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中的納西瑟斯三十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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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長的暑熱終於過去了,天氣一天一天地開始轉涼。
    我被成衍舟的那個朋友和成衍舟一起送到了一家私人診所,據說,那裏也是他朋友的地盤。
    我們受傷都很重,尤其是成衍舟,他遭遇車禍後,為了救我,隻在診所裏草草地包紮了一下傷口,就衝到成誌航的家裏去找我,把我從火海裏帶了出來,之後,他就昏迷不醒,直到這個夏天結束。
    成衍舟的朋友還告訴我,徐謂瀾得救了,是他把徐謂瀾偷偷地扔到了C市中心醫院門口。在被成誌航痛苦折磨了數日之後,徐謂瀾終於逃出了生天,而徐熾卻還孜孜不倦地尋找著我的下落。
    我感覺我的傷勢漸漸有所好轉過後,我就把床位搬到了成衍舟的床邊,坐在床上癡迷地看著成衍舟,看著他英挺俊朗的臉龐,看著他深邃幽冷的眼眸被長長的睫毛遮擋的樣子,雖然他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張臉,他也不一定是我正在等待的那個人,但我卻怎麼也看不夠似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守著他,看著他一輩子。
    “我好看麼?”成衍舟低啞的聲音響在了我的耳側。
    我的臉微紅,別過了臉去,卻聽成衍舟咳嗽了幾聲,啞著嗓子對我說:“過來。”
    我乖乖地下了床,朝著他的床走了過去,握住了他伸出的雙手,把他的手貼在了我的臉上,說:“你真是嚇死我,怎麼這麼不要命?”
    成衍舟的臉色一沉,說:“你才嚇死我,我不敢想象,我要是晚來一步,你可能就葬身火海了。”
    我有點怵他,趁他還沒開始數落我的時候,俯身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嘴巴,堵住了接下來想要說的話。
    成衍舟享受了好一會兒,推開了我,冷冷地說:“這事兒沒完,等我傷好了,再找你算賬。”
    我忙不迭地點頭:“是,是,任由你處置。”
    但我知道這事情的確沒完。
    成誌航雖然死了,可是,文森的觀察隊還在,成衍舟還是通緝犯,因為我跟成誌航長得很像,所以,我也成了警方通緝的凶犯了,我們還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文森的故意為之。
    看來,有必要去見一見那個文森先生了。
    我想。
    周謙戴著老古板眼鏡坐在一家咖啡廳裏,手指忙碌地操縱著筆記本電腦鍵盤,在網上發布了一則新的帖子,那是關於最近鬧得轟轟烈烈的模仿犯的軼聞,並且,他的初中同學沈子昀似乎和那個模仿犯是雙胞胎兄弟,要是爆料出來會引起多大的轟動,他都不敢想象。他手裏的資料全是他辛苦地挖來的,雖然並不全麵,有一半還靠著他的猜測,但他想,這還絕對是會有高關注度的。他絕對會出名的。他越想越興奮。
    周謙從未想過,他會有如今這樣的時日,本來他是打算成為一流的,出名的記者,就像他曾經的初中同學沈子昀那樣。
    本來,他是可以和沈子昀成為朋友,並且可以利用沈子昀這個跳板,到達他理想的階梯,完成他兒時的夢想的,他是不想讓任何人輕視他的。
    他的父母都是撿廢品的,其實也並不是輕賤的工作。但他卻遭到了班上的同學的冷眼和嘲笑,那些個隻知道捧高踩低的家夥從來不拿正眼看他不說,還欺負他,他都忍了下來,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不會讓別人瞧不起他。
    在那一天,他認識了沈子昀,無疑,沈子昀相貌好,身材好,是讓他羨慕的存在。
    他一度認為沈子昀會和他成為朋友,但他從他無意間看到了沈子昀虐貓的那一幕,他才知道沈子昀原來跟他一樣,也有可怕的黑暗,暴虐的一麵,沈子昀並不比高貴多少。他跟他是一樣的。沈子昀甚至唯恐他泄露自己虐貓的事情,要他保密。之後,他又多次看到了沈子昀跟他的那個輔導老師曖昧的情景,他忽然有了一種奇妙的優越感。
    嗬,原來你比我都還要不如。
    他想,既然如此,你就做我人生的踏板吧。
    他假裝不知道沈子昀的那些事情,他打算好好地抓住沈子昀的那些把柄,打算威脅沈子昀乖乖地聽他的話,為他辦事。
    然而,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發現沈子昀變了,變得和他疏遠了起來。
    沈子昀甚至越來越光彩照人,沈子昀終究不是他的踏板,終究成為了他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但是,他想,沒有關係,不靠沈子昀,他也能走上成功之路,隻要他不擇手段地抓住能爆料的新聞------
    冷不防,他的麵前坐了兩個人,他們靜靜地看著自己。
    其中一個就是沈子昀。
    他嚇了一跳,他跳起來,下意識地去抱他的筆記本電腦,但抱了個空,筆記本電腦瞬間就換了主人,在另一個俊朗高大得過分的男子手中,卻見他把電腦屏幕轉向自己,津津有味地盯著屏幕看了半天。而沈子昀則將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上。
    “坐,咱們聊聊。”我語氣溫和地對他說。
    “沈子昀,你別想威脅我------”周謙咬著牙,說。
    “我知道你有點本事。所以,我想讓你幫個忙。”我說。
    周謙警惕地說:“什麼忙?”
