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自己掉在懸崖，命懸一線，嬴政站在幾米外的地方，卻是動也不動。
    咚！
    啊！驚醒，發現自己摔在了地上。
    “菀兒！”
    嬴政醒了？！
    我一個機靈，也不管疼就衝到嬴政身邊。
    心卻涼了下來。
    他猶自閉著眼睛，眉頭皺著更深，仿佛很痛苦，兀自叫著我的名字：“菀兒！”
    我雖是很失望，但還是緊緊握著他的手：“政哥哥，我在這裏！”
    我看他緊張慌亂的胡亂摸索我的手，最後緊緊握住，好像生怕我再丟了一般。我心一陣隱隱的痛夾雜著奇異的甜。想媽媽哄著我入睡，輕輕拍著他，哼著舒緩的旋律。
    我不夠認份所以怕再為誰作出犧牲
    愛要有天份所以我始終學不會放任
    我不夠天真不允許我傻傻的等
    對自己殘忍多殘忍我要有分寸
    我太過認真所以才相信所謂的永恒
    愛讓人恍神所以止不住不小心沉淪
    我太負責任不允許有太多悔恨
    對自己坦誠多坦誠我自有分寸
    我隻是無辜的人很需要歎氣聲
    有一些文字的吻隻留給傷過的人
    明知道有些問題沒有答案還是要問
    原諒我因為我就是這樣的女生政哥哥，原諒我就是這樣的女生……這樣，自私，任性。
    我看他的眉目漸漸舒展開來，沒有白天那樣痛苦，最終還是睡去。
    輕輕吐了口氣。隱約記得自己睡覺不安分，從前在家一米八的床的滾的到處都是。
    也隱約記得他每晚都是抱著我入睡。
    記得每次早晨半睡半醒都有人將我抱到床的最裏端……
    他就是這樣，什麼也不說，默默守護著我……
    身上的摔痛，又怎及得上心痛的萬分之一。
    第二日醒來，自己堪堪睡在床沿上……
    迷迷糊糊翻了個身。
    嬴政？！
    我幾乎半爬半滾，到他身邊。
    雙眼微閉，呼吸均勻。
    不死心！
    我蜻蜓點水般啄了他的唇一下，他並沒有反應。
    心情不由落下去幾分，強打精神，對他笑，好像他看得到：“餓了吧？我去給你做些東西來吃！”
    我踏上鞋，簡單洗漱了一下，去煮糖水給他。蕃薯切成小小的正方形，加了枸杞和參片，白色的砂糖迅速融化，看著鍋咕嘟咕嘟煮著，沒來由的蒼涼的幸福。第一次煮東西有這種感覺。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可以醒來。他若不醒來，我就這樣一輩子守在他身邊，給他煮東西吃……
    不可以，他不可一輩子不醒來……不可以……
    他是秦始皇，是我的政哥哥……
    “菀姑娘，鍋都溢了！”
    我手忙腳亂，也不顧鍋的燙手，就端起來。明明燙得不行，偏偏咬著牙端了下來，看著手上漸漸撩起的水泡，眼淚不爭氣地吧嗒吧嗒流下來。還要裝的明媚動人：“王綰大人！”
    他也不說話，直接把我的手往涼水裏泡。
    “嘶……”我痛得倒抽冷氣，驀地咬住唇，努力不叫出來。
    “菀姑娘，燙手就扔下就是了，這樣，何苦來著？”
    我眼睛盯向某個方向，自己感覺有點空茫，嘴裏喃喃道：“摔了他就要再遲點吃早餐……他會餓的。我都讓他擔心了，不能再讓他餓著……不能……”
    我聽到王綰一聲歎息，道：“傳太醫吧！”
    “嗯嗯！”我回頭來看他，“讓他看看政哥哥怎麼樣了！”
    “大王脈象平穩，應當是沒什麼大礙了……隻是……”
    “隻是什麼？”我急急問。
    “隻是，依老夫之見，大王如今應該可以醒了，卻不知為什麼仍然沒有醒過來……”
    我心下一黯，默默不語……
    嬴政，你是不想要見到我嗎？
    手漸漸收緊，低吟一聲。
    忘記了的痛楚。卻不合時宜的先聲奪人。
    “菀姑娘，你的手？李太醫，麻煩您再看看菀姑娘的手！”
    看到太醫微微皺起的眉，我假裝一切很好的笑起來。太醫也不多話，隻是吩咐隨從拿來一些處理傷口的藥品，幫我細細收拾殘局。
    一切妥當，他隻是簡單吩咐我不要碰水，等他每日來看嬴政的時候換藥就好。
