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洛飛揚看林東光著膀子吃完的外賣。
    折騰一趟，時間已經很晚，林東第二天還要去片場，洛飛揚收拾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把人往被窩裏一塞，歎了口氣。
    小少爺等他進來，自動自覺鑽到他懷裏去，枕在他手臂上提醒他：“還有四個月。”
    四個月啊。
    洛飛揚跟他要了緩刑的期限，是五個月，轉眼已經過去了五分之一，一切的進程確實遠超想象，但是剩下要做的事情更多，時間緊迫。
    林東把他眉頭按平：“我會遵守約定的，飛揚，你別擔心。”
    “我不是擔心這個。”
    “那你為什麼皺眉？”
    洛飛揚不知道怎麼跟他說，想了想道：“因為公司的事情。”
    一般來說，他搪塞過去之後，林東也就不會繼續不依不饒了，但這一次林東偏要繼續往下問：“我剛剛聽你說把天陽電子賣了，為什麼啊？”
    “因為天陽電子已經帶不來任何效益，很多人都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公司養不起他們了。”洛飛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睡嗎？”
    林東和小林東都很精神，怎麼睡得著？
    林東搖搖頭，繼續問：“天陽都這麼糟糕了，為什麼還能賣出去呢？”
    人傻，問的問題也傻。洛飛揚低笑：“東東，那些人不是沒有本事，也不是不能繼續工作，隻是這個環境已經給了他們好吃懶做的習慣，算是多方麵的因素促成的。換個老板之後，沒有人繼續供著他們，許多人的潛力才會爆發出來，這是雙贏。”
    林東好像懂了：“那剩下那些公司呢？是不是有這種傾向的賣掉就可以了。”
    “哪有這麼簡單。”洛飛揚按著肩膀把人往自己懷裏摟了摟，“賣一兩個公司可以說是收攏資金，全都賣了，會影響到整個公司的士氣和聲譽。更何況上市公司並不是什麼大路貨，各家都在往手裏攢，我也不舍得全都賣掉。”
    “那怎麼辦呢？”
    他既然問了，洛飛揚便說了：“東東聽說過鯰魚效應嗎？”
    林東搖頭。
    “是說，從前歐洲的貴族愛吃沙丁魚，但是沙丁魚從海上捕獲帶回去的路上就全死了，死掉的沙丁魚隻會發爛發臭，有經驗的漁夫就在船上放兩條鯰魚。”洛飛揚低頭問他，“你猜，會怎麼樣？”
    “不懂？”
    “在鯰魚的威脅下，沙丁魚活蹦亂跳，大大提高了捕撈效率。”
    林東似懂非懂：“這跟賣天陽有關係嗎？”
    “有啊。”洛飛揚輕笑出聲，許多人都想要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更想知道他的下一步是什麼，洛飛揚瞞著老員工，也沒有對董事會和盤托出，就連林錦儒，現在還處於半猜半想的階段。那些人永遠不會知道，這背後的機密，會被他輕易的講給林東聽，隻是因為，他問了。
    “東東你想啊，咱們林氏集團一共有四個遊戲開發的子公司，分別是林氏網絡科技、天陽電子，瑤光和蝸牛，再加上新成立的胡楊項目組。五個裏麵，如果賣了一個，剩下四個會怎麼做？”
    林東挑眉：“會想辦法不被賣掉。”
    “那如果這時候給他們一個獎勵，讓他們競爭一個機會呢？”
    “當然要爭啊。”
    說的不錯，所以，胡楊生長的後期維護就是他丟出去的魚餌，為了參與到新的項目開發中，也為了不讓自己被落下，會有人主動咬鉤的。
    “外部的威脅，還有內部的競爭，所有公司不就活了嗎？”
    林東抬頭去看，便見洛飛揚的眼中有著勢在必得的星星光芒，那是男人事業上的自信，也是因此，總是帶給洛飛揚無窮的氣勢。
    洛飛揚遮住了他的眼睛，另一隻手把燈關了：“睡吧。”
    再不睡，你這種眼神，我忍不住的。
    林東就在他的手掌下閉上眼。
    但是睡覺前還有最重要的一句話要說：“飛揚，你以後不要和別人相親好不好？”
    洛飛揚點點頭：“好。”
    “你答應了我的。”
    “我答應你的。晚安，林東。”