    我微笑道:“幫我聯係一下文森先生,就說,我想見他。”
    周謙明顯嚇了一跳,幾乎反射性地叫道:“不可能!”但一轉眼,他就臉色大變,因為他看到坐在我身邊的那個男子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尚未發出去的帖子,然後,他直接點擊了刪除,並且還植入了一連串的病毒,他嚎叫一聲,想去搶救他的電腦,但我被我死死地按住,他動彈不得。
    “沈子昀,你別太過分!”他又跳了起來,咬牙切齒地低吼。結果引來咖啡廳裏的人朝他好奇地張望。
    “周謙,照我說的去做。你應該知道你這一年裏從你那位線人那裏撈到了不少的好處,但若是我向文森先生舉報你的話。”我笑得像隻狐狸一樣。
    周謙頹然地坐了下來,狠狠地說:“沈子昀,你真可怕。”
    我笑了笑,說:“嗯,你說得很對。”
    文森聽到管家的通報的時候,正在他別墅的陽台上悠閑地喝茶。
    “你好。”
    我旁若無人地闖了進來,他的保鏢拔槍齊齊地對準了我。
    “文森先生,相信你不會開槍吧。”我舉高了雙手,有恃無恐地說。
    文森先生把手壓了壓,示意保鏢放下槍,退到一邊去。盯著我,他的目光平靜而淡漠,甚至頷首對我一笑,彬彬有禮地說:“請坐。”
    我在他的對麵坐下,說:“不請我喝杯茶嗎?”
    文森問:“你想喝什麼茶?”
    我笑了笑,淡淡地說:“隨便,我對喝茶其實沒什麼講究的。”
    文森便吩咐他的管家給我斟了杯綠茶,然後,依然平靜地問道:“沈記者來此,是想要對我進行采訪嗎?不過,你最好快些,因為我馬上就要出門了。”
    我輕輕地啜了口綠茶,姿態悠閑地雙手放到了雙膝上,微笑著看著文森,說:“不急。我耽擱不了先生你多少時間的。”
    “沈子昀。”我的背後忽然響起了徐熾的聲音。他有些驚愕,也有些高興。
    我回過頭,麵色淡漠地看著他,微微頷首:“你好,徐隊。”
    徐熾想要上前擁抱我,但看了一眼文森後猶豫了,靜靜地退到了一旁,輕輕地說了一句:“你沒事就好。”
    我瞥了一眼徐熾,把目光轉向了文森,說:“可是,文森先生,我有事。”
    文森目光幽深地看著我,說:“沈記者,你不請自來到底打算做什麼呢?”
    我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著這個世界的特權機構的領導者,我意外發現,這個人長得跟我見過的一個人很相似,我忽然對他起了一絲莫名的好奇,在心裏腦海裏對1314說:“寶貝兒,這可是咱們的熟人啊!”
    1314則是渾身瑟瑟發抖:“他是主神S?不可能,主神S不是在空間裏嗎?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裏?”
    我淡淡地說:“這很好理解啊,主神S是打算把我逼到絕路去吧。”
    1314皺眉道:“這一定是哪兒出了錯,這太恐怖了,我們怎麼幹得過主神S啊?!”
    我噗嗤一聲笑了:“別慌,寶貝兒,他不是主神S,至少不是主神S的真身。你想啊,若是真身來了,我還有機會逃跑嗎?而且,主神S一時應該不會把我怎麼樣的,畢竟我的修複世界線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1314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總是勉強鎮定了下來,但也一時不敢說話了。
    “既然不是真身,他就容易對付得多。”我說,“至少他三番五次地害我,我也要討回些利息才行。”
    “文森先生,我這次來呢,隻是希望你把我和成衍舟的通緝令撤銷了,怎麼樣?成衍舟並不是殺人魔,他是被成誌航給誣陷了。而且,我也不是成誌航。”
    文森冷淡地看著我,說:“我自然會撤的,不過,現在還不忙。”
    “因為成衍舟對你還有用,尤其是他的那份針對我的觀察報告?”我說。
    文森說:“是的。成衍舟不能放過,他是會對這個世界有危害的人。”
    我眼裏漸漸地凝聚起了一絲怒火:“但他已經為你賣命了十一年,還不夠嗎?”
    文森目光變得異常的冷酷,卻沒有回答我的話。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扯出了一絲自嘲的笑容:“好,我就知道,你根本沒打算放過成衍舟。”
    文森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很快,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因為他低頭的時候,看見了他的左胸上的一個閃亮的紅點,那是狙擊槍的紅外線瞄準儀投射過來的紅點。
    “你-------”他的臉部肌肉有些扭曲了。他身邊的保鏢全都把槍口對準了我,甚至連徐熾都麵色大變叫道:“沈子昀,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泰然自若地說:“文森先生,你以為我會老老實實地一個人過來嗎?你覺得是你保鏢的槍快,還是成衍舟的快?”
