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在最後一刻林東把作業搞定了，晚上如願跟著洛飛揚去參加了這一場部門聚餐。
    他跟著進門的時候，曹禹有點納悶：“你怎麼來了？”
    “我來幫飛揚擋酒。”林東說。
    曹禹掏了掏耳朵，確定自己沒聽錯：“你瘋了？”
    “你才瘋了。”林東見洛飛揚走遠，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乖乖巧巧，並不多話。
    洛飛揚把人按在椅子上：“多吃飯，少說話。”
    “好。”林東點頭。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忘了承諾：“飛揚，不是說部門聚餐嗎？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嗯，所有子公司經理級以上的員工都到了。”洛飛揚簡單說了一句。
    這是他第一次請客，以後要聯絡的人多了去了，當然不可能說是把辦公室幾個人叫來簡單吃上一頓。雖說不能所有員工都請，但是各個地方都要涉及到，哪邊都沒有落下。
    更何況，他本人也想知道這些負責人的品性如何，今天的這一場“聚餐”，絕不僅僅是一頓飯而已。
    最後一算人數，基本說得上是一次酒會，至少整個酒店一層樓都包下來了，種種規格也是往高了辦的。
    林東眼皮一跳：“我爸也來嗎？”
    “嗯，叔叔阿姨都會來。”
    別的董事不一定全到，但是林錦儒肯定是要來給他撐場麵的。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要不我還是先走？飛揚，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是很大的麻煩。
    在林東出現之前，別人隻知道他是新上任的總經理。
    在林東出現之後，總有些消息靈通的會知道，他就是林東養大的一個孩子，繼而認為他是林錦儒給自己兒子準備的傀儡。
    “沒有。”洛飛揚說。
    有些事，別人議論與否，都是客觀存在的，他確實受了林東的恩惠，又憑什麼來阻止悠悠眾口？
    有些事吧，怕什麼來什麼。
    林東正忐忑著，立刻便有一個人走到近前：“東東也來了？這是飛揚吧？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當時我去林董家裏拜年的時候見過你，才這麼大點，現在都長這麼高了？”
    他叫畢強，是林氏網絡科技最早的元老之一，當初網頁遊戲風靡的時候，他也曾帶領遊戲組做出過一番事業。但是後來MOBA遊戲和手機遊戲逐漸占領主要市場，網頁氪金遊戲也是一年一年在刷新，林氏的幾款遊戲也隨著時代潮流被淘汰在沙灘上，隻有寥寥幾千忠實受眾還沒有完全放棄。
    洛飛揚笑著跟他握手：“畢總好，承蒙您還記得。”
    “聽說你後來出國了？”
    “是，去國外讀了幾年書。”
    畢強笑：“你是個感恩的孩子，還知道回來幫襯幫襯你林叔叔。現在在哪個部門上班啊？”
    今天所有受邀的人都是洛飛揚親自發的郵件，用的本人的郵箱，他不信畢強不知道。但他也明白畢強為什麼要給他這個難堪。
    因為洛飛揚第一個要打包賣掉的就是林氏網絡科技。
    畢強是公司元老，很多信息都是一手的，他不想接受這個安排，當然就不會給洛飛揚好臉色看。
    洛飛揚卻沒必要跟他撕破臉皮：“畢總知道我的心意就好，現在在總部給林叔叔管些雜事，以後也希望咱們林氏越來越好。”
    “是個實誠孩子。我還記得當初林董對你有多好，那幾乎是當個親兒子在養的，你要一輩子記得，可別做出什麼對林氏不利的事。”
    洛飛揚說：“我會的。”
    畢強伸出去的拳頭就這麼打在了棉花上。
    洛飛揚隻賠笑，並不反駁任何話。畢強既然不承認他是總經理，他也沒必要自報家門，沒得丟了身份。
    既然他不是以總經理的身份說的，那畢強明裏暗裏提醒他不要“糟蹋”林家的家業，他也就不必接話茬。
    畢強眼睛一轉又到了林東跟前：“東東今天是來玩的嗎？”
    林東搖頭：“我就是來看看飛揚，不讓別人欺負他。”
    畢強臉色黑了，洛飛揚失笑。
    林東不解，悄悄靠近洛飛揚：“我是不是不該說這話？”
    洛飛揚揉了揉他的腦袋：“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賓客還沒有來齊，理論上主人家不好動筷子，但是林東是個例外，他是林錦儒的獨子，公司裏也不少人知道他小時候發育慢，這時候也就是個半大孩子，沒必要管那麼多。
    林東果真去幫他找吃的了。
    一直遠遠看著的人也挨個兒上前來試探。
    如果林東聰明一點，就該知道這些人多半是來欺負洛飛揚的。
    洛飛揚進公司晚，年紀輕，對他來說，這些經理都是元老，他不適合拿喬，霸總氣場天然被加上了削弱buff。再者，他本身長大的軌跡就是碩大的一個汙點，現在又是主動請客，當然有更多的人想要試探一下。
    一個日薄西山的集團裏，最不缺少的，就是抱著舊觀念還自以為勞苦功高的人。
    洛飛揚要做的，就是跟這些人把場麵做下來，順便篩選出他要留下的人，其它的，都會被請走。
    試探著提起從前的人不少，連開場話都差不多：什麼飛揚都這麼高了！飛揚從國外回來了！我小時候還見過你呢！你就是從前一直跟著東東的那個孩子吧？
