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江山萬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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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吟一曲英雄淚,淺唱一首美人醉。
    美人淚為英雄塚,英雄塚前柔心碎。
    清風散飛雪,一時英傑,
    憶昔已長別,陽關千疊,
    狂歌曾競夜,
    收拾山河,靜待百年約。
    布木布泰抱著福臨在皇太極的靈柩前哭的撕心裂肺。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扭過了頭。多爾袞走到我旁邊,寬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緊緊的牽著我的手,我知道他是怕我迷失在了這一場表演劇中,致使自己情不自禁的跟著布木布泰一起哭訴,成了這永不寧靜的大清皇宮裏的新演員。
    周圍的人都在竊竊私語,他們在表揚布木布泰的用情至專,在感歎皇太極的大業未成,甚至在可憐小小的福臨,這些議論使布木布泰的戲劇效果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麟趾宮裏的懿靖大貴妃也抱著博木果兒一起哭,卻隻能是被人嘲笑難登大堂。
    我上前去扶起了布木布泰。六歲的福臨緊緊的抿著嘴,眼睛睜的大大的,絕不肯掉一滴淚。我抱了抱他,他把頭埋在我的懷裏,肩膀輕輕的抖動著。
    多爾袞送布木布泰和福臨回了永福宮,半路上福臨說他的孝布掉在大堂的角落裏,於是我又拐了回去。
    我看見了豪格一個人跪在靈柩前,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哭,隻是那樣平靜的跪在那,時不時抬手往麵前的火盆裏燒些紙錢。我走過去拿了福臨的孝,跟他行了個禮,就準備出門。
    “蘇茉兒,你說身前功,身後名,都有什麼用?”豪格沒有看我,但卻是跟我說話。“奴婢不知。”我中規中矩的回答。“蘇茉兒,如若我願帶你遠離這裏,過自由自在的日子,你可願跟我走?”豪格抬起了頭盯著我問。
    我一愣,“你說什麼?!”“我說,聖旨在我這,我們離開這裏,去你想去的煙雨江南,你可願意?”豪格又重複了一遍。“肅王爺,其實你並不是因為喜歡我才要帶我走。你想我跟你走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你想找個不怎麼無趣的人陪伴你,剩下一部分則就是想要跟多爾袞賭氣。如若你真想過幾年清閑日子,不必非要帶我。”我覺得這個人簡直是莫名其妙。
    “還有,”我在快出門的時候,轉身跟豪格說道,“我的煙雨江南,霧楚天闊多爾袞會給我。聖旨,你自己留著吧。”
    豪格看著蘇茉兒漸行漸遠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他靠著根柱子坐下,“果然是多爾袞看上的人。蘇茉兒,你真沒讓我失望。”他又看了看麵前的靈柩,“皇阿瑪,你是不是也累了?兒臣突然覺得很累,很累。如若我是多爾袞,定然會帶著我的紅顏知己遁塵遠去,在不為這些紛紛雜雜的事情憂心。”
    “皇阿瑪,你說就算贏了能怎樣呢?百年後,還不是孤零零的躺在地下。有再多的功績,有再多的勝利,也都是留給了別人。這樣為別人而活著的日子,真的就值得我用一輩子的快樂去換嗎?皇阿瑪,你是不是也曾這樣惱悔過?”
    “多爾袞,你不會當皇帝的,對吧?”我坐在多爾袞對麵問他。他一隻手撐著下巴,歎了口氣說道,“蘇茉兒,這個問題你已經問了我十四遍了,我告訴你,是的。我不會當。你換個話說吧。”
    “多爾袞,我很害怕。”我看著一身縞素的多爾袞說道,“我害怕你忘記不了十七年前的事情。十七年了,你不說,可我知道你一直沒忘。多爾袞,我突然覺得我們去不了我們的紅塵美景了。”
    多爾袞笑了笑,伸手在我頭上輕輕的彈了一下,“小傻瓜,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說過要帶你去,就一定帶你去。等我……”“平定中原,開創盛世,完成了我的夢想,我們就走。”多爾袞的話被我熟練的接了下去,他大笑,繞了過來緊緊的抱著我,“親愛的蘇茉兒,別怕。一切都會好的,你隻要等我,相信我,不會太久的。”
    第二天就召開了諸王貝勒會議。四個親王,三個郡王都參加了。多爾袞和豪格麵對麵的坐著,豪格不說話,也不往多爾袞那看,隻是一個勁兒的喝茶。
    “根據祖上規矩,立長子。我推選肅親王。”
    豪格輕輕笑了一下,用茶杯蓋撥弄著杯子裏的茶葉,“算了,小王我福少,德薄,擔當不起這般大任。”多爾袞抬起頭看了豪格一眼,他還在心不在焉的喝茶,並沒有什麼別的神色。
    接著又有人推選代善,他也以“年紀大”為理由推了。
    多鐸大笑了一下,站了起來,“你們都不當?那好極了。那就由我來繼位好了。”
    多爾袞皺著眉頭,“多鐸,你在鬧什麼。”
    “我怎麼就是鬧了。先父遺詔名單也有我的名字,我為什麼就不能繼位?!”多鐸朗聲說道,“我要不繼位,多爾袞哥哥你繼位吧。”
    豪格突然站了起來,“本王身體不適,要先休息一會。”說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濟爾哈朗湊到了多爾袞跟前,“睿王爺,你看這……”
    多爾袞泯然一笑,“我是斷不會當這個皇帝的。既然豪格也沒這意思,就從我四哥剩下的子嗣中選一個吧。”
    濟爾哈朗笑道,“那自然是好。可是選誰呢?”
