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飯，下午第一節有課，齊言直接回了教室，南海下課就找吳斌吃飯去了，理所當然的找不到人。
    吃完飯，在教室裏找了個位子放下書包，齊言拿著手機去外麵給季威霆回信息。
    離收到那句“在哪兒？”已經過去了一個上午，齊言一時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就著這個問題回複，還是問一句“吃了沒？”
    考慮許久，突然覺得自己有病，就一條短信，也值得糾結這麼久，編輯一條“有事嗎？”，點擊發送。
    接著季威霆的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喂。”
    “怎麼這麼久才回消息？”
    “一上午的課，就給耽誤了。”
    “下午呢，還有課？”
    “嗯，下午還有一節。”他們很熟嗎？
    “十一假期有安排嗎？”
    “打工，其他的安排臨時沒有。”剩餘的時間泡在圖書館看看小說也不錯，齊言一邊打電話，一遍發散思維安排自己即將到來的假期。
    從高三的緊張忙碌狀態突然過渡到大學，每天都像是放假，所以這次十一小長假，齊言並沒有多深的感觸和期待，倒是他身邊的人都惦念著，齊媽媽是，季威霆也是，南海也曾問過他假期要去哪兒之類的。
    “空出三天，帶你出去玩玩兒？”季威霆最後兩個字連音很重，又有北方特有的兒化音，說不出的輕佻，再結合今天南海搜腸刮肚欲言又止的語重心長，齊言突然有些反感，他不想出去“玩玩兒”。
    “我要先問問老板他們店裏忙不忙，而且三天有點多，應該很難請假。”他說的是實話，他一個同事半個月前就已經請好假了，他臨時請假，恐怕不好安排。
    況且別人放假，正是他們忙的時候。
    “你盡量吧，最少空出兩天，一天去不了什麼好玩的地方，再說，你醫藥費還沒還我，到時候一起吧。”
    季威霆提到醫藥費，齊言就不好說什麼了，“行吧，我盡量。”
    掛斷電話，齊言長長吐出一口氣，還沒來的及把手機塞回口袋裏，又一個電話打進來。
    齊言看一眼屏幕，是齊爸爸。
    “喂，爸。”
    “哎，言言，吃飯了嗎？”
    “剛吃完，已經到教室了。”
    “哦，下午還有課是吧，那長話短說，我聽你媽說你十一假期不回來了？”
    “嗯，假期人太多了，怕買不到票。”
    “我看了，還有票呢。”
    齊言眉頭微皺，“是家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沒有，你別亂想，是你弟，想假期的時候去你那裏玩玩，我想著他也不小了，讓他出去見見世麵也挺好，你又在那裏照應著，到時候就讓他祝你們宿舍裏，也花不了幾個錢。”
    齊言的眉頭越皺越深，“威仔來沒問題，但恐怕……”沒辦法住他們宿舍。
    “怎麼了，你那邊有安排嗎？”齊爸爸的聲音明顯低了很多。
    “沒事，他自己能過來嗎？”
    “沒事，塵塵跟他一起，你到時候多照應一些，幫塵塵找個賓館。”
    塵塵是齊言小姑家弟弟，就是讓他補習，最後卻上了中專的弟弟。
    齊言沒跟齊爸爸說多久就掛了電話，跟他爸說還不如直接問塵塵。
    “哥，舅舅跟你說了？”
    “嗯，你們車票買了嗎？用不用我幫忙？”
    “我直接從網上訂好了，不過到B城的時間有些晚，得晚上九點。”
    “沒事，我到時候去接你們，你路上看好威仔，火車就幾個小時，盡量別在車上睡覺。”
    “我知道，我媽都叨叨好幾天了，哥，你有什麼需要我從家裏帶去的嗎？”
    “沒有，你們顧好自己就成，不過你怎麼突然想來B城玩了？我開學的時候問過你，你還說不來。”
    “我本來打算抽一年暑假打工賺點錢再去的，我媽也挺樂意，但不知道怎麼了，前幾天二姨來了一趟，我媽就變卦了，非催著我這次假期就過去。”
    又是二姑。
    “然後我小姑就去找我爸了？”
    “對啊，也不知道二姨跟他們說了什麼，我那天也跟著去了，本來舅舅也不同意，說你剛到那邊沒幾天，還是上學，沒工作也沒錢，放假也要打工，但後來不知道怎麼就同意了，還讓我捎上威仔。”
    “沒事，你來就行，你們打算在這邊呆幾天？”
    “呆三天吧，一號過去，五號一早的火車回來。”
    “行，我知道了，我一會兒還有課，你有什麼事打電話發信息都行。”
    “好。”
    齊言掛了電話往教室裏走，電話又震動一下，塵塵發了一個微信紅包，齊言微微一笑，沒有點開。
    下午上完課，齊言趕到店裏，本來想給老板打個電話請假，沒想到梁老板今天在店裏，幹脆說了請假的事情。
    “你說的有些晚啊，你等會兒我看看值班表，”電腦還沒打開，電話先打了進來，梁老板拿起電話，看也沒看，“喂，說話……你小子不是上課嗎？……這時候打什麼電話？……你又打架了？……你給我等著，我上輩子欠你的。”
