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中納西瑟斯十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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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開始下起了大雨,明明早上還是晴朗無雲,風和麗日的。
    我發現自來到這個世界後,下雨似乎很頻繁,像是老天總也下不夠似的。這是很讓人不爽的事情,因為現在是盛夏,即便下一天的雨,也不會讓天氣變得涼爽,反而是更加的讓人窒息的悶熱。
    我和謝明楓愁眉苦臉地站在看守所外的屋簷下,望著漫天的雨絲,決定下次出門一定記得帶傘。
    手機鈴忽然響了,我接了起來,是徐熾打來的,他問我:“你在哪兒?還在看守所嗎?有沒有遇上危險?”
    我笑了,這肯定他緊張過度了:“從看守所出來了。我沒帶傘,你來接我吧。”
    徐熾似乎鬆了口氣,又問:“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這個“他”,我們都知道指的是誰。
    我有些無語,淡淡地回答:“他隔著我有一道尼龍網,還有一扇堅實的牢門,難道還能穿過來掐死我不成?”
    徐熾想了想,也覺得很有道理,在話筒那邊輕輕地笑了笑:“我隻是以防萬一。好了,我馬上過來。”
    說話間,一輛白色的豐田轎車在我們身邊停下,車窗搖下,露出了一張陌生男人的上半邊臉,嘴巴上戴著口罩,鼻梁上架著一副老古董樣式的眼鏡,頭發染成了奶奶灰,耳朵上有一排閃閃發亮的耳釘,打扮倒是很前衛,他麵無表情地打開車門,對謝明楓說:“上車。”
    也不知道他是對誰說的。但從謝明楓臉上露出喜悅之色可以看出他是來接他的。
    “我男朋友來了。”謝明楓對我說。
    我一愣:“你什麼時候-------?”
    謝明楓不太好意思地對我說:“我向你告白被你拒絕之後。他是我的學長。他的皮膚很容易對塵蟎過敏,所以總是戴著口罩。”接著,他又對他男朋友說,“誌航哥,這是我的好朋友沈子昀,他沒有帶傘,你能送他回家嗎?”
    成誌航掃了站在謝明楓身邊的我一眼,又迅速地收回視線,淡淡地說:“如果他不介意的話,我倒是沒意見。畢竟是美人,看著也養眼。”
    謝明楓佯裝不滿地撒嬌:“那我就是襯托美人的綠葉了!誌航哥昨晚還說我叫起來的聲音很好聽。”
    我扶額歎氣:“這個家夥!”
    成誌航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窘迫,正不知如何是好,又有一輛黑色的奔馳車緩緩地停靠在路邊,來人急迫地打開車門,撐著傘下車,衝我叫道:“子昀!”
    我看到那人是徐熾,微笑著向他們告別,走到了徐熾的傘下,問:“這麼快?”
    徐熾說:“我怕你等久了。”
    我看著這麼久不見的徐熾-------雖然是主神S故意啟動的時間加速卡,令時間一下子跳躍到了十一年後,但還是給我一種相隔千年的感覺,那種歲月的流失讓我有很不真切的感覺,加上我某些記憶的缺失,眼前的徐熾給我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盡管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帥,他的五官跟十一年前似乎也沒多大的變化,他的輪廓依然是很深邃,他的五官依然是很好看的,高鼻深目,有種東西方混血兒的感覺,他的瞳孔的顏色是帶點灰藍色的,滿含柔情的時候其實也挺迷人的,尤其是,我想他如果和人上床的時候,一定會更加的令人沉醉其中。
    但是,我卻沒有那種感覺,盡管所有的人都說我和他在談戀愛,連我自己也會說服自己相信自己是愛他的,可是,我還是無法真切地體會那種感覺。就好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紗,一層濃重的霧,看著我和他在這十一年中所經曆的一切,不真實,太不真實了!