    多爾袞看了濟爾哈朗一眼,“小皇帝年幼,教育可是大任。再則,這後宮沒有皇後,自然是太後管理,這件事也不是小。”
    濟爾哈朗頓時明白。接著開會時,濟爾哈朗推舉福臨為皇帝,多爾袞附議。豪格沒有表態,代善棄權。福臨的一輩子就這麼定了下來。而多爾袞和濟爾哈朗同為輔政王,這也算簡介的圓了多爾袞的一個夢。
    緊接著福臨就登極,之所以是登極不是登基是因為年號還沒改。皇太極入葬沈陽昭陵,廟號太宗,諡號“應天興國弘德彰武寬溫仁聖睿孝敬敏昭定隆道顯功文皇帝”。
    “蘇嬤嬤!”福臨穿著小小的黃袍遠遠的跑來。“功課學完了麼?”我接著他衝撞過來的小身子,問道。“學完了。輔政王說父王身前有旨意,不讓忘了滿蒙是馬上得天下。我最近都在學騎射。”福臨朗聲說道。
    我點了點頭,“皇太後在午睡,你先在外屋,蘇嬤嬤給你拿點心,好不好?”福臨乖巧的點了點頭。多爾袞攝政,後宮的壓力真的也小了許多,每日和布木布泰清閑的賞花,逛園子。
    順治元年(1644),李自成攻占北京,逼死崇禎皇帝。世人給他定了三大罪狀:一,逼殞其主;二,刑辱士紳;三,淫人婦,火人爐。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山海關?”我看著多爾袞問。他仰頭看著天,似是極累。“你每日操心勞累,我卻在後宮享樂。”我走過去,看著多爾袞愈加清瘦的臉,“你都瘦的沒肉了,我卻胖的快沒了形。”
    多爾袞笑了出來,抱著我說道,“那就好。之前我每日每日的就想,如若有一天輪我做主,我就天天養著你,什麼都不讓你做,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看著就高興。現在總算我這段時間的勞累沒白費,見著你胖了我比什麼都高興。”
    “蘇茉兒,我終於可以保護你了,再不讓你受一丁點苦。你想要的日子,我終會給你,但卻不是現在,我還不能放下我的責任,有時想想真是無奈,我寧願我不姓愛新覺羅。”多爾袞皺著眉說道。我伸手扶平他的額頭,淺笑道,“沒關係,我等你。我就在你身邊,哪都不去,就在你看的見我的地方等著你,陪著你。你一天不走,我就等你一天,你一輩子不走,那我們就下輩子再一起去。”
    “我已經調集八旗十四萬大軍去山海關了。或許過些日子我也會去。”多爾袞拉著我坐下說話。
    “問你個事兒。”我湊近多爾袞神神秘秘的道,“吳三桂跟你求助了嗎?”