    道謝。看著被包紮起來的手，突然有一點幸福的感覺，這是我為嬴政受的傷。覺得自己傻。與其兩個人都受傷，為什麼不自己好好經營一下，讓兩個人都幸福開心呢～
    何苦，沒心沒肺？
    房間裏有剩下我和嬴政兩個人，紗幔垂下，外麵是另一番天地，另一番風景，與我無關。我隻是看著他，仿佛天荒地老。
    “菀姑娘？”
    “恩？”我略微回頭，看著吳順端著嬴政的早飯，隻是低著頭。
    我覺得我把這裏的氣氛搞得真的很沉悶……
    笑了笑，起身，接過碗，說了聲謝謝。
    吳順抬起頭，看著我。
    “小順子，真的，辛苦你了。”
    他低下頭去，轉身，可我聽到他的聲音：“大王希望姑娘可以這樣陪著他。”
    我也轉身，怕吳順轉身看我的淚水，抿緊嘴巴，拿著勺子，抬頭。
    微笑。對你愛的人……
    眼淚忍不住，糖水的味道剛剛好，溫度剛剛好，蕃薯熬到剛剛好。
    渾身有點顫抖，碗觸碰到手上的傷，糖水撒了嬴政一身。
    我驚叫，吳順攜侍從來，不同於我的手忙腳亂，有條不紊的收拾。我卻歪坐在地上。
    “菀兒？”
    為什麼每一次聽到蒙恬的聲音，明明忍住的淚水，就要不爭氣地落下？
    我和蒙恬並肩跪坐在嬴政塌前，我隻是看著嬴政的臉。他仿佛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一如既往地閉著眼睛。
    “蒙恬大哥，我什麼事情也做不好。讓他擔心，煮不好簡單的早餐給他，連喂他吃東西，都要搞到糟糕透頂。他肯定是對我好失望，所以才不願意醒來。”
    身旁的蒙恬隻是不說話，我就自顧自往下說。
    “李太醫說政哥哥看起來一切正常了，他不明白政哥哥為什麼會不醒來。”說著自顧自笑起來，“我知道，他醒來就看見我，所以他不想醒來。”
    “菀兒……”蒙恬終於開口，“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你不要把什麼事情，都放在自己身上……這樣對你，不公平。”
    “嗬嗬嗬……王翦都說啦，若不是王大人告訴他我還是找不到他就不會昏倒……我就是禍害……”
    “不是這樣的。我和王翦每日伴著大王上朝。這些日子……你不知道，很混亂。爺爺那邊戰事不順利……還有，我們的土地本就不是很富庶，突然又饑荒，餓死很多人，君心民心不穩。前方打仗，也要糧食……國庫裏也沒有那麼多的錢買糧食……”我聽他微微歎了口氣，繼續說下去，“近期朝堂上出現了和呂相分庭抗禮的人，叫嫪毐，是個……恩……朝堂分成兩派，互不相讓，大王想必很是頭疼……”
    嫪毐。
    這個名字，終於出現了。難道，趙姬？
    我搖搖頭，不會的。趙姬那麼愛呂不韋……
    可是，嫪毐的勢力已經崛起……
    “有你在的時候，大王會……恩……怎麼說，比較放鬆……我早晨幾次來，看到他趴在案幾上睡著……不怪你的，大王隻比我大幾個月，卻已經要承擔這麼多，才會吃不消……”
    “你是說，他隻是太累了，所以想睡一睡，隻是，放縱自己？”我瞪著眼睛，望著他。
    “恩，我們讓他好好休息吧，他想醒來，自然就醒了。你沒有發現，大王的臉上，表情平和了很多？”
    蒙恬的話不溫不火。
    以前吃東西喜歡吃好極端的，喜歡吃剛蒸好的包子，汁水香濃但很燙嘴。過足饞癮，隻覺得嘴被撩得生疼。喜歡夏天吃極冰的冰激淩，喝剛從凍櫃裏拿出的汽水，覺得爽快。之後就得忍受那幾天的肚子痛。
    不溫不火的東西，雖然沒有一時的刺激，在脆弱的時候，卻是格外受用。如蒙恬的話，慢慢在心底，滲透，蔓延。讓人心底平靜，去認真思考一些事情。
    沉默地，坐了好久。
    “王翦呢？”
    我聽到蒙恬笑了笑：“他說他覺得那天的話說的太重了，不好意思來見你……”
    “沒事的……他是不想看他仍是這樣吧？”我仍是看著嬴政。
    “恩？”
    我輕輕歎了口氣：“他視政哥哥如親大哥一樣，像神一樣崇拜著，我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