    他的吻輕輕落在他的額頭上，林東終於安下心，在他的懷裏睡了過去。
    等他的呼吸變得綿長安寧，洛飛揚卻悄悄抽出手下了床。
    羽絨服裏的手機調成了靜音，打開一看，有四通未接電話，兩個紀絨的，一個林錦儒的，還有一個安叔的。想來他們都試著找過林東，最後沒有找到。
    洛飛揚又轉身去找自己的手機。這一次的數目就壯觀多了，一共有三十幾通。
    貢獻最多的還不是林錦儒和紀絨，而是來自山東的一係列號碼，對麵是誰不言而喻。
    想來應家人和洛英夫婦應該沒有想到過後續的發展會這麼猛烈。
    現在跟昨天還不一樣，之前隻是錄音，本就失真，也沒有人會真的去想是身邊的誰。但是視頻一出，基本上誰都能夠看得到究竟是誰。
    應家人一出旅館就會聽到別人的指指點點，認出他們的莫不是再說他們的事跡，用詞都十分高雅。
    更糟糕的是，王城和應傑被拘留了。
    兩個人已經違反了社會治安條例，明確對別人的安全造成了威脅，派出所把兩個人關起來本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應家二老和洛英著急忙慌把人保釋出來，往上的風向已經開始變了。
    先前還有不少罵洛飛揚的，有說一切都是他背後指使，老板娘也是他安排的；還有說他跟應家人一個德行，連句屁話也不敢吭；也有說他就應該把父母的遺產全部贈送給林董或者捐贈的……
    總之，隔了一條網線，什麼亂七八糟的評論都有。
    但是在視頻出來之後，應家二老和洛英夫婦承擔了主要的火力，現在就算是零星幾個受害者有罪論的帖子，下麵評論的也多半都是在說：對你最大的祝賀就是擁有應家這樣的親戚。
    這已經不再是能不能洗白的問題了，是就算是洗白了，以後也依舊會被人津津樂道。
    除了咒罵老板娘之外，一家人暫時竟然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繼續給洛飛揚打電話。
    這不是巧了嗎，洛飛揚泥菩薩過河——忙著水乳交融呢，誰有空管他們。
    現在依舊不打算管。
    洛飛揚隻是給林錦儒發了一條留言：林東在我這裏，叔叔放心，他沒事。
    等了三分鍾，對麵沒有回信，洛飛揚便覺得二老已經睡下了，把手機丟在一邊不再理會。
    他肯定想不到，現在那二位並不是睡著了，而是對著這句話不知道怎麼回。
    沉默三分鍾以後，林錦儒把手機一丟，對紀絨說：“睡了睡了，沒什麼別的事。”
    “這還不叫事啊！”
    林錦儒攤手：“那我能怎麼辦？這個點，我帶著十幾個保鏢去捉奸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林家丟人？”
    紀絨：“那就這麼默認了？”
    “不然呢？興許我們倆都多想了，他們就是一起長大的親兄弟，那從前也一直在外麵住著，也沒見你反應這麼大啊。”
    “你這會兒跟我說他倆是兄弟？你自己信不信？”
    林錦儒無奈：“那你說，怎麼辦？”
    紀絨：“你就給洛飛揚發，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林錦儒給她翻了一個白眼：“那你信不信，洛飛揚直接當著咱倆的麵出櫃了？”
    紀絨：……
    “我跟你說啊，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兩個真的已經在一起了，洛飛揚又什麼都不說，那隻有一個可能性，他在等待時機。”林錦儒合理分析，“他擔心咱們兩個老了心髒不好，承受不了這麼大的驚喜，所以不敢輕易說。”
    紀絨對洛飛揚也算是了解深刻，聽他這麼說，覺得有些道理。
    “你要是現在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還能繼續當個老法海，沒準還能把兩個人拉回來。”林錦儒深深看她一眼，“你要是現在說，咱倆什麼都知道，他確定我們有了心理準備，能直接跪下求婚信不信？”
    紀絨：……
    操心太多的老母親把手機一丟：“心煩，睡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