    電話幾乎是被摔在桌上，梁老板靠回椅背，拍了下腦門，出神似的愣了一會兒，接著站起身，拿了車鑰匙就要出門。
    走到門口又轉回來，對齊言說：“我今晚查查排班表再通知你。”
    齊言那聲好還沒說出來，梁老板已經出了門。
    現在正是菊花盛開的時節，梁老板也調了好些，大部分都擺在門口的花壇裏，還有一些放在了屋內，齊言歸置了一下。
    國慶節對於B城來說是個重要的節日，沿街的花壇，燈柱，噴泉池早就已經煥然一新，沿街的商鋪也都掛上了國旗，迎風招展。
    齊言正在門口踩著凳子掛國旗，梁老板又開著車回來了，車上還帶了一個人，一頭奶奶灰的發色，在滿街火紅、金黃的映襯下，更加與眾不同。
    齊言看到梁葉，知道剛才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了，看來梁葉又在學校打架被叫家長，怪不得梁叔剛才出去的時候臉色那麼臭。
    現在的臉色也沒多好看。
    齊言正斟酌著該說什麼好，梁葉倒是先開口了，“齊言哥，你是不是國慶節要請假啊？”
    “嗯，你怎麼知道？”梁叔也不像有心情跟兒子聊天啊。
    “嘿嘿，這老頭剛剛摔了手機卻沒掛電話，聽到他說要查排班表，我一猜就是你要請假。”
    “聰明。”齊言誇獎的真心實意，卻沒想拍在了梁老板導火索上。
    “聰明有個屁用，他倒是用在正地方啊，聚眾鬥毆，你自己說說，這要是送局子裏，你還高考？你這輩子都得搭進去。”
    聽到聚眾鬥毆四個字，齊言嚇了一跳，男孩子打打架挺正常，但上升到聚眾，還鬥毆，齊言下一步就聯想到《監獄風雲》。
    “你懂什麼，我要是不去，下次被揍的就是我。”
    “你倒是去了，除了背上一個警告的處分和提前放假，你得到啥了？啊！你倒是說說。”
    “我下次有麻煩，他們也會幫我。”
    “麻煩，你整天在學校裏學習能有什麼麻煩？你是揪女同學辮子需要，還是廁所裏尿人身上需要？”
    “……爸，你還幹過這事呢？”
    “滾你媽的蛋。”
    “我媽的蛋不是在你身上嗎？我怎麼滾？！”
    眼看著父子倆的對話在少兒不宜的路上撒丫子狂奔，齊言憋笑憋的辛苦。
    父子倆說話沒避諱人，一個比一個大聲，好幾個路過的行人也都聽的忍俊不禁，掩著嘴快步走過。
    齊言把玻璃門關上，給梁老板倒了杯水，“梁叔，你消消氣，小葉也反省一下，一會兒再說。”
    梁老板一口氣把水喝了個精光，“我都沒敢跟你媽說……”
    提起梁媽媽，梁葉也偃旗息鼓，父子倆一個德行，怕老婆和怕老媽，梁老板是怕挨老婆罵，梁葉是怕老媽哭。
    梁葉蹲在梁老板前麵，“爸，要不先不和我媽說了吧。”
    梁老板瞅了自家兒子一眼，“你以為我不想？你老是先給你媽打的電話，沒打通才又打到我這兒來的。”
    父子倆腦袋挨著腦袋，同款模子刻出來的唉聲歎氣。
    “要不你們先打電話把情況說一下，也有個緩衝。”齊言小聲的說。
    “對，這是個辦法，實在不行，爸，咱可以等老媽氣消了再回去。”
    “也隻能這樣了，”梁老板拍開梁葉摸向自己手機的爪子，“用你的手機打。”
    梁葉行刑的收回手，乖乖用自己的手機到旁邊打電話。
    齊言和梁老板注意著那邊的情況，卻沒等來預料中的狂風暴雨。
    為了讓梁老爸也聽清，梁葉開了免提，梁媽媽的聲音挺平靜，也很溫柔，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嗯，情況我知道了，你們學校的處罰隻是口頭警告還是記過，有沒有說會記入檔案？”
    “學校說這次不計入檔案，但要寫檢討，留校察看，而且假期過後才能去學校。”
    “好，我知道了，”頓了一下，梁媽媽接著道：“梁葉，我給你整個高三預留了三次機會，這算是一次，但因為不計入你的檔案，我跟你爸也就不插手，你還有兩次犯錯的機會，我跟你爸都會盡全力給你周旋，盡量讓你的錯誤不會影響你的後半生，你馬上就要十八歲了，希望你以後學會三思而後行，行了，把電話給你爸。”
    梁老板接過手機，關了免提，“老婆……”
    齊言有些理解梁葉為什麼怕梁媽媽了，和風絮語的說著最嚴厲的話，說的就是梁媽媽。
    她沒有像梁老板那樣指責兒子做的究竟對或錯，隻說這件事情對梁葉未來的影響，而且明確給出了自己的底線，“盡全力給你周旋”，怎麼周旋？齊言能想到的無非就是那幾種，托人，托關係，耗時耗金錢，但沒有任何一種是能挺直了胸膛去完成的。
    梁葉垂首站在一邊，有些喪氣。
    梁老板電話剛掛斷，梁葉立馬抬頭看去，梁老板露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你媽說這幾天哪兒都不許去，在這裏複習功課，順便看著店，正好齊言十一要請假，他的班你頂上。”
    “知道了。”