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三卷、七、秦政初行博陽邑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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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秦政初行博陽邑
    秦王嬴政天下一統之後,自稱始皇帝,大家叫他秦始皇。
    國家初定,一個龐大的國家沒有前人的模式可供借鑒,他以自己獨特的稟性,決定按照自己的意誌,去創建一個新的國家模式。鹹陽宮中燭火徹夜不滅,他一天要看一百二十斤奏章。與王翦、王賁、趙亥,丞相槐狀、王綰,國尉繚,禦史大夫馮劫,以及馮去疾、蒙武、蒙恬、李斯、蒙毅、趙高……等一班肱股之臣日日夜夜商議國家大事。起草詔令文書,改革政事。這一切在他看來都不是勞累,他一天隻睡兩個時辰,所有的人都跟著他連軸轉,他把大家的激情都調動起來了,上下左右皆因充實的工作而振奮。廢除分封、采用郡縣、設立三公九卿、收繳兵器、鑄造金人、修築馳道、統一度量衡和文字,件件政事被強力展開,國家更顯日異強盛。
    另外就是,他還要麵對正在崛起的匈奴,這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
    但是,由於秦王朝的固有本質,由於秦始皇個人的獨特的個性,或是由於時代的限製,秦王朝依然保持著它那戰時的暴戾、殘酷、嗜血的本能。秦王朝是為戰爭而建立起來的一部機器,其實當時的七國都是這樣一部機器,隻是秦王朝的這部機器效率更高一點罷了。這樣一部機器,在它的齒輪與齒輪之間,是需要由征服者的榮耀、開疆拓土的實際利益以及戰敗者的鮮血來作潤滑劑的,這樣才能使它正常運轉。而當它所有的目的已達到之後,這部機器卻依然在它的創造者和推動者的作用下,向前碾壓。
    隻是目的沒有了,在失卻了敵手的空泛中,推動這部機器的人,便得不到補償。假如這時這部機器的創造者,不能及時地改變它,終止它。那麼這部機器就隻能轉而尋找新的潤滑劑,而以它的推動者的鮮血來滋潤,這就是當時秦王朝的現狀。
    但是,那些滅亡了的六國王族舊貴,那些懷有故國情結的六國士人,還有失卻了他們原有的地緣關係的六國豪紳,他們因舊政權的倒台,失去了他們精心營造好的利益構架。包括權力關係、人際關係、生產關係及生產資本,而受到傷害,他們對新政權不論在精神上還是在行動上都不肯認同。他們形成了一個個敵對勢力,依然在對新政權進行著不懈而又頑強的抗爭。
    必須把這些人控製起來,所以在國家初定之後,秦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始皇帝就下令,遷徙六國舊貴十二萬戶於鹹陽,這個敕命立即發往全國,飭令各地郡守縣令執行。
    齊地初定,一大批秦國文吏來到齊地,和歸降的齊國故吏一道管理起各地的政事。秦國的文吏大多是一些申韓之徒,是些深諳“法勢術”的能家。一向信奉王霸之道,喜歡嚴刑峻法,使民不敢生越軌之心。博陽令夏祿文,就是這樣一個幹吏。他到任後,收繳兵器、禁絕私學、不得菌集社團、不得有反對國家之言論、不得非議朝政、不得容留逃犯、實行連坐保甲、設鄉置裏。而他目前最緊要的事,就是執行把博陽邑境內藏匿的齊國舊貴掌控起來,以便把他們遷徙到鹹陽去。
    這一天下午,北門晨風、美麗居、支可天來到穀神堂。他們來穀神堂,美麗居的意思還是來至簡劍庭的初衷——見識至簡劍庭的桃氏十四泉劍法和鎮庭神器湛盧,今天就是想了卻了這件事。拜見過上古師,見安儀師辛利、容憫、齊雲和至簡堂的一班弟子都在。她們似乎在議論什麼,見了美麗居,便不言語。
    辛利、苦須歸賓、玄月麵有慍色。
    美麗居裝著沒看見,不知道她們為何這樣,“莫非她們對我夜訪莊後莊一事有所察覺?”但也管不了這許多,“就算是,又怎麼著!”心裏正發狠,這時,隻聽得上古師問她:
    “美麗女娃,你的傷口痊愈了?”上古師是為了帶過這氣氛,她並沒有因美麗居夜訪倉庚而惱怒。
    “多謝師尊,基本上是好了。”
    “怕是能登牆上屋了!”苦須歸賓刺了這一句。
    美麗居便知道,夜訪冷萍飄一事,被她們知道了,但她隻當不理會。
    “既然傷勢已好,就好走人了!”苦須歸賓毫不客氣。
    美麗居就想起那天晚上,歸賓罵她“妲己。”
    “苦須!”上古師有些嚴厲地製止住苦須歸賓,並及時的轉向北門晨風,“飄零子,你怎樣?”她問的是北門晨風的手指。
    “不礙事,隻是痛得利害。”
    “怎麼會呢?”