    所以說,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我壓下了心中的不安,努力地對他微笑:“抱歉,是我太固執了。我真的很想去做那個訪談。”
    徐熾寬容地對我笑笑:“沒事,我知道你是想幫我。怎麼樣,有收獲嗎?”他把我讓進了車裏,體貼地湊過來,幫我仔細地係好了安全帶,兩人此刻的距離太近,近得我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他似乎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他猛地貼上了我的嘴唇,我遲疑了一下,沒有做任何的抵抗,任由他輾轉碾磨我的唇瓣。
    然而,他似乎有些失望,隻是親吻了一會兒,就放開了我,發動了車子。
    我知道他的心情有些低落,試圖安慰他:“對不起,我-------”
    徐熾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隻是沒準備好,畢竟你失憶了,我不能讓你一下子就接受我。”
    我為他的體貼感動,說道:“要不,我們結婚吧。”
    他怔了一下,急踩了一腳刹車,車子衝到了路邊,險些與路邊的花壇相撞,他拉了手刹,讓車子停穩,轉回頭看我,說:“子昀,你-------”他眼中有狂喜之色,嘴唇動了動,但很快想到了什麼,那種喜色又黯淡了下去,“我不希望你隻是出於彌補的心情。雖然我的確向你求過兩次婚。”
    我再次思索了一下,確定自己對於徐熾的感覺,我沒有記憶中的那麼愛他,可是,徐熾可能真的是個好丈夫,我想。反正,這個世界同性是可以結婚的,這裏的人對同性戀愛和結婚都不會有多大的反感,除了那位徐廳長是個老古板之外。“我覺得既然我們相愛,為何不結婚?我也很想和你同居,我也很想體驗這種夫夫生活,可能會很有意思。”
    徐熾興奮得不能自已,他猛然抱住我,把我壓在座位上,狠狠地親吻著。
    我回應著他的親吻,雖然我還是沒有太多的激情,但我覺得我也不會對他有任何反感,反而享受著被他疼愛的感覺。
    徐熾向他們單位的領導請了婚假,並且開始忙著準備買婚戒,訂酒店,訂結婚禮服等等,期間,我和他去見了徐廳長,他既沒有讚同,也不表示反對,他說,反正你自己做主,他不摻和,也不會給我們祝福的。作為一個德高望重的警察廳長,他很有技巧地保持著他自己的意見,也沒有太給兒子不堪,畢竟於公來說,他還是比較看重兒子未來伴侶的才華的。
    不知道是不是婚前焦慮症發作了,我最近頻繁做噩夢。
    總是會夢見自己走在荒無人煙的沙漠裏,四周空蕩蕩的,沒著沒落的,我想要找到謝明楓,想要找到徐熾,可是,他們都不在我的身邊。
    然後,我感覺到有人慢慢地接近我,貪婪地注視我。
    再然後,那人向我伸出了手,對我露出了一抹陰測測的笑,他說:“我抓住你了,我的小玫瑰。你是我的,休想逃走--------”
    我驚呼一聲,從床上坐起。耳邊依稀還能聽見他在低語,可我記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了。
    徐熾睡在我的身邊,他的手臂還摟著我的腰,此刻,他也被我驚醒,把我擁抱入懷,溫柔地問:“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我重重地喘息著,冷汗淋淋而下。
    “我真後悔讓你去見了成衍舟。”他輕輕地撫摸著我的後背,安撫著我的情緒。
    我努力地回想著成衍舟說過的話,緩緩地問徐熾:“最近局裏還在找那個模仿犯嗎?還有犧牲者嗎?”
    徐熾猶豫了一下,親了親我的額頭,說:“別管這些,我們都快結婚了。”
    我死死地盯著他,固執地說:“告訴我。”
    徐熾無奈地歎道:“有個名叫何安娜的女的,前天死在了天元化工廠外的排水管道裏,本來那個排水管道一直關閉的,不過,因為廢棄物堵塞的原因,不得不請人疏通,結果,就在昨天,負責疏通的工人在那裏發現了她的屍體。”
    我問:“她是怎麼死的?是模仿犯幹的嗎?”
    徐熾說:“不是。她是被人侵犯並被殺害的。她的雙手腕被人捆綁,打成了常見的死結,她的隱私部位遭遇了凶手的暴力侵入,她的身上也多處都有傷痕,凶手是個長期壓抑著自己的欲望,無法正常發泄。據我們所知,凶手也是精神變態者,在這十一年,已經連續犯下了十七起連環命案。”
    “何安娜也是這個精神變態殺的?”
