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子大婚那天，街上好熱鬧啊，袁嘯拉著齊叔叔的手，心想如果現在陪在身邊的是爹爹就好了，想起剛剛那一幕，袁嘯依舊有些不甘，他本想讓爹爹陪自己出來逛的，但爹爹卻一個人躲進書房中，抱著一壇酒，一臉悲傷的模樣，倒是齊叔叔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雖然還是傍晚，但是大街小巷的花燈都已經點燃，五彩斑斕的煙花像流星一樣劃過漸漸暗下來的天空，鼓樂之聲時時響在耳邊，街上的每一個人都帶著快樂的笑容，袁嘯抬起頭問齊叔叔為什麼每一個都這麼高興。
    “因為太子殿下才智過人，又仁政愛民，他大婚，百姓們自然會替他高興了。”
    “那為什麼爹爹一點都不高興呢？他們有仇嗎？”袁嘯想起那次在宮中，太子見到爹爹二話不說就挺劍刺來。袁嘯抬起頭，因此清楚的看到齊叔叔眼中跟爹爹一樣的悲傷，他小小的心靈充滿惡劣疑惑，皺著眉等齊叔叔的回答。
    麵對袁嘯的疑問，齊桓是真的無言以對，他從十三年前，將軍第一次上戰場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因此，對於太子和將軍之間的情意，其實早有察覺，畢竟就算他們之間有著師徒之誼，但太子依舊是君，將軍依舊是臣，隻是他們之間的相處，卻怎麼都看不出君臣之別，將軍總是千方百計的捉弄太子，惹他發怒，然後兩人交手，有時是刀劍之博，有時是口舌之爭，為此，他曾經對將軍豎起大拇指：“老大，你牛，連太子殿下你都敢捉弄，你就不怕他對你懷恨在心。”
    卻不料將軍挑挑眉，笑道：“齊桓啊，我要是故意相讓，隻怕他要真的生氣了，他的身邊多是巧言奉承之人，他早已厭煩了這樣的身份，我又何苦增添他的煩惱呢！”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了將軍的用心，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呢，對了，好像是說你可是真夠忠心什麼的，知道七年之前的那個秋末，他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那根本不是忠，而是愛。
    那一日，天高氣爽，他得知將軍在書房，便像往常一樣悄悄的接近，準備再來一次偷襲，他就不信這一次自己還會失敗。到達門口的時候，聽到裏麵有談話聲，，鬼使神差之下，他居然沒有離開，而是駐足傾聽。
    “主動請求駐守西北，你究竟在想什麼？”帶著怒氣的聲音分別是屬於太子殿下的。
    “作為一個將領，自然要為國家駐守邊疆，不然，殿下以為，臣在想什麼？”將軍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欠扁。
    “你在逃避！”
    “倒不知臣在逃避什麼？”
    “我！”
    齊桓的心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屋內一片寂靜，齊桓根本忘記了自己在這個時候其實是應該離開的，喝酒之後，他聽到將軍的聲音摻雜了幾分別樣的情緒：“這倒奇了，臣要逃避殿下什麼？”
    “這接近一年的時間裏，我看你成親，看你生子，如今又要看你上戰場，是不是哪一天還會得到你馬革裹屍再也無法回來的訊息？”
    齊桓從來沒有聽到太子這樣聲嘶力竭的聲音，在他的印象中，太子總是能用平和的心態來麵對一切的，此刻這充滿痛苦的聲音，讓他聽得有幾分心疼。
    “殿下……”
    “袁朗，我……夠了，真的！”太子的聲音變得無奈而頹廢。
    “吳哲……”將軍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你既知我是在逃避，又何苦如此逼我，我的顧慮，你又怎麼會不知道。”
    即使是七年之後的今天，回想起當日的事情，齊桓依舊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兩個人聲音中的悲哀，正是這悲哀，讓齊桓無法對這段不倫之戀有任何的置疑。他低頭拍拍袁嘯的臉：“他們怎麼會有仇呢？你爹爹也不是因為太子的大婚而難過，隻是太子大婚之後，他就要離開京城，他是為了要離開嘯兒才難過的啊！”
    袁嘯點點頭，隻是心中依舊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比如，為了太子大婚才回來的爹爹為什麼沒去皇宮看太子成親呢，但是這些疑問怎麼也比不過剛剛得到的消息大，爹爹就要走了嗎？是不是要很久之後才回來，可是我不想讓他離開啊，我想爹爹整天陪在我的身邊。
    隻是不管袁嘯有多不舍，他依舊沒有辦法阻止爹爹離開，太子大婚之後的第三天，爹爹跟齊叔叔一起離開京城，那一天，袁嘯抓著爹爹的衣襟哭著喊著不讓他走，袁嘯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不想從此再也見不到爹爹。
    李晚晴有些奇怪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孩子一向懂事聽話，今天這是怎麼了，無論怎麼勸都不聽，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老人們都說孩子們的預感向來特別靈驗，難道說……她暗罵自己一聲，趕緊將這個可怕的念頭自腦中驅逐，抬頭望向自己的夫君，她嫁給他八年，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一年，她很清楚他為什麼執意要離開京城，卻沒有任何理由責備他。她上前一步，抱住已經哭累了的兒子，衝著他盈盈一笑：“將軍自己保重，妾身等你回來！”
    她的夫君衝她點點頭，策馬狂奔而去，不曾回頭看一眼，她的目光追隨他走了很遠很遠，知道視線中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將軍，晚晴明白你心中的苦，隻是晚晴心中的苦，你可曾了解，把愛交給一個永遠無法回應自己的人，看著他為了另一個人痛苦神傷，這樣的苦，隻怕將軍永遠都不可能體會到，八年之前遇到你，嫁給你，究竟是我李晚晴的幸還是不幸。
    關上府門的那一刻，她想自己是恨太子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