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趙姬來了。
    趙姬以夫人的身份蒞臨蒙府，全家人都出門迎接，緊張的跪拜。
    我目無表情地跪在人群中。往事一幕幕浮現，我強迫自己什麼也不要想。隻是謙卑的，把頭低下，不去看她，是否別來無恙。她和嬴政自在宮裏做他們的夫人和太子，與我無關。我隻不過是他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現在，我是一個看客。
    趙姬沒有理眾人，隻是穿過人群，走到我身前，將我扶起。
    她的兩頰確實豐滿而紅潤了，是我想象中的美麗！
    我本以為我會看到電視裏常見的戲碼，嬌貴的娘娘與平凡的丫頭執手相看淚眼，淚眼汪汪的訴說著離殤。她隻是用她溫柔的眼睛看著我，有些憐惜，些許悔意，盡顯動人風姿，聲音不大，幽幽道：“這些光景不見，越發出落得動人心魄了！”
    隔了這麼久，再次聽到這個魅惑的聲音，我突然像被抽空一般，低著頭到：“夫人謬讚……”
    “菀兒，你是在怪我嗎？”有點幽怨，讓人不忍。
    “怎麼會？若不是夫人收留，菀兒今日還是邯鄲的乞兒，風餐露宿……”
    “你是怪我的！”她歎了一聲，對跪在地上的蒙氏一族道：“平身。情之所動，望諸位勿怪！”轉身對蒙驁（蒙恬的爺爺，一家之長）微微一欠身，道：“多謝蒙將軍多日來對菀兒的照顧。”
    “蒙驁惶恐！”尊卑啊，為秦朝立下赫赫戰功的蒙驁需要如此對一個女人說話，隻因這女人是他主子的夫人……
    “菀兒，和本宮回去，好不好？”見我不答，她又歎了口氣，複又道：“當時的情況，一言難盡。總之，不是政兒想要棄你不顧而去，是真的情非得已，不由我們娘兒兩個做主。回秦宮這段時間，政兒鮮有開心。政兒嘴上不說，可我這做娘的怎麼會看不出他對你的牽念？待你和本宮回去，本宮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慢慢講給你聽。我知道你住在蒙府已有一段時日，可這，終不是長久之計。”
    她說的沒錯，我沒名沒份地住在蒙府，我又不想嫁蒙恬，算什麼。可是我和她回秦宮，我又算什麼？是她和嬴政丟在邯鄲的阿貓阿狗？是她兒子曾經一時新鮮衝動的“喜歡”的女孩兒？還是一個眼巴巴來鹹陽尋找嬴政的傻瓜？
    可是，沒等我回複，趙姬已把我拉上她的車輦，擺架回宮。
    我在幾個小丫鬟的侍奉下，沐浴停當，就換上了新衣裳。仿佛，一切是那麼熟悉。
    衣服已不是趙姬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出奇的合身，仿佛是為我定做的一般。我不解，哪裏來這麼快就有如此合身的衣服？不禁抬手打量。
    熟悉的紋理，熟悉的繡工，曾經有人在燈下，手把手，一針一針地教我縫過。
    這是趙姬的繡工。她說過，曾經，這是她自己想的繡法兒和繡樣兒。
    眼圈微潤。
    在眾丫頭的的簇擁下，我再一次見到了趙姬。
    空空的宮室內，冷清的有點讓人透不過氣來，趙姬就這樣背對著我，斜倚在那裏。鼻息有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花香，她就在那裏，低著頭做自己的事，陪著一些毫無生命的東西。如果是我，換作是她，並不會因為生活在這樣一個美麗的牢籠裏而開心。唯一陪伴她的有生命的東西，可能就是幾株蘭花。襯著她單薄的背影，越發顯得寂寥，有一種被世人遺棄的出塵。
    “夫人，李姑娘來了。”
    她回過身來，依舊是不急不徐的身姿，略帶律動的向我走來，眼中還是溫柔的笑意。
    “菀兒……”她喚我。拉著我的手，坐下。
    她的眼神更加柔媚，兩頰略帶紅暈，可是，卻再不如邯鄲城時那般母性的生動。她上下打量著我，微笑著。
    “你來看看，這是我給政兒領口上繡得花樣。這屋子這麼大，好似裝多少東西都不會擁擠。在這裏，我不需要花費時間去將屋子收拾的得體，也沒有人需要我做飯。政兒自有人來照顧，閑來無事，就給你和政兒做些衣服……”
    我和嬴政？難道她給我做了不止身上這一件衣裳？
    “哦，我還給你做了幾件衣裳，”說著對身旁的宮女說，“念兒，將左邊櫃子裏那幾件我做的衣服拿來！”
    “我總念著你會回來，想著等你回來要是沒有合適的衣服穿，又得穿我那些衣裳，我是不忍心。你看看，你喜不喜歡！我想著這些衣料的顏色是襯你的膚色的……”
    原來，她不曾忘記我。
    加身上穿的這一件，總共有四件新衣。處處精致的繡工，沒有一絲匆忙，好似她離開我的這數月來，就一直在縫著這些衣裳，等著我來。
    眼淚一下子湧上來，我輕輕抱住她，喚道：“夫人，謝謝您。菀兒錯怪您了，菀兒以為您早就忘記我了，菀兒以為您不要菀兒了……”
    我抽抽噎噎的哭著，像個小孩子。趙姬的手輕輕的，溫柔的撫著我，聲音纏綿：“乖，菀兒不哭，不哭，我和政兒從來都沒有想過丟下你，忘記你……”
    ？
    我輕輕推開她，不解地看著她。
    就在此時，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大王駕到！”
    整屋頓時鴉雀無聲，我隨著眾人匍伏跪倒在地。
    就聽一個聲音略帶沙啞，有點輕佻地說：“夫人請起！”
    明顯中氣不足，縱欲過度！
    趙姬迎上前去，撒嬌道：“大王有多久沒有來看過賤妾了？賤妾幾乎要望眼欲穿，相思成疾了！”
    完全不是我認識的趙姬……天啊……後宮的女人真難做！
    “你們帶李姑娘去吧……”趙姬吩咐。
    幾個人一同道謝，低著頭出去。我很好奇傳說中“奇貨可居”的異人到底是何模樣，就悄悄抬起了些頭，卻對上了那雙同樣狹長的鳳眼。
    我心虛地低下頭去，心撲通撲通跳，跟著這兩個丫頭逃離現場。
    確實風流，奇貨可居！
    嬴政是他兒子！
    這就是我偷瞄異人得出的兩大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