    “我也不知道,收不住口一樣。”
    “小玉,過會兒你替他看看。”
    “是。”
    “上古師尊,”美麗居因來至簡堂一月有餘,這一月有餘在她看來都是屈辱,她恨不得立刻離開了此地才好,隻是咽不下這口氣。再就是礙著北門,北門沒達到他來此地的目的,自然不會同意離去。她開口說,“我們來此,千辛萬苦,至今未見識到你們的桃氏十四泉,也想一睹你們的鎮庭神器湛盧的風采。”
    “美麗女娃,我已說過了,至簡堂隻想淡出劍壇,不想再招惹是非。”上古師沉吟了一下,拒絕道。上古師為什麼會先沉吟,後拒絕呢?作為一代宗師,劍道本是其一生的追求,隻是生逢亂世,她不想再助長了這暴戾時代的風氣。更何況至簡堂本就樹大招風,至簡劍庭原本就在臨淄城,正是為了這揮之不去的恩怨情結,才遷徙到徂徠山。這事本身也是她和倉庚發生衝突的原因之一。但她畢竟是劍士,理解倉庚。至於劍壇求道於至境的要求,她也不是不理解,隻是這可以縱論劍道的不是美麗居,也不是北門晨風。
    “這真令我們遺憾,是不是?”美麗居轉向北門晨風,這既是尋求支持也是想給北門擺明現狀,好給下一步的打算留一個口實。
    北門晨風同樣表示了失望。
    正說著,封姨走了進來,上古師遂放下了與美麗居的議論。
    這些日子,封姨常來往於博陽邑與徂徠山之間。為的是,自從齊地入秦後的改製和對一些新的法令的理解和執行。秦之律法比之齊之律法遠為苛嚴峻厲,使久已習慣於齊法的齊民感覺到了一種窒息,卻不得不服從。徂徠山也一樣,要改設原有的鄉裏。再就是封姨進來,也是為即將舉行的嚐穀會,她與徂徠山、合口二鄉鄉有佚協商一事,來請示上古師和辛利的。
    “我按二位師傅之囑對孫大人說了,”封姨說。她說的孫大人是原博陽邑令丞孫致禮。孫致禮歸降於秦後,依然為博陽令丞,協助現在的博陽令夏祿文治理博陽。當時,劍士、任俠的社會地位比較低下,他們往往得以自己的顯行歸附於諸侯、官府、豪右,才能獲得一定的社會地位。上古師同樣得按照這樣的理念行事,雖然她已不是一般的劍士,也並非貧士。但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她來徂徠山後,一直與齊博陽邑的官府關係比較密切。後來孫致禮來博陽當令丞,因他們有著比較一致的人生理念,因而,至簡堂和博陽邑官府的關係更前進了一步。再說,上古師也知道,官府是得罪不起的,隻有和官府的關係理順了,至簡堂才能在徂徠山安居樂業。這就形成了文吏強宗相互依賴的關係,來共同對付不軌之民。但現在來了個夏祿文,上古師尚不知道他是哪一種人?所以至簡堂仍承受著孫致禮的照應。
    這次封姨到博陽去,是和二鄉三老一起去的,主要是送禮和請夏大人和孫大人來參加嚐穀會。
    “二位大人如何說?”
    “禮收下,嚐穀會就不來了,和往年一樣,政事繁忙,抽不開身。”
    “那我們的事呢?”
    “徂徠山依然是鄉,隻是我們至簡堂一帶要設一裏,可我們這裏都是婦人,要設裏長。孫大人不敢委屈二位師傅……”
    “那他怎麼說?”
    “孫大人叫我暫且代管了。”封姨這樣回答。
    封姨這回答其實是她自己編造的,並非實際。孫致禮隻是叫她回去後和二位師傅商量一下,她就這樣自作主張的對孫致禮承應下來。當然她也知道二位師傅是不肯委屈的,至簡堂也隻有她才能擔戴,這就省去了她再跑來跑去的麻煩。
    封姨這人,是個非常能幹的人,她是至簡堂的執事。象她這樣的人,每日常遇紛繁棘手之事,在不能兩全的情況下,斷然處之是她常做的。她甚至敢於擅做主張,隻要是為了至簡堂,她是敢於去走極端的。
    “那好,你就做你的裏長。”上古師、辛利認為這樣最好。
    “什麼?封姨,你當裏長了?”辛琪叫了起來,“封姨當裏長了!”
    “琪兒!”辛利一聲斷喝,喝住她。
    “你以為我想當呀?”封姨很是委屈,也真的很委屈。她這樣做,是不得不這樣做,是她的責任。辛琪這樣一叫,便以為是好事,這使她很傷心,情緒就上來了,恨曰:“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這一幫亭長裏司。既愚昧無知,又狠如虎狼,一個個都是那麼的不可理喻,一付狗仗人勢的樣子,我恨都恨死了,推又推不掉,你們就別來打趣我了……。”
    這確實是她的心裏話。
    “也真虧了你。”安儀師深知她的苦衷,寬慰著說。
    “再就是收繳兵器,移風易俗……”
    “你沒有說……?”上古師問。
    “我隻對孫大人說了,孫大人說,他會去與夏大人說說看,畢竟我們是劍庭。還有戒酒……”
    “戒酒?對,這酒就該戒!”安女聽說戒酒,立即解恨地崩出這一句,並看著支可天。
    “這是什麼話,戒灑?”支可天知道安女說什麼。因為他經常鬼混晚歸,安女已和他吵過好幾次了,所以才會有這安女解恨的說話。聽了封姨的話,他十分不滿也不信。
    “這是千真萬確的,不久戒酒令就要下了,當然主要是針對私自釀酒。”
    “戒酒是好事,以免荒糜穀物。”上古師說。
    “最重要的一點,孫大人說……”說到這裏,封姨看了看北門晨風他們就不說了。
    “是不是緝捕齊國王族舊貴?”容憫問了一句。
    “這是自然的,但不僅僅於此,事關三師傅……”
    “三師傅?”北門晨風一聽三師傅,知道是倉庚,不禁脫口而出。他來這裏一個多月了,沒見過三師傅,對他來講,真是一個謎。但美麗居馬上止住了他。
    上古師看了看美麗居,所有人都有些不滿地看著美麗居。美麗居知趣地站了起來,對北門晨風說:“人家說事呢。”這樣,三人就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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