風正欲和大家一同下山,才知道,這事讓辛琪給攪黃了。但他也想到,或許洗心玉那樣說是別有他因,自己隻是不了解內情罷了,頓時意趣索然。這時辛琪因別人責備她,而和洗心玉情緒怏怏地從穀神堂回廊往內庭走。北門晨風見了她們,說:“你們不可以和你們師傅說說,就說陪陪我也好啊”。從這幾句話可以看出,北門晨風當時心中並無私情,他隻是把這看作是一次普通的遊戲。洗心玉其實也是這個意思。洗心玉聽他這樣說,礙著個辛琪,想答應也不敢說,就在辛琪背後著急地直搖手,又暗自指了指辛琪,北門晨風一看就明白。待辛琪回房後。洗心玉對北門晨風說:“你先去,待會兒師傅練氣,我就遛出來,今晚,我們好好玩一場。”
天黑不久,至簡堂練氣的練氣,安歇的安歇,就熄燈滅火了。洗心玉坐在床榻邊聽壁板那邊已沒有了聲響,就遛了出來,來到門廡,輕扣安女的門。
“誰呀?”安女在室內問。
“我,小玉。”
“什麼事?”安女一邊起來,一邊開門,見是洗心玉。
“噓,別響,你給我開門。”洗心玉說,“我要到合口村去。”這樣的話,洗心玉也會說嗎?是的,洗心玉這時畢竟年青。不知道自己這行為已超越了禮的範疇,終因為情所困,不計後果的就這樣做了,還自欺這僅僅隻是一件和往日的胡鬧沒什麼不同的事。這也難怪,因為這年她才十七歲。
“就你一個人?”
“還有我呢。”辛琪從黑暗裏跳了出來,嚇了洗心玉一跳。這真是她沒想到的,平日裏大大咧咧的二姑娘,今天竟猜透了她的心。隻是洗心玉不知道,其實辛琪隻是以為她想一個人去合口村瘋玩,第二天好在眾姐妹中炫耀。沒想到她的出現還真的幫了洗心玉一個忙,安女畢竟比她們年長幾歲。
安女見是她們兩個,便不生疑。這種事,對於她,是經常做的,她得為每一個偷下山者看門。“師傅,二師傅呢?”安女問。
“在做功呢!”辛琪回答。
安女就取鑰開門。
二人出了至簡堂,洗心玉就有點不耐煩,此刻她真的有點嫌辛琪跟著自己,抱怨道:“你怎麼也來了?”
“你玩得,我如何玩不得?”辛琪大咧咧的。
“你娘要是知道了……?”
“在練氣呢,不礙事,我說今天和你睡,她同意了。再說,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怎麼著我們的。”
這時,天上掛著一輪快滿之月,夜已很有些涼意了。不過一連幾天大晴,倒象是個小陽春似的。她們踏著夜路,走了兩刻多一點時間,來到香竹溪旁。對岸正燃著七八個火堆,歡樂正在展開。火光映著跳躍的人形,有點妖,卻分外有情趣。歌聲、笑聲、器樂聲一陣陣傳來。她們看見人們在往火裏投擲白天祭祀場上的棄物,洗心玉知道,這火一經點燃,無論什麼樣的柴薪都能燒著,即使是剛從溪水裏撈上來的朽木。火堆從遠處看去,有種腥紅的感覺,也似乎很靜穆,很熱烈,放著紅光。她們是晚到者,上了船,拉著繩索,過了溪。在一個個火堆旁,辛琪尋找著徂徠山和至簡堂附近的女伴。她們一見到她們,立即歡呼起來,有問苦須的,有問玄月的,當得知她們是自己遛出來的時,又是一陣歡呼。她們這裏全是女孩子,鄰近火堆全是男孩子。兩邊不停地你來我往地挑逗,或跳舞,或唱歌,不斷有人加入進來,也不斷有人離此而去。辛琪到了這裏,立即拉了洗心玉擠進熟悉的女伴中。這些莊戶、士伍家的女孩子都帶來了許多吃食,比如麥餅啦,芋啦,南瓜、蛋和醃漬好的肉。辛琪要了個雞蛋,放進灰燼裏去煨,隻要聽得“撲”地一聲響,忙用棍將蛋撥出,剝了吃。這時,另一邊熱鬧起來,隻見一群男孩子在比試跳火堆,那火堆又高又大,火苗躥得高高。洗心玉正打算怎樣離開辛琪,就看過去,她看見一個男孩子象影子一樣躍過那火堆,姑娘們都走過去了。又一個男孩子跳過去了。這時,一男孩遲疑著,在別人的激將下,鼓足了勇氣,衝向火堆。但他沒有跳過去,一腳踏進了火裏,立即灰燼和火呼地一下躥起來,驚得姑娘們一片尖叫,這邊的姑娘再也坐不住了。這下正好,洗心玉立即跳了起來,就跑了。