    還有更露骨的：我記得你是林家養大的孩子，來幫林董打工的吧？
    說罷了寒暄，便是他們的真正目的：成立集團是好事，別虧待了咱們這些叔叔伯伯就行；別糟蹋了林家的基業；年輕人，多聽多看多學，少做！
    洛飛揚便一個一個笑著說：不會的，虧待誰也不會虧待叔叔。
    然後，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在洛飛揚的辭退名單上。
    倚老賣老，居功自傲，不思進取，難怪老公司靠新公司養著，新公司不到五年也會成這德行。
    這是企業文化的問題，從根子上就要整治。
    還有變著花樣攀交情的，什麼洛總以後可要多多提拔，洛總一來公司煥然一新，什麼洛總年少有為，什麼聽洛總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洛總都說：客氣客氣，以後還請多多支持。
    但這一批，也在洛總的辭退名單上。
    隻是優先級比上一批弱了一些而已。
    賓客慢慢到齊，時間也到了晚上七點，林錦儒攜夫人一起到場，上去說了幾句場麵話，隆重介紹了洛飛揚。
    到這時，洛飛揚才算是粉墨登場。
    他穿著得體的白色西裝，身姿挺拔，俊美無儔。他臉上是自信得體的微笑，舉手投足流露出良好的教養，每一句話都風趣謙遜，他是在逃的迪士尼王子。
    林東看呆了。
    “林東？”一個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林東回頭，但沒認出是誰。
    她畫著有些濃豔的妝容，嘴唇的顏色實在搶眼。
    她穿著左右不對稱的魚尾裙，一邊露出修長白皙的腿，一邊是長長的裙擺，盡顯妖嬈嫵媚。
    “我是魏文雅，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你。”女人笑道。
    林東想起來了：“你變了好多，我都沒認出來。”
    “是嗎，謝謝。”
    “對了，你怎麼來了？”林東問。
    魏文雅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男人的背影：“跟著我們部門經理來見見世麵。當時聽說我們總經理是個年少有為的海歸，沒想到是洛飛揚。”
    男人的背影有點眼熟，但林東也沒怎麼在意：“你在林氏上班？”
    魏文雅點頭：“是啊，好不容易進來的呢，現在還是個實習生。”
    林東眼尖地瞧見洛飛揚下了主持台，便沒再理會魏文雅，隨便從旁邊端了一杯酒去找他，跟在他後麵。
    林錦儒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何沛笑著調侃：“老林，兒大不中留，早點嫁了吧。”
    林錦儒歎了口氣，也跟他開玩笑：“想嫁很久了，可惜沒人要。”
    我要。洛飛揚心裏說。
    他回頭瞧了眼跟上來的傻子，把他手裏端著的紅酒接過來，隨便找了個桌子放下，囑咐道：“去端杯橙汁。”
    “你要喝嗎？飛揚你等會兒。”林東又一溜煙走了。
    林父林母默念：在人前不要打孩子，影響不好。
    洛飛揚等他回來，確定他手裏麵拿著的是橙汁，這才帶著他到處去敬酒。
    他手中是紅酒，每桌過去寒暄幾句喝一口，並不多喝。他是上司，就算是新任的上司也是上司，當然也沒人勸，洛飛揚便悠著沒放開喝。
    有了林錦儒鎮場，還有他們剛剛的介紹，原先那些倚老賣老的說話都客氣了不少。
    敬到畢強這一桌的時候，畢強都掛上了原先的笑容：“洛總真是年少有為，我們這些老家夥不中用了。”
    魏文雅就站在他旁邊陪著。
    林東終於知道那個背影為什麼眼熟了。
    洛飛揚：“畢總說哪裏話，還有很多要向各位學習。”
    “誒，你是出過國的，見識肯定不一樣，這我們哪能比。”畢強笑著說了兩句，又指了指旁邊的小姑娘，“說起來小魏好像跟東東是一個高中的，你們也應該是校友吧。”
    洛飛揚：“小魏？”
    畢強笑道：“魏文雅，你瞧瞧，這出國一趟，回來不認識老同學了。”
    這個名字洛飛揚記得，不止記得，在聽到她的事跡之後，這個名字一度排在他心底某個排行榜前列，僅次於曲麗麗。
    魏文雅笑著說：“我可記得咱們洛大學霸，當時你走了以後，嶽媛終於登上第一的寶座了，我名次也往前走了一名呢。”
    這就是你說“我不嫌棄你成績差，我可以跟你處處看”的資本？
    洛飛揚覺得可笑。
    但他好歹麵上沒給什麼難堪：“出去太久了，好多老同學都對不上號，對不住了。對了，上次聚餐你怎麼沒來啊？”
    魏文雅：“當時正好加班，實在是時間不合適，以後補上，還請洛總務必賞臉？”
    女人臉上掛著機械的弧度，笑得人不寒而栗。
    他們都在假笑，沒一個帶了真心，林東看得不舒服，眼睛就往左右飄。
    洛飛揚餘光一直注意著他，見他不耐煩，問道：“餓了嗎？先去吃一點？”
    畢強便說：“小魏也去吧，都是二十歲的孩子，別餓壞了，我跟洛總聊聊。”
    魏文雅一手伸到後麵，接過了畢強給他的一個小塑料袋。兩個人本就挨得近，前麵又有桌子擋著，動作隱秘，並沒人注意到。
    洛飛揚隻是皺了下眉，揉了揉林東的頭發：“幫我帶點過來。”

    作者閑話：

    提前聲明，我下一章寫了4300+，如果你們看不到，那就是因為某種原因刪了，作者自己也在哭，不要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