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巷子裏亂串，也不認路，從一條巷子裏穿出來，又看到了熟悉的紅牆。
    紅色高牆做背景，每人拍了幾張照片，碰到好幾波旅遊團隊，齊言被一個男導遊的講解吸引了心神，幹脆跟著旅行團進了故宮。
    導遊一路走一路講解，“前麵就是太和門，前麵的石獅子看著很漂亮對吧，也很威武，但是大家注意了，我接下來的話你們一定記住了，這個石獅子你們想拍照就單獨給它拍，千萬不要跟它合影……哎，後麵那大哥，把手放下，不用舉手，我接下來就講為什麼……傳說啊，這獅子是至陰之物，裏麵封印著逝者的靈魂，拍照不吉利，還有另外的說法，這石獅子是帝王門前的鎮守神獸，靈氣大煞氣也大，人跟它一同入像，鎮不住它，反而不美……”
    齊言繞到一個沒人的角度，單獨給石獅子拍了張照片。
    季威霆湊上前，“你還真信這些？”
    “寧可信其有，多尊崇一些總沒錯處。”
    “你也聽導遊說了，這都是傳說，八成是為了杜絕遊客拍照時總是撫摸和攀爬，旅遊局捏造的。”
    “這些曆史遺物本來就是死物，有故事還能鮮活一些，你這說法如果讓導遊去講，估計遊客自己就散了。”
    “你說的有理，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早點過去也能早點休息，明天估計要玩一天。”
    “好，”齊言轉頭找塵塵和威仔，“塵塵，威仔，你們都拍照了嗎？拍完了咱們現在往遊樂園走。”
    “我拍了挺多，什麼時候走都行。”塵塵回道。
    “那行，咱們早點過去，你們今晚也早點休息，我聽說遊樂場裏麵玩的東西挺多。”
    塵塵又問：“哥你也沒去過嗎？”
    “沒呢，這次沾你倆的光。”
    上了車，齊言依舊坐在副駕駛上擺弄手機，他以為這附近也就一個大型遊樂場，想提前把門票買了，卻不想搜出來好幾個。
    齊言轉頭問季威霆：“咱們去哪個遊樂場？”
    季威霆目光掃過齊言的手機，“門票提前買好的，賓館也是，你就別操心了，真要跟我算賬，等咱們行程都結束了，咱倆坐下來慢慢算。”
    聽季威霆這樣說，齊言也隻能作罷，再糾結下去，難免顯得矯情。
    “很遠嗎？”
    “得開個把小時，累了你就先睡會兒，”對著後視鏡裏的兩個小的說，“你們也睡會兒。”
    威仔拿著手機玩遊戲，“我不累。”
    季威霆笑笑，也沒再管他。
    “要不我陪你聊聊天吧。”一個人開車太可憐了點。
    季威霆斜睨著他笑，眼神略略向後一瞥，接著收回來，“我想聊的話題不太方便。”
    齊言覺得胸腔裏某個部位像被小勾子扯了一下，酸酸的，甜甜的，還有些後知後覺的羞赧，總之五味雜陳。
    齊言轉頭看窗外的風景，不再理季威霆，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等他再睜眼，車子已經下了高速。
    “快到了嗎？”齊言稍微一動，身上蓋的衣服滑落下來，一件黑色的風衣，他見過，是季威霆放在車裏的衣服，齊言把衣服自己順平整，抱在腿上。
    “外麵的天看著還不錯，明天隻要不刮風下雨就能玩，實在不能，咱們就把後麵的計劃提前。”
    “你還有其他的計劃？”
    “嗯，玩三天足夠了。”
    季威霆停車，齊言看看眼前都不能叫賓館的住處，後槽牙有點疼，可能上火了。他早該想到，他和季威霆的消費水平就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這次季威霆訂了套房，裏外兩間，每間還是隻有一張床，就是床大了好多，躺他們四個都沒問題。
    他們到的比預計的要早，幹脆提前吃了晚飯，季威霆貼心的叫了一些水果和點心，留著晚上餓的時候吃。
    齊言身體剛好沒多久，昨晚也沒睡幾個小時，這會兒有點兒頂不住，第一個洗了澡。
    但當著季威霆的麵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躺床上睡覺，占了旁邊的沙發，打算窩著先睡一會兒。
    太陽還沒有落山，僅剩的一絲餘輝透過窗戶裹了少年一身，給白淨的皮膚鍍了一層暈黃的暖色。
    灰色柔軟的運動褲包裹不住細白的腳掌，白色T恤微微上卷，露出一小截腰線，胳膊，脖頸，細長的眉眼……
    季威霆一寸一寸的掃視，像要印在眼中一樣，他第一次遇到一個完全長在自己審美上的人。
    站著看了許久，隔壁兩個半大小子吵鬧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季威霆皺眉。