北門晨風一個人在人群中遊來蕩去,雖然不時有姑娘向他投來熱切的目光,但沒有人敢來挑逗他。因為,少女們都看得出,這個英俊的男孩子不是屬於她們的,是與她們不同階層的人。就象洗心玉,也沒有一個男孩子敢來挑逗她一樣。北門晨風見到她,就跑了過來,說:“太好了,真有你的,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洗心玉得意洋洋地搖著頭,為自己的小聰明而得意,又因終能和北門晨風在一起,而興奮得滿臉放光。
這時,他們前麵的火堆,男女孩子混雜在一起,大聲地唱著由兩支古逸詩組成的歌曲:
“卿雲爛兮,糾漫漫兮,日月光華,旦複旦兮。斷竹續竹,飛土逐肉。”
他們反複地吟詠,並圍在火堆旁跳舞。那舞姿是很隨意的、誇張的、粗獷的,不一定好看,無非是隨著歌聲的節奏,跨跳張揚。但由於人們都忘情地沉浸在這歡樂中,沒有一點做作,也不怕別人笑話,所以完全和這歌聲融彙在了一起,因此這舞蹈對人心產生了震撼。洗心玉每次都被這樣的舞蹈所吸引,不管別人怎麼說,她都認為這是最好的舞蹈。她問北門晨風:“你是見多識廣的人,對此不屑一顧吧?”“哪裏,不,這是另一種舞蹈,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跳法。”這回答在洗心玉心裏產生了共鳴,她不由得就有點癡了。
情侶們偎依在一起,夜色是他們最好的掩護,沒有誰會指責他們,也沒有誰可以指責的。這是約定俗成天下共識的,是在道德範疇之中的。兩兩成對的男女進入林中,他們相擁相攜,在這樣經濟不發達因生存而相互隔絕的較原始的農耕時代,男女青年常常以這樣的方式來求得配偶。也隻有在這樣的聚會中,他們才能跨越地域見到異地的異性,也往往是在這樣的聚會中,他們才能找到沒有血緣關係的伴侶,而和他們私定終身。為了子孫後代的繁衍,人們禁止近緣結合,家中的長者都鼓勵自己的兒女去參加這樣的聚會,來給自己的家族帶來新的血液。因而即使是超出了道德的範疇,比如野合,也不至於遭到責備。這種非道德正是最具人性的展示,當然,也會派生出許多始亂終棄者,水性揚花者和棄婦,帶來一些悲劇和遺憾。
洗心玉和北門晨風站在一起,象一對戀人,不會有人關注到他們。他們並不參加到這狂歡的人群中去,也沒有意識到或者根本不去意識到他們的行為已經超越了友誼的範疇。他們的愛還很朦朧,尤其是洗心玉。看著北門晨風象神一樣英俊的麵容和身段,感觸著他那富有思想的語言,看到許多女孩子投來的羨慕目光,這就是滿足和驕傲。
一個少女在唱《齊風•;猗嗟》:
“猗嗟昌兮,欣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揚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啊,真了不起,高高的個子。飽滿的前庭,顧盼自如的眼睛。行動又敏捷,射箭的樣子真美)
洗心玉聽著這歌聲,問北門晨風:“你沒看到支可天嗎?”
“問他幹什麼?”北門晨風已有些不大願意提到支可天了。
洗心玉也知道這肯定是支可天不好。
北門晨風想:鬼才知道他在哪裏?說不定……。他沒再往下想下去,看了看洗心玉。在朦朧的月色下,洗心玉顯得晶瑩聖潔。在這樣的女孩子麵前,心靈是會變得潔淨的,他不能在她麵前去想支可天在幹的事。覺得就是這種思想也是一種褻瀆。
這時辛琪那方向響起了一片喧嘩,他們循著聲浪望去。隻見在那朦朧的月色下,一群少女正在搶一個花球,場麵很熱鬧。一些人跑了過去,北門晨風正想叫洗心玉一同過去,但洗心玉忌諱辛琪,便說:“那有什麼好看的,她們在搶花球呢”。北門晨風當時還有些奇怪,他知道小玉雖然喜靜,卻也不排斥熱鬧。今天卻不知為什麼,還以為她隻是想靜靜地站在局外象自己一樣去看待一切……。這樣一想,就有些意緒難平。洗心玉似乎也感覺到了北門晨風的思緒,但又不便明說。正為難間,身旁一個火堆旁的一個男孩子,因那邊的熱鬧搶了這邊的風頭,心有不甘。提議道:“我們不妨也來玩個什麼,把她們壓下去。”另一個男孩子問:“玩個什麼呢?”“擊壤,怎麼樣?”