    “對。我們叫他”雨夜色魔”。”
    我蹙起眉頭,我想起了夢中成衍舟對我的低語,他說:“那不是結束,遊戲還剛剛開始,會變得越來越有趣……”
    我有種可怕的,窒息般的感覺,我會陷進去,並且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這是片老城區,四麵的樓層都像是抹著炭灰的爐子,邊邊角角全掉了漆,所有住戶都把內衣褲晾在自家簡陋的小陽台上,底層住戶被鐵網封死了,隻能把架杆從鐵網縫裏捅出去,蠻橫地占據人家的位置。這片區域通風情況也不好,熱天氣把汗臭和汙水的味道煮得沸騰,燜鍋似的燉著人。
    剛下車沒多久我就流汗了,謝明楓的聲音從我的手機傳出來,他說:“實在對不起,你本來正在休假,我不該打擾你,可你看,總編他說局裏調不開人……我男朋友的家人來了,我要見家長……”
    我淡淡地一笑:“反正我也要走這一遭的。”
    “雨夜色魔”的案子最近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有人捅出了“雨夜色魔”的一些不為人知的資料,“雨夜色魔”名叫邱丙強,小學畢業,是某建築工地的工人,父親早忘,母親是家夜總會工作的陪酒女郎,說是陪酒女郎也隻是說得好聽,準確地說就是妓女,每天都會帶不同的客人回家。邱丙強還小的時候,偶然的一次,他看到了母親與客人之間的那點不可言說的事情,他第一次發覺到自己的不正常,結果又被客人看見了他的偷窺,客人很不高興把他痛打了一頓,丟出了家門,他仇恨那個客人,因為那個客人嘲笑他那個部位太小,讓他感覺到了侮辱,於是,某天晚上,他趁著那人睡覺的時候,從他家窗子裏爬進去,拿起他家的一把菜刀把人砍死了,之後,他若無其事的地回家,又把她的母親砍死了。那是他第一次殺人,他十二歲。然後,他逃跑了,再然後,他開啟了雨夜殺人之旅……
    他第三次殺人的時候,已經開始熟練了,並且他習慣先奸後殺,還會使用殘酷的暴力,他所挑選的基本都是年輕漂亮,風流花心的女子,他對他們很蔑視,卻又控製不住自己的衝動,得到滿足後,他會暫停數月,或者一兩年,然後再作案,而挑選的作案的時間便是雨夜,所以,有人稱呼他為“雨夜色魔”。
    最終,他在五年前落網,被判死緩,卻在服刑後的半個月,越獄逃跑,殺死了當時的看守警察,奪走了他的槍支,至今潛逃,仍然犯案。
    何安娜是死在他手中的第二名死者,第一名則是他出租屋的鄰居家的少女,名叫郭豔梅,據說,郭豔梅在讀藝大,大二,她長得清純漂亮,很多男生在追求她,但她都沒有明確拒絕,沒有穩定關係的戀人。郭豔梅平日穿著打扮很性感,不是刻意地暴露,隻是很恰當的展露她玲瓏的曲線,但真的很讓人想入非非。郭豔梅的家裏其實並不富裕,就住在老城區,我進入的這幢樓層裏。她的母親體質孱弱,幹不了重活,父親擺攤做生意,養活一家子人。
    郭豔梅是年前失蹤的,發現她的屍體則是春節過後,她躺在了老城區的垃圾堆箱裏,當時把拾荒的老大爺嚇得半死。郭豔梅是被他用鐵鏟活活打死的,死狀跟何安娜相同,雙手都被捆綁,打成了常見的死結,隱私部位也是遭遇暴力侵入。
    我先去敲了郭豔梅家的門,但無人應答,有對門的出來,好奇地看我。
    我給他看了我的記者證,他像是個熱情的吃瓜群眾,說起了郭豔梅的事情,說郭豔梅別看行事大大咧咧,打扮得很性感,可實際是很保守的女孩子,別人開句玩笑話,她都會臉紅的。其實是挺正經的女孩子,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雨夜色魔”會盯上了她。
    我問他邱丙強出租屋是哪間,他指了指郭豔梅家的右邊,還把鑰匙給了我,原來他是這兩家人的房東。他說,郭豔梅家出事後,他的父母就搬走了,不願意再住在這裏。至於邱丙強那混蛋,早就在警察找上門的時候不知去向了。
    我用房東給我鑰匙打開了邱丙強家的門,房間裏的悶熱登時翻湧出來。
    我抬手輕扇一下,沒有掩住口鼻。
    房內空間逼仄,客廳就是臥房,邱丙強用了幾個塑料板當隔間,裏麵是衛生間。窗戶沒開,窗簾也是拉著的,房間裏很悶,有著不愛整潔的單身男人特有的生活臭味,但更大的味道來自於洗手間,我走了過去,門是虛掩的,被什麼重物擋住。
    我推了一下,沒推動,再用了點力氣,門發出了沉重的響聲,砰然撞向了牆壁,半邊塌了下來,露出了洗手間後麵的情景,我的瞳孔倏然睜大,是邱丙強!
    他死了。
    他的脖子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被人生生地扭斷了頸骨,雙眼突出了眼眶,唾液流淌出嘴巴外麵。他的衣服被人剝光,眼睛盯著斜上方的天花板,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裏有個半掉不掉的隔板,我從客廳拖了個凳子,踩上去,伸出手到隔板後摸了一下,摸出了裏麵的一個小型的雕像,是耶穌受難的雕像。
    “媽呀!”房東跟過來時,被屋裏的情景嚇得大叫,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嘴裏還大叫:“不得了,不得了,死人了,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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