    輕手輕腳走到隔壁，“你們早點休息，齊言睡了，別吵醒他。”
    “好。”兩人答得異口同聲。
    解決了小的，季威霆又回到齊言身邊，小心翼翼把人抱上床。
    就這樣，齊言都沒醒。
    放床上什麼樣就什麼樣，連動都沒動。
    呼吸清淺，嘴巴微張，一副可口的模樣。
    季威霆舍棄了酒店的大浴缸，簡單衝完澡滾上了床，幾分鍾之後，火速返回衛生間，在裏麵呆了許久。
    睡的再好，也被季威霆不消停的動靜給吵醒了，齊言聽著浴室裏嘩嘩的水聲愣神，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哪裏。
    浴室的水聲像催眠曲，齊言的眼皮又合上了。
    季威霆裹著浴巾出來，給手機都充上電訂好鬧鍾，才重新躺回床上。
    將人小心翼翼攬進懷裏，隔著薄薄的T恤，一隻手老實的放在齊言胸口位置，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到處都是淡淡的馨香。
    齊言身上的味道。
    四人都一夜好眠，遊樂場開門不算早，他們住的又近，更不著急。
    愉快的吃完早飯，四人開車去了遊樂場。
    天公作美，今天天氣雖不像昨天那樣陽光普照，但也是沒風沒雨，偶爾幾朵雲彩晃過，還能遮遮太陽。
    齊言也是第一次來遊樂場，一進去，完全被裏麵的規模和場景布置給驚了一把。
    “我有點明白為什麼迪士尼那麼火了，”轉頭對著威仔，“你別亂跑，一會兒跟緊了，我們一個一個玩，去哪裏也要說一聲，聽到了嗎？”
    威仔腳後跟一磕，歪歪扭扭的敬了一個慘不忍睹的軍禮，“收到。”
    季威霆建議道：“過一會兒人肯定還要多，咱們先從熱門的幾個開始玩，省的排隊，水上的項目等中午，就算濕了也不會太冷。”
    齊言和塵塵每意見，威仔的意見被直接忽略不計。
    四人一字排開坐在椅子上，係好安全帶，工作人員檢查完畢，放下前杠。
    齊言湊近季威霆耳朵，“不是體驗5D技術嗎？幹嘛這麼多層保險？”
    季威霆瞧著湊過來的這張臉，一個沒忍住，手指在嘴角上蹭了蹭。
    齊言：“……”
    工作人員檢查完陸續退出去，屋裏燈光熄滅，齊言的問題自然有了答案。
    他們的座椅緩緩旋轉，前進，最後懸空。
    前麵出現一個凹麵的蛋殼形牆壁，上麵漸漸出現內容。
    座椅開始震動，傾斜，搭配牆壁上畫麵帶來的視覺衝擊，讓齊言有種飛躍時間與空間的錯覺。
    越過山丘，踏過林梢，追趕翻騰跳躍的海豚，齊言第一次體會到飛翔的感覺。
    搭在保險杠上的手被輕輕握住，每根手指都被調戲般的摩挲。
    隱秘的興奮感一直攀爬至尾梢，酥酥麻麻。
    齊言轉頭瞪季威霆，“再摸都禿嚕皮了。”
    “不摸手我就想摸點別的，”季威霆聲音持續壓低，“在這裏實在不合適。”
    “你……要點臉。”齊言咬牙切齒。
    看完出來，威仔興奮的餘韻還沒有褪去，拉著齊言談感受，“哥，剛才跨過火山口的時候，岩漿都噴出來了，你看到了嗎？你肯定看到了，我都聽到你的驚呼聲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
    “我那時不小心磕到腿了。”
    季威霆在旁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接下來的行程，齊言再也不肯進室內的遊樂活動，四人商量一番，選中了空中旋轉的大鐵錘。
    威仔還被工作人員要求測量了身高，幾乎擦著及格線通過。
    “請摘掉眼鏡、首飾、配飾、包包等物品放入儲物櫃中，手機、錢包等貴重物品也請放入包中或者妥善處理。”
    齊言把雙肩包摘了，手機錢包等的也都放進去，“塵塵，威仔你們的東西也放過來。”
    “手機也要嗎？一會兒人那麼多，要拿錯了怎麼辦？”威仔小聲的問，他雖然說的委婉，但都能聽出來，他是怕有人會趁機偷拿。
    “笨蛋，季哥哥都不怕被偷，你怕什麼？”
    塵塵，你真相了。
    齊言笑著看向季威霆，包往前遞了遞，“打個樣吧，季哥哥。”
    季威霆帶的東西不多，一個手機、錢包還有鑰匙，就三樣東西，果斷的放進包裏。
    威仔也有樣學樣，身上東西掏了個幹淨，連脖子上掛的玉墜也摘了下來，放進去。
    “塵塵，你的掛墜也摘下來放進去吧，一會兒我們快點跑過來拿東西，丟不了。”
    塵塵想了想，還是摘了脖子上的玉墜，跟威仔的放在一起。
    一邊往前走，季威霆問齊言：“你也有玉墜嗎？”