這一提議立即獲得了男孩子的同意。一個人先拿了一塊柴薪當壤,在火堆那邊豎起。眾男孩子站在十來步遠,用木柴當壤去擊。這立即解了洗心玉的圍,她立即說:“我們來看擊壤。”
擊壤這遊戲女孩子不喜歡,一種遊戲假如少了異性,似乎就是一種缺失。男孩子打了好幾圈,依然熱鬧不起來。辛琪那方向的搶花球,聲浪卻一浪高過一浪,把更多的人吸引到那邊去。
這令這邊越發沒了情趣,其實這也是一種競爭,眾男孩如何咽得下這口氣!還是那男孩想了想說:“這不好玩,不如換個別的?”
“換什麼?”有人問。
“換個嘛——,對了,我們不妨玩個新鮮的。”
“怎麼個新鮮法?”幾個女孩子圍了上來。
“我們男的為一方,你們女的為一方,拿一個小東西藏在手裏,讓對方來猜,看那東西在誰手裏?猜著了,算嬴一次;猜不著,就輸一次,輸三次就罰給對方當“老婆”或當“老公”,這樣好不好?”
“嗬,同意!”男孩子都歡呼起來。
但女孩子不答應,說:“想得倒美,便宜都讓你們占了,誰要你們當老公?輸了,作下人,做畜牲,同意不同意?”
“哪猜個什麼呢?”一女孩子問。
“猜嗎?當然是猜花椒子,對,猜花椒子。”
男孩子這話一出口,北門晨風本能地就想起了自己的衣襟裏還掖著一把花椒子,就不自覺地去摸了摸。這動作被洗心玉看見了,以為他衣襟裏藏著什麼,便問他藏了什麼?這一問,把北門晨風問慌了神,花椒子本是定情之物,他怎能當著洗心玉的麵拿出來?其實那男孩子要猜花椒子也是這意思,帶點挑逗的意味。女孩子也是明白的,卻故意裝著不知道。洗心玉又不知道,自然不依,非要北門晨風拿出來不可。北門晨風這下可真慌了,腦子“轟”地一下就大了。心中一慌,抓著花椒子的手就拿了出來。洗心玉掰開他的手,湊近火一看,臉立即漲得通紅,心就“撲撲撲”地亂跳,還以為這是北門晨風故意做下的。不由得害怕起來,才知道今天這玩笑開大了。
眾男孩子、女孩子圍了過來,一見是花椒子,就一起歡呼起來,並看著他們,以為他們在定情。便知會地詭密地笑了起來,笑得他們好不尷尬。不過大家馬上專注到了這花椒子上,見有了花椒子,便好來玩遊戲。不過還是感到不便,花椒子太小,篝火旁看不清楚。遂有女孩子提議,找塊布來,做兩個小袋,這一提議也行不通。另一女孩子就說:“猜蓮子吧,我有蓮蓬。”大家又歡呼起來,隻見這女孩子將手裏的蓮蓬撕開剝出兩個蓮子。這樣火堆旁立即就站成了兩排,每一方拿一枚蓮子,在自己一方傳來傳去,然後叫對方猜。
這種遊戲就是漢武帝後的“藏鉤”,但在民間,早就有這種遊戲的雛形了。
由於要做“老婆”或充任“下人”,就有了抵賴。比如,明明猜著了,卻暗地裏交到別人手裏,這小動作是明著做的。尤其是女孩子,死活不肯給別人當“老婆”,這就引起了爭吵,混成了一團。有歡笑聲,有爭吵聲,有使小性子聲,立即吸引了許多人。
洗心玉正感到有些害怕,立即擠進人群中去看這猜蓮子,臉上熱辣辣的。
北門晨風見她這樣,知道是誤會了,又不好去解釋。也知道,解釋也解釋不清,隻得無可奈何地站立一旁,也來看這猜蓮子。隻是他不知道,女人的這種反應其實隻是一種自我保護,而不是拒絕。這猜蓮子越來越熱鬧起來……。
北門晨風看了一會,想到這事,總覺得不是味,因為自己並沒有這種故意,實在是有點冤枉。於是走近洗心玉想解釋,又感到這樣更不好。洗心玉瞥了他一眼,有點明白,知道北門並沒有什麼惡意,想想,可能是自己誤解了他。其實在心裏,她還真地希望他能給她一把花椒子,當然,她一定要拒絕。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希望他給,這沒有什麼原因,也沒有什麼道理,她就是希望。這樣一想,她就對北門晨風笑了笑,算是原諒了他。
兩人又來看猜蓮子。
由於出了這件事,洗心玉和北門晨風在一起就無法做到融洽和諧,兩人都不說話。此時,月已升至中天,夜已有些深了,火依然象妖冶的舞者,在妖冶地跳躍。男孩子和女孩子們依然熱情高漲,但洗心玉心裏卻別別扭扭的,覺得自己再也不能這樣,否則就真的是醜聞了。這樣一想,她就感到,應該結束這個有點過份的玩笑,是應該回去的時候,再說還有辛琪……。這時,她想到了辛琪,一想到辛琪,就想到精明能幹的二師傅,心裏真的害怕起來。於是,她對北門晨風說:“我要回去。”北門晨風以為她生了氣,隻是洗心玉回去了,他在這裏也沒什麼意思。再說對洗心玉一個人回去,他也覺得自己沒盡到責任,雖然她是一個劍女。北門是君子,雖然他沒有什麼主觀故意去做什麼不得體的事,但他還是為剛才自己的那意想不到的動作而感到羞愧,想要補救似的說:“那好,我送你回去。”
“還有辛琪呢!”