    多爾袞皺著眉頭看我,“你怎麼知道這事?”我沒法跟多爾袞解釋,我難道告訴他,我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知道的?!也就隻能搪塞說是布木布泰告訴我的。
    多爾袞沒有接著再問,他隻是說,“恩,寫了。被我壓下來了。還不著急。他說以黃河為界,以北歸大清,以南歸大明。哪有那麼容易。”
    “是啊是啊,我們家多爾袞是做賠本賣賣的人麼?!”我揶揄多爾袞,他笑著彈我的額頭。“多爾袞,帶我去山海關去看看,好不好?”“那裏在打仗,很危險,我又不是去遊玩。”多爾袞搖頭拒絕。
    “我想跟你在一起,我裝成你的親兵一直跟著你就不會有事,行嗎?帶我去吧,我想去。”我懇求多爾袞。多爾袞想了想,“那你隻許在大營待著,不準出去一步。”
    “我還以為你死也不肯帶我出去呢。”我驚訝多爾袞這麼容易就答應了我。多爾袞輕輕的環住了我,把下巴擱在我的肩上,“蘇茉兒,我發過誓,我一定不讓你再吃半點苦,受半點委屈,我要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送給你,我要讓你天天都快快樂樂的再也不會哭泣。蘇茉兒,從現在起,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就這樣,在布木布泰怒斥中我和多爾袞去了山海關。“蘇茉兒!你就死在山海關不要回來!多爾袞也瘋了,跟你一起胡鬧!”布木布泰氣急敗壞,生怕我去了山海關就能葬送她兒子的江山。
    多爾袞調集了所有餘部以及紅衣大炮快馬加鞭奔赴山海關。剛到山海關就聽說李自成和吳三桂已經打了一仗了,李自成勝利。多爾袞嘴邊的笑意也越來越深。“你這隻坐山觀虎鬥的狐狸!”我在他身後惡狠狠的斥訴他這樣不道德的行為。
    他抱著我狠狠的在我腦袋上彈了一下,“說什麼呢!你應該誇你相公我足智多謀!”“天!你被多鐸附身了是不是?!”我睜大眼睛看著他,然後和他笑成一團。
    軍營的生活並不如我上麵所說的那樣每天都是喜樂會。多爾袞整夜整夜的研究地形圖的時候,多爾袞成杯成杯的喝濃茶的時候,多爾袞絞盡腦汁分析探子送來的情報的時候,我才明白他要給我的無憂無慮的未來並不是輕言許諾,多爾袞用他的所有心血在完成他年少時的夢想,兌現給予我的誓言。
    畢竟是行軍打仗,所以有軍報開會的時候我是不在帥帳內的。隻有少數多爾袞的親信知道我在他身邊,他們沒少給我冷臉看,我心裏不當回事,但在必要時我絕對會很有眼色的回避,我的馬術也不錯,雖然沒有試過這麼長時間騎馬,但忍一忍也能跟上,這讓他們放心了很多,也不再對我的出現頗以威詞。
    “池禦醫!”我進了池煊的醫帳內,多爾袞把他也叫了一起來山海關,我無事時都會來他這。“蘇茉兒。”池煊放下手裏的醫書跟我打招呼。“你還叫我蘇茉兒!被別人知道女子混入軍營,你是不想讓我活了還是不想讓多爾袞活了?”我大驚,捂住他的嘴。
    他笑笑,示意我鬆開手,“哪裏有那麼誇張,這簡直是後方的後方,你還真當攝政王舍得你去前麵,無非是怕你鬧,糊弄糊弄你。”我不樂意的撇撇嘴,“我也知道啊。可是,能出來就不錯了,我哪能還有那麼多要求。能在這我已經很高興了。”隨後我想到了一個事情,“池禦醫?你見過陳圓圓沒有?”
    池煊皺著眉頭,“她被李自成搶了去,我哪裏見得到。”然後他突然恍然大悟道,“原來你這次跟來是為了這個!”我樂嘻嘻的笑道,“美女哎~~在宮裏就聽說了,怎麼能不看一看。看的時候叫你,好不好?”“算了,我沒興趣。”池煊繼續看他手裏的醫書。
    “怎麼可能沒興趣,我一個女人都有興趣。”我驚訝道。他微微一笑,麵容清秀而笑容清淺,“我在宮裏見美女見的多了,便也沒什麼興致了。何況,她未必有傳言那麼美,隻是身在這風口浪尖上,所以顯的特殊了些罷了。”“也對。那池禦醫,你可曾婚配?”我突然記起從未聽他提起他的家世。“小時候有過定親。可長大了卻因為種種原因失散多年。”他溫溫潤潤的說道,聲音本來就跟多爾袞很相近,再用這樣的口氣一說我更覺得像是多爾袞再跟我說話。
    “我叫多爾袞幫你找找,好不好?”“這麼些小事,哪裏能勞煩攝政王。再說,我已經找到她了。”“找到了?!改日帶進宮來瞧瞧?”我跟他商量。他靦腆的笑了笑,“在這皇宮裏,朝堂上,攝政王一言九鼎,後宮內,皇太後說一不二,可這皇宮竟成了你蘇茉兒開了麼?說讓誰進就誰進?”
    我愣了愣,點了點頭,“你說的對。”多爾袞的攝政和布木布泰的太後讓我太有恃無恐,我甚至幾乎忘記那個地方叫做皇宮,我也根本再沒有記起海蘭珠和皇太極的死。
    “忘了也好。我們的精力應付未知的日子都還嫌不夠,何來的餘力再去回憶以前的日子。偶爾在午夜夢醒時能記起一點半點的,就已經讓我們心神具疲。所以,不如忘卻…”池煊搖著扇子說道,微微皺了皺眉頭,我從沒見過他這般樣子,不由的有些擔心。
    “你怎麼了?有什麼事說出來或許還能幫上你。我欠你些許人情都還沒還呢。”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哪能算的上是人情。我隻是奉了王爺的旨意而已,蘇茉兒你要記得,你跟我,除了如此,再沒別的關係。不是親信,更不是朋友。”池煊說的我愈發的迷惑,他卻也不在解釋,仰麵閉了眼睛不知他在想些什麼,竟讓他如此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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