    文森陰沉著臉,說:“成衍舟在哪兒?”
    我輕輕地一笑,意味深長地說:“他無處不在。怎麼樣,文森先生,你決定收回對我和成衍舟的通緝令了嗎?”
    文森咬著後槽牙,沉默不語。
    我又笑了笑,笑得異常的邪魅,緩緩地伸出了手指,數著數,說:“不如,我數一二三,你考慮下,嗯,要是你沒考慮好,那我隻能抱歉了。一-----二------”
    文森終於叫道:“好,如你所願,你和成衍舟自由了。”
    我微微躬身,拿走了文森麵前的桌子上的盛著巧克力蛋糕的盤子,從中拿起一塊輕輕地咬了一口,對他優雅地一笑:“謝謝文森先生的茶和蛋糕。不過,蛋糕太甜了,還是少吃一點,對你這種年紀的人容易患上糖尿病的。”
    我站起身,悠悠然地走出了文森的別墅。
    文森恨恨地瞪著青年的背影,直到胸前的紅點消失,他氣得抓起了桌上的盛著的未吃完的蛋糕的盤子,朝著陽台下麵扔了出去。
    我走出別墅,還聽到盤子被摔碎的清脆聲音。
    “沈子昀。”徐熾的聲音在我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很冷,從未有過如此的冰冷。
    我知道他正舉槍對準了我的後心。
    “你要奉命殺了我嗎,費利斯•瓊恩先生?”我輕輕地歎了口氣,說。
    徐熾震驚地瞪著我的背影:“你------你知道我------?”
    我笑了笑,有點無奈地說:“你一出現,我就知道了。”
    徐熾的手微微地顫抖,咬著牙說:“我是監視者,你知道的,你不該對抗他們的。”
    我說:“有時候,生活總是逼我們做出抉擇。”
    徐熾眼裏掠過不舍,他說:“我不想殺你。”
    我緩緩地往前走,說道:“那就別開槍。你愛我,不是嗎?”
    我回頭衝他微微一笑。
    他的心神被我的笑容震住,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低低地說:“看來,我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監視者了。”
    我又歎了口氣,對他說:“保重,費利斯•瓊恩先生。”
    數月後,深秋過去,大地被一片雪白覆蓋,也掩蓋了這個世界裏的那些肮髒與罪惡的東西,至少是表麵上的那些東西。
    沈子昀離開了《C城時報》,進入了C城知名的電視台工作,成為了出名的新聞導播。
    電視上活躍著他的俊美無比的身影,同時,他擁有了更多的粉絲。
    那十一年前後發生的一樁樁慘案漸漸被人們忘卻,而沈子昀也開始從那濃重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他在某天采訪一位知名畫家後,走在了畫家的畫展會場中央,突然發現了一張奇怪的畫,那張畫非常的特別,也非常的美麗,是一片紅色的楓林小道,一對模糊的人影走在楓林之中,依偎著彼此。
    他深深地為之震撼,駐足觀賞。
    “哇啊,這張畫好漂亮!不過,右邊的這個人的身影好像是你。”已經成為他的攝影助手的謝明楓驚奇地叫道。
    “是嗎?”他輕輕地翹起了嘴角,他想起了他的恩人走之前對他說的話:“沈子昀,你的詛咒已經解除。你要做到的是要愛自己,還要有勇氣將愛分出去,你要走出你的世界,你會看到更美的畫卷。”
    是的,我已經看到了更美的畫卷。我不再是水中的納西瑟斯了。
    他想。
    “你喜歡這幅畫?覺得它美嗎?”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到了他的麵前,含笑凝視著他。
    他抬起頭,看著對方那俊朗的眉眼,那深邃動人的眸子,他想起了在某個荒廢的池塘邊時的情景,他幾乎已經忘記了那一幕-------他狠狠把那隻母貓掐死,卻不小心被貓抓傷了手背,鮮血從傷口裏流了出來,他沒有去止血,而是任由血靜靜地流淌著,直到那個小孩向他走來,看到他手上的傷口,沒有追問他虐貓的事情,而是為他找來了止血的草藥碾碎,敷在他的傷口上,並用一條潔白的手帕為他包紮傷口。
    他冷淡地看著他,沒有向他道謝,但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裏是多麼的羨慕和嫉妒那個孩子。他在心裏說,我想成為他,我想得到上帝的救贖,如果他是那個來救贖我的人……
    “它很美。我能買下它嗎?”他揚起了眉眼,笑得格外的絢爛。
    那個男人也笑了,他的笑容比冬日難得一見的陽光還溫暖,他說:“我叫成衍舟,我想把它送給我一直暗戀的人,可以嗎?”

    作者閑話:

    親們,求枝枝,求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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