“辛琪也來了?那也沒什麼,不正好嗎!”,這話一出口,北門晨風就感到這話不妥,心中直罵自己該死。
洗心玉倒沒這樣想,此時,她的思想一片茫然,空洞洞的。她隻是機械地回答,“那好,我去叫她,你在這裏等著。”離開北門晨風,她找到辛琪。辛琪正在吃烤肉串,見到她,叫了起來:“死到哪裏去了?來,吃串烤肉。”說著就拿出一串焦糊糊的烤羊肉串來。洗心玉一見便說:“怪腥膻的。”
“腥膻個什麼呀?那好,給你一個蛋。”辛琪這樣說,眾女伴就掩嘴而笑。辛琪不知道她們笑什麼,沒理會。洗心玉也不知她們在笑什麼,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辛琪說著這話,用一根棍從灰燼裏撥出一個蛋來,這蛋已炸裂。她替洗心玉剝剝,洗心玉吃了一個。
“雞蛋蛋好吃不?”有女伴問洗心玉。
洗心玉有些奇怪,知道不是好話,就紅了臉。
眾女伴就大笑起來。
“好了,不吃了,謝謝啦!”辛琪對眾女伴道了聲謝
“走吧。”她對洗心玉說,“明天說與苦須她們聽,看不把她們羨慕死。”
“千萬別……”洗心玉一聽這話,嚇了一跳。
“幹什麼?平日都是她們氣我,這回,我也要氣氣她們。”
“好辛琪,千萬別,我求求你了。”
“那好吧,走呀!”
“飄零子也在呢。”
“是嗎?哦,是了,是不是你們剛才在一起?”辛琪恍然大悟。
“別胡說!”
辛琪再木再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這個地步,想起苦須她們的話,立即猜到洗心玉在幹什麼。這樣一想,便很有些不滿:“這算什麼嘛,竟敢這樣利用我。”她把自己要來,看成是洗心玉在利用她。“這不行,要是這樣,不僅害了她,也敗壞了我們至簡堂的名聲,更對不起美麗居。”隻是想歸這樣想,心裏還是十分憐惜洗心玉的,她們的感情很深。雖然恨洗心玉不成器,但也不想使她太難堪。就不說話。
洗心玉知道誤會了,但這事又解釋不清,再說,這事,自己也確實做得……,唉,怎麼說呢?她沒有……,但又是事實。知道辛琪不會同意和北門晨風一同回去,隻得妥協,說:“我去告知他一聲。”“不行,我們走!”辛琪不由分說,拉著洗心玉就走。洗心玉沒有辦法,被辛琪拉著,帶著無限複雜的感情朝北門那方向看了看,隻得情緒怏怏地和辛琪一同走了。心裏知道,自己這樣做,實在是對不住北門晨風,這會害得他在那裏等她一晚上的。
再一次站在香竹溪東岸,望著西邊七八個火堆,仿佛經過了一次非常累的跋涉一樣,她感到有些許遺憾。尤其是對北門晨風,感到是不忍心,感到了有一種痛,痛在心尖上。她甚至已經後悔,後悔自己至少應該去告知他一聲,別讓他在那裏傻等。但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在生活中,我們常常會有這樣的感受。當一件事已經開始,雖然其間,我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去改變它或終止它。但卻因它終於成勢,在我們的心理上就會形成壁壘,雖然有著無數次機會,卻再也無法去改變它了。
遠處的歡樂聲,依然在向夜空迸發,似在終結一個無法終結的情緒。但又不是,因為這情緒是這片土地上永遠也無法終結的情緒。是生命向未來的向往,是生活挽在肩頭拉著犁軛深深地插入泥土,重負便深深地勒進我們肩頭時的痛楚和渴望(今天隻是它的一次釋放)。它將伴隨著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繁衍著的人們一同前進,隻要這片土地上的生命不絕,這歡樂和祈求就永遠不會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