    齊言知道他的意思，塵塵和威仔的玉墜一樣，都是玉觀音，而且大小款式都差不多，“沒有，這是他們上次出去玩的時候，小姑給買的。”
    季威霆淡淡“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齊言給塵塵和威仔都檢查了一遍安全帶，才找到季威霆和威仔中間的位子坐下，季威霆則檢查他的安全帶。
    齊言笑著說：“我又不是小孩。”
    “是媳婦，足夠了。”
    “……”青天白日都堵不住季威霆那張作妖的嘴。
    機器緩緩啟動，他們隨著大鐵錘忽高忽低的同時，來回翻轉。
    人們的尖叫、驚呼層出不窮。
    “啊，我的牙……”
    “哎……我的手機……”
    “帽子，飛啦……”
    “啊……”
    齊言睜著眼睛看向高空，他太喜歡失重的感覺了，像能飛上天。
    幾分鍾後，四人在鐵柵欄外麵一字排開，看裏麵的人在大鐵錘底下找東西。
    有人慶幸，也有人沮喪，那位掉手機的仁兄看著布滿蜘蛛網的手機屏，欲哭無淚。
    威仔揚起小臉，“哥，我的掛墜你幫我保管吧，回去再給我。”
    齊言欣然同意，“好。”
    他們對欣賞別人的不幸沒什麼興趣，繼續向裏麵探索。
    一路玩下來，除了一兩個特別高空的遊戲，和過山車差點給他震出腦震蕩之外，齊言覺得都大同小異。
    塵塵在鬼屋前麵停下，轉頭看向齊言，“哥，我想進去。”
    齊言看看威仔，“你呢？”
    因為年齡太小，幾個設施沒撈著玩，還有點悶悶不樂的威仔立馬兩眼放光，“進。”
    “行，走吧。”
    塵塵自然而然走在最前麵，威仔第二，季威霆墊後。
    本來還在觀望遲遲不敢進入的三個女生，看他們要進去立馬跟了上來。
    鬼屋背景是歐洲爆發的黑死病，進入的第一個房間擺放著幾張髒兮兮的病床，四周空蕩蕩的，看不出有什麼隱藏機關。
    塵塵一進屋，直接跳到床上，從上麵一把拽起幾乎垂到地上的床單，第一張床底下空空如也。
    塵塵如法炮製，又跳到第二張床，第三張……
    第四張床單剛一掀開，齊言他們跟床底躲藏的生物來了個正麵對視。
    畫著濃重煙熏妝的女護士一名，為了保護工作人員不受傷，床底還墊著挺厚的一層棉墊，此時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女護士伸出一隻手，看樣子想爬出來，但看看外麵這麼多人全都看著她，又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她還穿著裙子，直接爬出去，有些不雅觀。
    於是，想了想，又把手收了回去。
    眾人見她半天沒動，分散開來，想看看這屋裏還有沒有其他嚇人的機關，最後什麼也沒找到才作罷，繼續向前走。
    前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擺滿了各種姿勢的骷髏，走廊中間由一個醫生兩個護士推著一張病床，似乎是要送入走廊盡頭的手術室。
    病床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麵容被頭上纏滿的紗布遮擋，看不真切。
    “走廊兩邊，還有上麵可能會有機關，你們看著點，可能會是音效，也有可能是垂吊下來的骷髏或者真人……”
    塵塵話還沒說完，天花板上掉下一個東西，一個垂吊下來的骷髏架。
    齊言：“……”這嘴是開過光嗎？
    接著瘮人的抽噎聲、偶爾夾雜著幾聲尖叫聲，還有嗚嗚的哭聲和風聲傳進眾人耳朵。
    塵塵看看腳邊，“這裏有一個激光感應器。”
    退開一步，塵塵用手遮擋、鬆開，來回測試幾次，音效都沒停下，“這個隻是觸發開關。”
    齊言他們幾個沒說話，後麵幾個女生可能覺得跟他們進來卻沒幫上什麼忙，有些不好意思，這時候很捧場的接話，“你真厲害。”
    “你懂的真多。”
    “被你這麼一說，我們都不覺得害怕了。”
    塵塵被說的不好意思，回頭衝她們靦腆一笑。
    威仔拉拉齊言衣服，“哥，床上那個人剛才動了。”
    眾人抬頭，盯著看了好半晌，果然那人的腳微微顫動了一下，旁邊俯身推車的一名護士也微微晃動。
    這是站不住了嗎？
    那個護士是站在病床的右側，歪斜著身體做出動作，再加上微微俯下身子，動作雖然不難，時間久了卻肯定會累。
    他們研究腳邊的觸發開關費了不少時間。
    她可能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